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無量量劫，殺到人無聲
笑聲漸消。
一切聲音都逐漸歸於寂靜。
洪荒陷入了短暫的死寂之中。
壓抑，陰沉，昏暗。
天一樣大的無量陰影壓在了每一個入劫人的心上。
仿佛喘息都變得困難起來。
無量量劫！
便是天道聖人都覺得壓抑。
一個個神色沉重，凝重，抬頭望天，眼神晦暗。
天昏地暗，天機不明，地道暗沉，仿佛都蒙上了陰影。
看不清，看不明。
便是聖人，也看不清明。
無量量劫。
如無量量重山。
壓在洪荒眾生心頭。
恍惚。
茫然。
誰都沒想到，無量量劫，就這麼來了。
持續了一紀元又一紀元的域外神魔與本土修士之間的大戰停了下來。
沒有人喊停。
敵我雙方自動停了下來。
有神魔試圖離開洪荒，脫離量劫。
相當於洪荒十重天的混沌神魔出去了，其餘神魔卻是無法逃離。
洪荒成了十重天之下不能脫劫的無量量劫絕殺大陣，封天絕地。
十重天混沌神魔出去了，又回來了。
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
四教一族，六位聖人卻是沒動。
他們雖不在劫中，劫氣不加，因果不沾，但他們的門人弟子族人，卻在劫中。
甚至他們也有一種隱晦的感覺，他們不能這麼一走了之。
出去，又回來的十重天神魔驗證了這一點。
大概只有吳天，鴻鈞，后土，看到了一些。
無量量劫，是洪荒的終劫。
此劫過後，再無劫。
這是一量劫又一量劫後的終劫。
洪荒的最後一次清算。
清算無量紀元的所有生靈。
凡是活著的，對天地有傷害的，和有過傷害的，都在其中。
從天地初開，洪荒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地火風水都在其中。
甚至有可能還包括盤古。
只要是活著的，誰敢說，自己對天地無害？
便是聖人，也有打破天地的經歷。
便是鴻鈞，道魔之爭中，道法神通也是毀天滅地級的。
后土在巫妖大戰中，不止一次打破九天，巫妖量劫中與鴻鈞代表天地的大爭中，更是動用了地道六道輪迴之力！
吳天，就更不要說了。
兩次滅世。
打破天地，更是不勝枚舉。
不是打破天地，重煉地火風水就是無害。
其實，重煉，也是傷害。
重煉地火風水不是重來。
而是傷害。
吳天也是在合道大圓滿後才明白。
所以，在他和盤古大戰之後。
他沒有重煉地火風水。
而是，讓其自然分開。
清氣上升，濁氣下降。
讓天地自己成型。
發生過的，終是發生過的。
無法重來。
他無法重來。
天地也無法再新。
這就是無量量劫的來由。
天地一紀元又一紀元，一量劫又一量劫，承受了太多。
在洪荒到達一個極限，承受不住的時候，無量量劫就來了。
這是累積舊傷的發作。
來勢洶洶。
它要減負，它要自救。
它要掙扎！
……
要看洪荒的真實年齡，要看天膜，地膜，以及最原始最古老的東西。
吳天目光投向的，便是這些。
所以，他很沉默。
在此之前，吳天問過老哥，自家孩子，要不要回來？
回來避劫。
他們都拒絕了。
吳天並不意外。
他尊重了他們的選擇。
他還要再看看。
至於事到臨頭，他會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
可以說，他也不知道。
只能到時候再說。
當然，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順從心意。
無量量劫厲害嗎？
自然是厲害。
從天地初開，一直積累到現在的劫數，洪荒最後一量劫，自然是厲害。
但吳天並不怕。
也無畏懼。
紅雲應劫而生。
他的實力恢復很快，很快就達到了九重天巔峰。
吳天稱之為恢復，而不是增長。
無數分神，無盡歲月輪迴。
一朝神魂融合甦醒，紅雲登臨絕頂。
紅雲似哭似笑，百感，萬感，億萬感交集。
他沒瘋，是因為他主修的是神魂大道，具體說是天魂大道。
也因為他的性格平和，不偏執。
最後一道鴻蒙紫氣在他身上。
