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汐的臉色一白,眼中浮現一抹失措。
她到底是個奴婢,在外人欺負葉檀兮時,還可以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保護小姐。
可葉淞澤卻是勇毅候府里的主子,她惹不起。
他說要發賣了她,她也只有任命的份,畢竟賣身契這種重要的東西還在顧氏手中。
「小姐……」小汐含淚看著葉檀兮,整個人手足無措。
若她當真被發賣了出去,日後小姐的身邊還能有誰,肯在關鍵時候寧願捨棄自己,也要拼盡全力幫小姐度過所有難關。
葉檀兮用力握住小汐的手,緊緊抿了唇,唇瓣中間清晰得顯露出一條白線。
她挺身護在前面,盯著葉淞澤和葉憶辰的眼神冷若冰霜,卻只有在掃向身後小汐的時候,會不太明顯的顯現出柔光。
「誰敢!當年是我生母把她買進府里,這麼多年,都是小汐一路陪我走過來,我早已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
就連她每月的月例都是直接從我那份裡面扣除,你們包括大夫人,都沒有資格隨意處置她!」
葉檀兮強忍著傷口上傳來的刺痛,即便此刻自己連站都站不穩,卻依舊努力挺直身板,寸步不讓地護著小汐。
她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眼神中含著某種堅韌的光,任憑誰也休想撼動。
小汐極力忍耐,眼淚還是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在地。
小姐這般護她,她就算有一天真為小姐去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葉憶辰此時不敢置信地瞪著葉檀兮,用手指著她,整條手臂都在輕輕顫抖。
「你瘋了?你在說什麼胡話,放著楚月好好的妹妹不認,偏要自甘下賤去認一個奴婢為妹妹,你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葉淞澤更是恨得眼帶凶光。
他今年剛剛及笄,個頭卻長得跟葉檀兮一樣高了,此時怒瞪眼睛盯著葉檀兮,腮肉繃起,牙磨得「咯吱」作響,好似下一刻就要動手似的。
小汐忌憚地看著他,腳下上前半步,有意護著葉檀兮。
雲楚月眼神晦暗,獨坐在一旁,傷口上的血沿著顴骨慢慢滑下,她好似感受不到疼一般,心裡只剩下恥辱。
葉檀兮是否會認自己為庶妹,她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對方寧願認一個賤婢,也不願給她半點好臉色,還當眾這般侮辱她,她恨啊!
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大哥他竟然只是要求發賣了葉檀兮身邊的侍女這麼簡單,難道他不疼她了嗎?!
葉憶辰看向葉檀兮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他合上眼皮,鼻息加重加粗,好似對葉檀兮早已失望透頂了。
「你願意作賤自己,我勸不了你,可母親她早已逝去多年,如今掌家權都在大夫人手裡,她若知道你為了一個賤婢,如此羞辱楚月,一定會毫不猶豫處置了你身邊那個賤婢,你若還不知悔改,兄長也幫不了你了。」
剛才葉憶辰為了護著雲楚月,再怎麼指責她、懷疑她,甚至還要發賣了小汐,葉檀兮的情緒都沒有那麼激動。
如今聽了他的這番話,她卻忍不住鼻頭一酸,喉嚨里像是噎了一團什麼東西,眼眶瞬間變得濕潤。
不是為了葉憶辰,而是為母親感到寒心。
小時候母親最看重的便是葉憶辰,當時他小小的,沒有現在俊朗,也沒有現在意氣風發。
但是在她眼裡,他就是她的驕傲,是她抱病躺在昏暗、死寂沉沉的房間裡,唯一能給她的眼中帶來光亮的人。
可曾經葉江強迫她把母親住過的院子讓給雲楚月,把母親留下的所有遺物全都扔出來時,他竟只顧著為雲楚月終於有了寬敞明亮的大院子而高興,忘了曾經那個把他視為全部的人。
「你如此輕視生母,卻對旁人敬之重之,如此有違人道,我真為有你這麼個兄長而感到恥辱!」
葉憶辰的呼吸一滯,不知為何,此刻他看著葉檀兮濕潤泛紅的眼尾,以及她臉上那一抹絕望與憎惡,竟莫名的感到心痛。
好似被刨開了胸膛,用鋒利的刀子,把心臟一片一片生生剜下來一樣。
有一瞬間,甚至疼到忘了呼吸。
「檀兮……」
他下意識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葉檀兮的頭。
卻被對方毫不猶豫地避開,那雙眼睛裡的厭惡與憎恨,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弱弱地呼喚。
「大哥,你怎麼了?」
葉憶辰回過頭去,雲楚月正看著他,睜大的眸中布滿了無辜、擔憂。
她臉上的血跡,提醒著葉憶辰,絕對不能夠再對葉檀兮心軟了。
若不給檀兮一個教訓,他沒臉面對楚月。
他的眸光一冷,狠下了心來,上前一步用力攥住葉檀兮的手腕,把她整個人往雲楚月的方向拽去。
「你怎麼恨我都行,但是今天必須給楚月道歉!你有錯在先,若不讓你記住這次教訓,下次一定還會再犯。」
「這次只是道個歉這麼簡單,若下次被父親知道了,一定會狠狠地罰你,兄長這也是在為你好。」
他的手勁極大,又唯恐葉檀兮會逃掉,當下把全部的力氣都用上了。
葉檀兮只覺得好似有一雙鐵鉗,正緊緊卡著她的腕骨,外面一層皮肉已經沒了知覺,只能感覺到骨頭仿佛快要被勒裂了。
「放手!要我向她道歉,除非我死!」
她拼命掙扎著,奈何雙腿上的傷口開裂,壓根就用不上什麼力氣,只能被葉憶辰拽著,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住手!」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叫喊聲。
「葉憶辰你這個王八蛋,還不快放開檀兮!」
這下所有人都錯愕地轉過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