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憶辰一手捂著心口,邊悶聲劇咳,邊抬頭看向葉檀兮昏睡中的臉。
他的臉上沒了半分血色,眼底翻湧著某種愧疚、痛心的情緒,一隻手慢慢收緊了起來。
他不能叫檀兮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她身上的傷還沒好透,怎麼能叫她為了自己再次心痛?
宋璋轉身朝太后拱了一下手,面上余怒未消,語氣生硬極了,對太后絲毫不怯。
「皇上若是知道了,只會恨不得斬了這個王八羔子!老夫今日是顧及著檀兮,才沒有真的要了他的命,若有下次,別說他這個王八羔子了,就算葉江那個王八蛋親自來了,老夫也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太后呼吸一滯,瞳孔緊縮了一下,她怒視著宋璋,被氣得身子一晃,卻拿他丁點辦法也沒有。
他這是明晃晃的藐視皇權!
宋璋才不在乎。
他為了他們所有人,帶著全家在西北與那群兇殘的匈奴人拼命。
期間受過多少次重傷,又有多少次,這把老骨頭差點死在敵人的鐵蹄之下。
結果這群人高高在上,無憂無慮,還踩著他的脊梁骨,合夥欺負他的寶貝外孫女,他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今日這皇權,他就是要藐視了,太后若是不高興,就乾脆直接斬了他,若是沒了他們宋家軍駐守在雙龍山脈,整個皇朝還不得被那群刁鑽難纏的匈奴人給踏平了!
葉憶辰的臉色煞白,認栽般的咽下了那口濁氣。
雲楚月雙眼含淚地抬頭望向譽王,她的眼尾泛紅,一滴清淚掛在眼尾要掉不掉,嘴唇咬緊了,仿佛欲言又止,委屈巴巴的樣子,令人瞧了就於心不忍。
譽王搖動檀香扇的動作微微一頓,他輕扯了一下唇角,面帶安撫微笑地回望了一眼雲楚月。
見對方嬌羞般地飛速低下了頭,他才斂了笑,抬步朝宋璋走去。
「侯爺何必如此動怒,俗話說怒火傷肝,還是保重身體要緊。想必葉大公子上次定然不是故意的,他身為兄長,擔心自家小妹的安危,所以才一時心急了些,本王可以理解。」
雲楚月見狀,抬頭望向譽王的眼底,多了幾分感激和崇敬,她臉上還印著兩團羞紅。
宋璋聽了這話,卻冷哼一聲,表情不悅,顯然不太願意搭理他。
譽王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覺得尷尬。
他又看向了墨北淵,視線在他懷中的葉檀兮臉上掃過,眸光柔和,神色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
「前些日子本王一直忙於正事,不知皇弟竟何時看上了葉家大小姐,短短几日裡,連聘禮都下了,皇弟此舉怕是有些草率。」
墨北淵垂眸看了眼葉檀兮,薄唇彎成一抹明顯的弧度,他斜斜睨著譽王,口吻輕佻,帶著濃重的諷刺之意。
「皇兄又不是全身都是眼睛,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難不成本王要娶誰,還需經過你的同意?」
譽王的笑容明顯一僵。
他合起檀香扇負手而立,挺了挺胸膛,轉過身去避開墨北淵的視線,含笑的眼尾卻透著一股陰涼。
「自然是不需要,本王只是擔心,大皇兄剛休了葉小姐,皇弟就要著急娶,若是傳出去,恐怕大家都會猜忌你不滿大皇兄,非要和他對著幹呢。」
他的話音剛落,宋家父子四人頓時都臉色巨變。
什麼叫信王休了檀兮?
難不成,難不成葉江他把檀兮嫁給了信王那個老頭子?!
滿京城誰人不知信老王爺的癖好,他們怎麼能把檀兮嫁給他?他們怎麼敢的啊!!
以宋璋為首的四人,皆轉頭瞪著葉憶辰幾人,眼神里充滿暴怒,那表情好似下一刻就要把葉家人都給活生生吞了。
葉憶辰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抖了抖身子,他和葉淞澤把雲楚月牢牢護在身後,警惕且有些畏懼地盯著宋家人,防止他們一言不合突然衝上來動手。
這邊,墨北淵冷嗤一聲,他懶散地俯視著譽王,過分俊美的臉上布著一層寒意。
「皇兄這樣清楚,怕是自己心中就是這般想法,你故意在本王面前說,難不成是在挑撥本王與大皇兄之間的兄弟情義?」
「何況皇兄身邊的耳目都是吃乾飯的?連休與和離都分不清。葉大小姐提出和離,本王親自在場見證,不過皇兄也可以這樣理解,是葉大小姐休了皇兄。」
他口出驚瀾,在場的眾人都不禁震驚地縮了縮瞳孔。
譽王盯著他,滿頭黑線,連那一抹淺笑都無法再維持,心中無語極了。
兄弟情義?
這個煞星哪來的臉,竟好意思說他自己和那個草包大皇兄有兄弟情義?
他怕是忘了,前幾年宸王府門下的那群莽夫,是如何三番兩次找大皇兄麻煩的。
這次更過分,他本人更是直接上門搶走了大皇兄的女人,他們之間的情義還用得著他挑撥嗎?
恐怕大皇兄此刻連活扒了他的心都有了!
「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左右她已經是被大皇兄玩過了,皇弟就這般不挑食,什麼都撿來吃?」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氛立即緊繃了起來。
好似從身邊拂過的風,都變得尖銳刺人,如同深陷腥風血雨之中。
墨北淵緩緩眯了眸子,身上的氣場變得陰鷙、嗜血,臉上如同籠罩著層層霧霾,陰沉沉一片。
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紛紛懷疑下一刻,他用力攥緊的手便會襲上譽王的脖子,把那脆弱的頸骨活生生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