一直都在他身上。
他應劫而生，也將應劫證道。
將會是洪荒天道最後一位聖人。
他要殺出去。
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殺出一個天地太平。
無量量劫由他執掌。
無量量劫，殺劫之劍，出現在他手裡。
首陽山，八景宮外，太上太清道德天尊盯著手執無量殺劫劍，身穿紅袍，腰懸紅皮葫蘆的年輕道人，眉心微皺，終是沒有出手。
他們之間有大因果！
生死大因果！
紅雲回來了。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是一怔，有些失神。
有人喜，自然就有人憂。
尤其是很多老祖。
比如龍鳳麒麟三祖。
紅雲雖被稱為紅雲老祖，卻是他們晚輩。
並且紅雲，在他們眼裡並不出彩。
甚至可以用平庸來形容。
一生庸庸碌碌，無所作為。
便是他的死，也沒有掀起一點浪花。
無聲無息就消失了。
直到吳天回來，開始追究。
大家才知道了。
但也不過是知道了而已。
沒有多少感受，也沒有多少感覺。
但現在，他卻一步登天，超越了他們，成了無量量劫中，天選地選之人。
是的，紅雲應無量量劫而生，是天選之人，也是地選之人。
或者說，天定之人，和地定之人。
是的，他是人。
不然，也不會修為恢復這麼快。
所以，人道，也站在他一邊。
畢竟這可是無量量劫啊！
眾生，都要爭渡，謀求那一線生機。
無量量劫開始了，從底層開始。
因為底層神魔修士對劫氣最沒有抵抗力！
都是小船，扛不住風浪！
船翻之後，只能在狂風巨浪中爭命！
但，入劫越早，脫劫的機率也越小。
在無量量劫中，可以說，幾無生機可言。
血染大地，又染蒼穹！
天地逐漸變成了黑紅色。
一個黑紅的洪荒，在不斷渲染色彩。
只有兩種顏色，黑，和紅。
如潑墨畫一般。
不斷潑開墨，血一樣鮮紅的色彩。
洪荒，從寂靜到怒吼廝殺，仿佛，也不過一剎那之間，讓人反應不過來。
這個不過一剎那的人，當然是指吳天。
吳天回神，無量量劫已經開始。
開始便很慘烈。
沒有試探，只有最激烈的生死對決！
紅雲沒有去見鎮元子，也沒有來見吳天。
他沒有收回火雲宮，一人站在黑與紅暈染開的天地間，如一抹紅雲，融入了天地，又遺世獨立。
他抬手，無量殺劫之劍，能揮動無量量殺劫之力！
天道之力，地道之力，人道之力，混雜其中。
他在感悟，也在熟悉，這終極的殺力。
天道聖人，地道大神，人道聖賢，能調動的天地人道之力大減。
這就是無量量劫，天地人都要退後。
洪荒，由量劫主宰。
神魔，巫妖，仙佛，都大開殺戒！
劫氣蒙蔽了靈智，只剩下了殺！
殺！殺！殺！
無人不可殺，也無人不能殺！
如果你能殺死聖人，也不是不能脫劫！
魔羅福地安靜，小天峰寂靜。
小傢伙們都睜大眼睛看著。
便是第一，都安靜了。
看著這一場舉世翻滾的黑紅浩劫。
黃衣小人兒，坐在短劍斷口一端，沒有提要出去。
他感受到了不尋常的危險。
仿佛只要他出去，便有針對他的劫數。
直到他看到了一件先天靈寶破碎，器靈哀鳴，化作了點點光點。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或者說一抽！
便是先天靈寶，也會破碎？也在劫中？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無物不滅！
便是先天靈寶也不得逃脫！
從第一件先天靈寶開始，一件接一件先天靈寶破碎。
先天靈寶法則回歸天地，異象慘烈又絢爛。
有靈寶破碎，自然也就有神魔戰兵破碎。
靈寶哀鳴，神魔戰兵哀鳴！
大劫臨頭，它們也不甘！
除了不甘，還有絕望！
但除了不甘絕望，又能如何？
身在劫中，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吳天微微皺了皺眉頭。
因為龍力的戰兵不斷在破碎。
那些後天第一功德戰兵，都在破碎。
是他煉製的。
不過，那是在很多很多紀元前，已經非常久遠。
