葉檀兮被他拽得往前踉蹌幾步,身上的鞭痕被牽扯撕裂,疼痛再次席捲。
她用力甩開葉憶辰,厭惡道:「我不去!」
「你想解釋,自己去便是,我不奉陪!」
葉憶辰被他的態度驚愣。
他這個妹妹性格最是親和溫軟,即便有時候因為嫉妒楚月而與他鬧彆扭,也都只是小打小鬧。
從未這般冷淡、甚至厭惡地對待他。
如今她這是怎麼了?
「檀兮,你別胡鬧了,你與信老王爺結親,是天大的喜事,連皇上都是知情的,你說和離就和離,我們候府如何與皇上交代?」
「若是父親知道了,定是要狠狠教訓你,再把你送回信王府的。如今兄長願意親自帶你去向王爺求情,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周圍的人聽了,紛紛露出鄙夷、嫌惡的表情,對著葉檀兮指指點點。
「就是,葉大公子如此為她著想,她竟然還不領情,竟對自己的兄長擺出這種態度,真是沒教養!」
「人家可是候府的嫡女,自然是從小就被大老爺和大公子嬌慣得無法無天,倒還不如這候府的表小姐體貼懂事呢!」
葉憶辰見葉檀兮被眾人指責,態度不禁軟和了幾分:「只要你與兄長道歉,兄長立馬原諒你,剛才說要親自送你回信王府的話也就還作數。」
葉檀兮的臉色蒼白,她一連退後數步,心中生出一股嘔意,極力忍耐才沒有吐葉憶辰臉上。
葉憶辰見她臉色難看,目露擔憂,抬手攙扶住她:「檀兮你怎麼了?」
葉檀兮再次推開他,神情淡漠,她不需要他假惺惺。
「我怎麼了?」葉檀兮冷笑,「你那雙眼向來都在那雲楚月身上,哪裡會分給我這個嫡親妹妹半分,自然不知我的處境。」
「你只關心我為何與信王爺和離,卻不體諒我被送回來這一路是否遭人欺辱。你只擔憂皇上知曉此事會不會降怒於候府,卻從未詢問我為何臉色難看,為何連路都走不穩。」
「可見在你心中,只有候府的利益,和她雲楚月的安危最重要,既如此,你就少在我面前演繹兄妹情深,我嫌噁心。」
葉檀兮眼底的厭惡簡直快溢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身上傷痕撕裂般的疼,她把下唇都咬出了一道白痕。
葉憶辰沒想到一向喜愛粘著他的葉檀兮,竟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他噁心。
他的臉色一冷,有些口不擇言,「你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瞎折騰,路上著了涼而已。你若老老實實待在信王府,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葉檀兮聽後突然冷笑出聲,臉上布滿諷刺。
上一世她就是聽從葉憶辰了的話,老老實實待在信王府等他們來救。
結果就是她死得悽慘,而他們卻和雲楚月闔家歡樂。
如今想來她以前可真夠傻的。
葉檀兮面對著圍觀的百姓們,開始一言不發地挽著自己的袖子。
葉憶辰見了,滿臉驚慌地跑過來想要制止她:「檀兮你瘋了!你女兒家的身體如何能對外……」
他的話音突然一頓,雙目失神地盯著葉檀兮的手臂。
只見那兩條藕白胳膊上,赫然布滿了一道道鞭痕,新傷疊舊傷,沒一塊好皮。
剛才葉憶辰拉扯她,此時鞭痕已經全部開裂溢血,血肉模糊,看起來就瘮人。
百姓們一瞬間也都驚愣在原地,現場傳來陣陣抽氣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葉大小姐的胳膊上為何有這麼多傷?」
「剛才這大公子不是還說只是著涼嗎?」
葉憶辰反應過來,當下也顧不得生氣,他大驚失色道:「檀兮,是誰把你打成這樣?誰這麼大膽,你可是信王妃!」
「你疼不疼?兄長帶你去上藥,然後找信王爺討要說法!」
葉檀兮再次態度疏遠地避開他的手,面對眾人,情緒有些激動,眼眶紅潤。
她深知葉憶辰是道貌岸然,喜歡假惺惺的偽君子,上一世她就是被他給矇騙了,以為他是拿自己當至親之人、真心愛護她的好兄長。
這次她一定要當眾揭開他的假面。
「各位有所不知,與信王府的這門親事,是父親一手撮合的,就為了從信王府里換取雪蓮給表小姐雲楚月治病,他們把我當成籌碼交易。
當時我並不同意,是我那父親讓人打暈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送去信王府的,我現在脖子後面還有木棍重擊的淤青呢,這和逼婚賣女又有什麼區別?!」
她說著把脖子後面更加駭人的傷痕露出來,眾人見了,紛紛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震愕至極。
「他們不把我當人,信王爺更加看不起我,這些傷,全是他打的,我受不了才與他和離,我只是為了自救,難道這也是我的錯?
葉大公子指責我不為候府著想,他們又何時為我想過?我都快死了!他們卻生怕雪蓮被信王府要回去,雲楚月得不到救治,剛才生拉硬拽地要把我送回信王府,原來我竟成了無關生死的外人,雲楚月才是他們的血緣至親!」
葉檀兮大聲痛斥,她需得急促地喘氣,否則便會因情緒崩潰而窒息。
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只有眼睛是紅腫的,她不能自抑地湧出淚水,身體搖搖欲墜,流了一胳膊的血,狠狠刺痛著眾人。
一時間謾罵聲此起彼伏。
「沒想到他們候府竟為了一朵雪蓮,把府上嫡系的小姐當成交易,強行嫁給信王爺,葉大公子還裝出一副處處為葉小姐著想的樣子,真叫人噁心,他們這種行為跟畜牲又有什麼區別!」
「那信王爺之前已經虐死了五位王妃了,他們就是沒打算讓葉小姐活著回來啊!」
「是啊,那雲楚月不過區區一個表小姐,如何能與葉小姐相提並論?他們候府竟是嫡庶不分了!
她雲楚月不是一向體貼懂事嗎?用葉小姐換來的雪蓮,她哪來的臉吃?!」
見雪蓮的事情敗露,葉憶辰整個人都變得僵硬,心急如焚。
聽著這些謾罵的話,他像是被當眾扒了一層皮,丟臉至極,又生出一絲愧疚。
他出身候府,在京城中一向是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世家公子,如今又在朝中謀了個官職,位份雖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後絕對前途無量。
他何時被像現在這樣當眾揭短?
葉憶辰心底湧入一股憤怒,剛想訓斥,但他看見葉檀兮站都站不穩了,又有一絲愧疚,忍不住走上前抓住她:「你病了,又情緒激動口不擇言,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讓人誤會父親與我,跟兄長回去上藥,不然以後這些傷痕定會留疤的。」
葉檀兮掙扎著,她渾身無力,這次沒能推開葉憶辰,被他拉拽得腳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前面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撈住她的身體,把她整個人直接從葉憶辰手上搶了過去。
葉檀兮剛要掙動,耳邊就響起低沉嗓音。
「別動,是本王。」
不知為何,她一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就安定下來,不再掙扎了。
墨北淵讓葉檀兮抓著自己的衣袖站穩,他抬眸看向葉憶辰,眉目冰冷。
「葉大公子惱羞成怒,也不至於對一個小姑娘動粗吧?好歹也是七尺男兒,又在朝為官,竟連這點臉面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