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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戰友風範(二合一)

2024-08-19 01:41:58 作者: 一群鴨
  再度甦醒之際,不知過了多少時日。

  他只覺渾身暖洋洋的,如沐浴在初升的朝陽之下,嘗試運轉內力,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他凝神內視,試圖探尋體內的變化,但也是徒勞無功。

  「步大俠,你終於醒了。」

  郭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春風拂面。

  易逐雲心中一動,問道:「敢問郭大俠,是何人將我帶回此處的?」

  郭靖沉聲道:「是小女芙兒帶你回來的。她發現你時,你已是氣息全無,但過了兩日,你竟又奇蹟般地恢復了生機。」

  他頓了頓,接著問道:「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傷你至此?」

  易逐雲長嘆一聲,道:「燕無痕、達爾巴、智空,還有一個我沒見過的和尚。那燕無痕曾是明教左使,蒙古金輪國師的師弟。他曾算計李莫愁,使她修煉了殘缺篡改的五毒秘傳……」

  他將李莫愁之事也簡單說了一下。

  郭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此人行事隱秘,江湖上確實鮮有他的傳言。」

  易逐雲話鋒一轉,問道:「我此刻無法運功,這又是何緣由?」

  郭靖沉聲道:「我感覺到你的身體正在自行恢復,但沖脈、帶脈和陽維脈已然斷裂,內力無法順暢傳輸。任脈雖然受損,但也在緩慢恢復之中。」

  他安慰道:「步大俠請放心,我們定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你治好這傷勢。」

  易逐雲誠懇地道:「讓郭大俠費心了。若是治不好,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這三處經脈被無痕那一掌震斷,要想修復並不容易。若不是最後關頭他施展九陰真經的「閉氣秘訣」裝死,再挨上無痕一掌,他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對於郭芙救了他一事,易逐雲心中倒是有些意外。這個「蠢女子」竟然沒有趁機殺他,也算是他命大。

  郭靖客氣了幾句後,便讓他好生休養,隨即告辭出去。

  不一會兒,有人步入,走到榻旁。

  易逐雲緩緩闔目,假裝睡著。

  「狗賊,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原來是郭芙。

  她手中竹條破空聲響起來,「現在對我說:『郭女俠,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否則我每日抽你一百下!」

  易逐雲不為所動,心想: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否則會因為登門檻效應,吃更多苦頭。

  啪的一聲,那竹條抽在他腿上,刺痛感傳遍周身,但他一聲不吭。

  「照我說的做!」郭芙命令道。

  易逐雲心想:「此刻我若大聲叫喊,她的父母定會聞聲而至,將她攔阻。然而,依照這貨的性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地兒,我是沒法再待下去了……」

  他緩緩開口:「郭女俠,家母曾言,『打是親,罵是愛』。你若覺得我之前行為無禮,冒犯了你,不妨隨便動手教訓我。」

  「一派胡言,滿嘴胡話!」郭芙嗔怒道。

  「你若願意,儘管痛罵我一頓便是,無論你怎麼罵,我都不會還口。」

  易逐雲淡淡地說。

  郭芙心想:「這惡賊欺辱於我,莫非是想我罵他打他?世上怎會有如此變態之人?」

  她冷哼一聲,道:「我便叫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來教訓你,看你如何應對!」

  易逐雲心頭一緊,知曉大小武定會聽從郭芙之命,這蠢貨何時變得如此聰明?

  為了對付自己,智商見漲!

  他心中念頭急轉,說道:「無論他們如何待我,我都當是你所為。你心中害羞,我是能夠理解的。」

  郭芙心中疑惑:「害羞?」

  她瞬間明白,對方這是在拐彎抹角地調戲自己,還耍無賴,企圖用言語堵住自己,不讓自己收拾他。

  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那便既不打也不罵!

  她冷冷地道:「你且放心,我既不會動手打你,也不會罵你。我會尋個幾十斤的木箱壓在你身上便是。」

  說罷,她便轉身離去。

  易逐雲心中忐忑,尋思著是否該低頭認慫,道歉是否能減輕自己的苦難?但他知道即使道歉,也不過是少受些皮肉之苦,終究難以逃脫。


  整個過程中,他一直閉著眼睛。

  腹中飢餓之感襲來,他摸了摸身上,將剩下的那顆九花玉露丸服下,又將身上那小瓷瓶的玉蜂漿一飲而盡。

  郭芙步出房門,武敦儒與武修文二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

  郭芙低聲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你們誰先進去?」

  兩人相視一笑,武敦儒狡黠地溜入屋內,而郭芙則與武修文守在門外,警惕地觀察四周。

  易逐雲聽得開門之聲,誤以為是郭芙再次前來,便不以為意。

  閉目養神,準備睡覺。

  武敦儒躡手躡腳地走到榻旁,彎下腰,盯著易逐雲,低聲罵道:

  「你這惡賊,竟敢欺辱芙妹,我本該痛打你一頓,但念在你此刻無力還手的份上,我便暫且饒你一命……

  「不過,你必須如實告訴我,李莫愁與你究竟有何瓜葛,你怎會擁有如此多的冰魄銀針?」

  易逐雲微微睜開眼,淡淡道:「李莫愁乃我師姐,但她因故被逐出師門,還偷走了我的一本劍譜,我此行便是為了尋回那本劍譜。」

  武敦儒眉頭緊鎖,疑惑道:「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

  易逐雲話鋒一轉,又道:「武兄弟,你可知如何讓郭小姐對你傾心?」

  武敦儒一怔,問道:「有何妙法?」

  他竟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易逐雲微微一笑,道:「此刻你與你弟弟與郭小姐的距離相等,若你鼓起勇氣,向前邁出一步,你便比你弟弟更近了。你缺少的,正是那份男子漢的勇氣,那份敢於向前一步的勇氣……」

  他滔滔不絕地繼續說著,意圖讓武敦儒纏住郭芙,以免郭芙前來報復自己。

  武敦儒聽罷易逐雲所言,沉吟片刻,便獨自退出了房間。

  郭芙見狀,好奇道:「大武哥哥,如何?」

  武敦儒笑道:「我痛罵了惡賊一頓,他竟然淚眼婆娑。」

  郭芙聞言大喜,隨即轉向武修文,吩咐道:「小武哥哥,你也去教訓那狗賊一番!」

  武修文應聲,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推開了房門。

  武敦儒看著郭芙的側臉,心中小鹿亂撞,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低聲喚道:「芙妹……」

  郭芙轉頭看向他,問道:「大武哥哥,有何事?」

  武敦儒臉色通紅,結結巴巴地道:「芙妹……我……我想問你,你可願……嫁我為妻?」

  他對郭芙情愫已久,聽了易逐雲的話後,心中勇氣倍增,終於鼓足勇氣表白。

  郭芙一怔,輕聲道:「大武哥哥,你對我的好,我自然知曉。小武哥哥雖未明言,但我也知他對我情深意重……你如此體貼我,我心中之苦,你又豈能不知?」

  武敦儒心中一酸,淚水竟奪眶而出,哽咽道:「芙妹,你若嫁與他人,我……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正說著,武修文也從房間中走出。

  ……

  接下來的三日,郭芙果然沒來報仇,但郭靖每日都會如期而至,為他運功療傷,這份恩情他心中自是感激涕零。

  此刻,除了那斷裂的三條筋脈尚需時日恢復,無法使用內力外,其餘傷勢皆已痊癒,行動自如。

  又過一日。

  易逐雲偷偷溜至馬棚,卻發現那匹從察合台手中奪來的駿馬竟已不在,心中不禁失落。走出馬棚,獨自嘆息,忽見郭芙策著小紅馬急馳而來,他忙躲進一旁的草垛之中。

  待郭芙將小紅馬系好韁繩,武敦儒也騎著馬隨後而至。

  易逐雲這才發現,自己那匹駿馬竟被武敦儒占為己有。

  「芙妹,這馬雖是好馬,但終究還是比不上你的小紅馬。」

  武敦儒邊系韁繩邊誇讚道。

  郭芙笑道:「那是自然,小紅馬乃是萬里挑一的寶馬,惡賊所奪那匹,充其量也只是千里挑一。」

  武敦儒連連點頭稱是。

  郭芙剛要出馬棚,武敦儒突然攔在郭芙面前,目光灼灼,認真地問道:「芙妹,那日我對你所說的話,你究竟作何打算?是應允我,還是……」

  郭芙嘴角輕揚,緩緩道:「大武哥哥,我知曉你對我的深情厚意,但……你需得體諒我的難處。你們兄弟二人,我都珍視,不想傷了任何一人之心,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武敦儒面露苦澀,眼中委屈巴巴,顫聲道:「芙妹,我……我雖不及弟弟那般擅長言辭,但我比他更勇敢,更有決心,我願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郭芙輕輕搖頭,柔聲道:「大武哥哥,你的好我怎會不知?小武哥哥同樣願意為我赴湯蹈火,他雖然寡言少語,但心意我都看在眼裡。」

  武敦儒無言以對,只得長嘆一聲,道:「我這就去尋他,看看他是否真的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他轉身離去,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郭芙則如同春日裡的蝴蝶,輕盈地跳躍著離開馬棚,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易逐雲在草垛後聽得真切,心想:「這蠢貨,竟也有幾分本少俠的風範,不愧是我的戰友!不過,本少俠對人一片真心,從不會玩弄感情。」