神魔血液，洪荒修士，血染蒼穹。
便是日月都顯得昏黃，星辰都黯淡。
大地泥濘，不是雨雪，而是鮮血。
暗紅，活著的，和死了的，好像都是一身血污。
只有殺！殺！殺！
無盡的殺！
整個天地，整個洪荒，都在殺戮。
陷入了無量量殺劫！
殺瘋了！
有神魔進入，卻沒有神魔離開。
因為無量量劫結束前。
無人能夠脫劫。
但，無量量劫會持續多久，卻沒有人知道。
現在還是洪荒修士與天外神魔之間廝殺！
最後也許還會自相殘殺！
總要殺個夠，殺個明白。
將這混沌殺開。
是的，現在的洪荒，就是一個混沌的血劫世界。
總要殺出個清明。
吳天在看，聖人在看。
鴻鈞，后土，也在看。
東皇太一，站在天外也在看著。
他很有可能要進來。
主動入劫。
這是從源頭開始的清算。
從始到終。
以前沒被清算的，或者逃過一劫，逃過清算的，都可以回來，進入其中歷劫。
也不知，嫦羲，帝俊，燭九陰，會不會回來？
如果回來，結果又會如何？
無量量劫。
天地諸神，仙佛，巫妖，都在其中。
三千混沌神魔世界神魔，無論大小，也不管在何方陣營，只要在洪荒，都在劫中。
唯一超脫在外的恐怕也只有已證道的混元、聖人了。
便是擁有十重天往上戰力的弒神，以及混沌神魔也在其中。
當然，他們完全可以殺出去。
這是以力脫劫。
洪荒也阻不住，擋不住。
但只要置身無量量劫中，他們就要應劫。
也就是殺神殺魔殺巫殺妖殺鬼殺佛殺仙……
魔道四部眾，都在劫中。
嘻嘻，則無此擔憂。
只要還有一個生靈活著，他就不會死。
他在無聲無息中，已經合道眾生之心。
當然，即便整個洪荒的生靈，都死絕了。
只要吳天活著，他也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他是吳天的心魔啊！
神魔在身死，仙佛在隕落。
天庭之兵，之將，封神榜上有名之神，也在化為劫灰。
封神榜上，一個個神名脫落。
封神榜暗淡，似乎有蒙塵。
生死簿也是，鬼魂在消亡。
陰兵在魂飛魄散，化為劫灰。
地府諸神也在應劫。
人道聖賢之燈，在熄滅。
人道殿中走出的人族大賢，古老先民，在逝去。
永遠逝去。
佛陀在寂滅，永遠寂滅。
連舍利子都腐朽，化為了劫灰。
鎮元子悲呼一聲，
人參果樹替他擋了一劫，由生到死，轉眼之間，枯死成灰。
黃中李打了個哆嗦。
不止黃中李，這一刻，不知有多少先天靈根後天靈根在哆嗦，在戰慄。
紅雲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卻沒有出手。
他很冷靜，出奇的冷靜。
甚至有些冷漠。
如神靈俯瞰在滾滾量劫中掙扎的生靈。
吳天看了紅雲一眼。
也只是一眼。
很平淡。
這一刻的紅雲，有些像某些時刻的吳天。
如神，如魔。
眼裡沒有蒼生。
量劫在推進，殺戮掀起無盡血浪。
沒有規則，沒有節制，只有殺戮。
無盡殺戮！
神魔巫妖仙佛，龍鳳麒麟，都在流血！
怒吼，悲鳴，不甘，憤怒之聲響徹天地。
都在爭渡！
踩死，踏死，震死，生靈無數。
佛陀尚且如此，更何況神魔，遠古、上古種族。
如來坐下十二品功德蓮台，被斬落了花瓣。
孔宣五色神光展開，如五柄絕世殺劍。
或者更應該稱之為五色殺陣！
昊天一身是血，昊天鏡有裂。
西王母一根金簪划過，皆是血浪翻滾。
沒有慈悲，沒有人善。
大家都在血海中爭渡。
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
冥河盡起血海阿修羅眾。
業火紅蓮燃燒諸天。
元屠阿鼻殺破諸天。
鯤鵬鯨吞，是一條混沌色的魚，在他周圍，仿佛有一條混沌大河。
它躍起，和落下，都有混沌大河相隨，也許是大海。
仿佛能壓垮整個天地的混沌大魚，張口吞食神魔，也是吞噬。
陰陽老祖，乾坤老祖，顛倒老祖，同進同退，立身神魔山上，渾身染血，跟腳下的混沌神魔血肉神山並無區別，他們都是兇殘神魔，不再是道人。
因為殺得太兇，夠冷漠，也夠強大！
聖人門徒，手持聖人賜下的靈寶，至寶。
太極圖，盤古幡，誅仙陣圖和誅仙四劍，都出現了。
都是殺。
老子坐下的青牛，通天教主的夔牛，元始天尊的四不像，九龍沉香輦都出來了。
白鶴童子，水火童子，九頭獅子……四海龍王，不是已應劫，就是正在應劫。
戊己杏黃旗，離地焰光旗，青蓮寶色旗，素色雲界旗，玄元控水旗，也都展開了。
都在護主，也都在歷劫。
喀嚓一聲！
一聲哀鳴！
燃燈手裡，量天尺斷了。
然後，散為了紫氣。
器靈化為了光點。
燃燈身子一晃，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了血！
刺啦一聲。
招妖幡裂開。
白澤悶哼一聲。
他手裡托著的葫蘆，裂成了兩半，葫蘆變瓢，隨即散了神光，乾枯死去，成了死物。
鴻蒙葫蘆藤上結出的葫蘆，第一個破滅。
第二個破碎的是，太上老君賜給童子的紫金葫蘆！
也就是叫伱一聲，你敢答應嗎？
葫蘆破碎，童子身死道消。
鴻蒙葫蘆藤帶著小葫蘆出現在吳天身邊，她們有些難過，也有些傷心。
在第一個葫蘆應劫時，她們就出現了。
但她們母子誰都沒有開口，求吳天。
鴻蒙葫蘆藤，無疑來歷極其神秘。
仿佛看透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一般。
神魔在應劫，仙佛道人同樣在應劫。
靈寶在應劫，靈根也在應劫。
一聲虎嘯，帶著慘烈！
白虎祖王斷了虎嘯刀！
他半截身子也被斬斷。
白虎真身，湧出了大量血。
「父親！」
一聲悲憤怒吼。
妙見神輪帶著宇宙極致電光切割開了一尊八臂神魔。
八臂神魔慘叫，怒吼，因為與白虎祖王一戰，他也受了重傷。
八臂神魔重傷之軀被妙見神輪從中間切開，血漿如瀑！
但他還沒死！
身子在合攏，血液在回流。
白虎祖王怒吼一聲，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撲向前去，巨大的虎爪一爪一半按住神魔欲要合攏的軀體，張口就咬，吞食！
血腥，野蠻，原始！
九重天的小白，境界已不在其父之下。
但有些地方還是不如其父。
比如老辣，比如此時此刻直面活體的血腥本能。
他就下不了口。
神魔慘叫夾雜著怒吼！
八臂在反抗在掙扎。
這個時候一道幽影襲向了小白。
「小心！」
滿口是血的白虎祖王回頭，瞳孔收縮，染血白虎虎毛炸開。
已經來不及了！
無疑襲擊小白的神魔非常強大，不然，也不會盯上他！
但幽影卻撲空了。
小白消失了。
便是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是崑崙鏡。
關鍵時刻，崑崙鏡帶走了他。
「還要繼續嗎？」
吳天的聲音在未知時空，在小白耳邊響起。
小白沒有猶豫，說道：「送我回我父親身邊。」
崑崙鏡帶回了小白。
崑崙鏡化作介子大小，隱於小白身邊。
小白並不知道。
白虎祖王，白虎族都在歷劫。
小白的選擇，吳天能夠理解。
不要看小白平日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但他骨子裡不是個軟弱的性子。
更不會臨陣脫逃。
龍力就更不用說了。
父子並肩作戰。
這大概都是他們渴求的吧。
吉婆娑神族。
薩克蒂護著兩個兒子。
濕婆主戰。
鳳祖和孔宣雖然是各自為戰，卻都留意著彼此。
母子共同歷劫。
麒麟老祖鬼氣森森，他背後是麒麟一族。
麒北皇，麟靈，麒玉，大小麒麟，都在血戰！
雷霆蓋世，那是雷神之錘。
天地變紫沙沙，那是盤王發動的蠱道大神通。
神魔無窮無盡，如怒濤拍岸。
殺之不盡，誅之不絕。
眼睛都赤紅，血紅，怒吼著：殺殺殺！
無盡血色，便是血海在其中都不夠看！
神魔阿修羅都殺瘋了！
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殺！
吳天無聲。
聖人無聲。
這就是無量量劫。
殺到人，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