  他稍作等待,便從草垛中走出,走到那駿馬前,輕撫馬頸,低聲道:「如此神駿之馬,豈能落入庸人之手?你今後便叫……影月追雲駒。」

  說完,他解開了韁繩,翻身上馬,一勒韁繩,正欲離去,卻見郭芙攔住了馬棚的出口。

  易逐雲沒想到會如此巧合,只得強擠出一絲微笑,道:「郭大小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說著,他勒馬欲走。

  郭芙卻不為所動,冷笑道:「好一個偷馬賊!我爹爹為你療傷數日,你要走也得打個招呼才是!」

  易逐雲看到她手中的竹條,苦笑道:「他日若還能活著,必定親來拜謝令尊大恩。」

  他心中一陣酸楚,不願與她多做爭執,深知這「蠢女子」若是辯論不過自己,定會惱羞成怒,屆時若是斗她不過,自己恐將吃個大虧。

  郭芙面色冰冷,轉而厲聲問道:「那日,你對大小武哥哥說了些什麼?」

  易逐雲眉宇微蹙,緩緩道:「不過是一些勸勉之言。我告訴他們,要勇敢一些,否則若是有一日命運不濟,如同我這般身受重傷,成了廢人,那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郭芙手中竹條揮舞得更為凌厲,破空之聲呼呼作響,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若不想被抽,便自己滾下馬來,否則我便不客氣了。」

  易逐雲卻是不以為意,馬鞭一揮,策馬疾馳而出。

  郭芙身形一閃,避開他的去路,怒喝道:「狗賊,你休想逃脫!」

  她轉身衝進馬棚,一躍而上小紅馬的馬背,疾馳而去追趕易逐雲。

  二人一前一後,追逐了十餘里路,郭芙終於追上了易逐雲。

  她自馬背上躍起,凌空一腳,將易逐雲踢下馬來。

  易逐雲被摔得七葷八素,心中怒罵連連,但此時他毫無還手之力。

  郭芙躍到一旁,冷冷地罵道:

  「狗賊,你倒是跑啊,繼續跑啊!」

  易逐雲掙扎著爬起身來,目光避開郭芙的視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郭小姐,你究竟意欲何為?這陸家莊又不是我的家,我為何不能離開?

  「你若要報仇,儘管動手便是,用錘子砸我幾十幾百下,再用竹條抽我幾千下,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你若能將我打死,倒也是解脫了,我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在這世上孤苦無依,不如早些去地下與親人團聚……」

  郭芙聽罷心中不禁一酸,愣在當場。

  她原想以武力回敬他之前的欺辱,但此刻攻守之勢逆轉,她竟不忍心下手。

  易逐雲忽地轉身,目光柔和地望向她,微微抬起下巴,伸手指向自己的咽喉,柔聲道:

  「郭姑娘,若你心中有恨,便用你手中之劍,從此處割下我的首級吧。我們畢竟並肩戰鬥過,若能在戰友手中死去,我亦心滿意足。」

  郭芙心中一動,回想起兩人共同殺退蒙軍斥候的日子,不禁罵道:「你這人,胡言亂語,誰要取你性命!」

  原本她打算好好折磨易逐雲一番,以泄心頭之恨,但此刻卻不知怎的,竟無報仇之心。

  易逐雲偷偷觀察她的神情,見她未有動作,心知自己的示弱之計奏效,於是走到自己的馬匹前,回頭道:「郭姑娘,後會無期!」


  郭芙叫道:「你戴著那面具作甚?莫非是面目醜陋,不敢見人?」

  易逐雲哈哈一笑,道:

  「正是如此,怕嚇著姑娘。」

  他未料到郭芙帶自己回陸家莊時,竟未摘下面具。他又摸了摸身上,發現身無分文,自己再次成了身無長物的少俠。於是又道:

  「郭女俠,可否慷慨解囊,借我些銀錢,以解燃眉之急?」

  郭芙想起上次被他「劫掠」之事,怒道:「滾開,上次你搶我的還沒還我呢!」

  易逐雲翻身上馬,朗聲道:「待你媽媽找到李莫愁,讓李莫愁還你,她欠我四十八萬兩白銀……」

  他驅馬前行,不過十數丈之遠,便聽得馬蹄聲急,郭芙已然策馬追至,她叫道:

  「你若肯摘下面具,我便借給你!」

  易逐雲心中暗笑,沒想到本少俠也要看臉吃飯?然而此刻他銀錢緊缺,確實需要周轉。再者,這面具戴了多時,也確實不便再戴,無痕那隻臭老鼠,不知躲在什麼地方。

  他勒馬駐足,見郭芙盯著自己,似乎很是好奇。他心中一動,便故意嘆息道:

  「我古墓派規矩森嚴,平日裡弟子們皆以面具示人,但你我二人並肩作戰,且我時日無多……」

  他取下半邊面具,朝郭芙淡淡一笑。

  郭芙見他面如冠玉,英氣逼人,竟遠勝於那武家兄弟,心中不禁一動。且看他年紀與自己相仿,更讓她驚訝不已。但想到他經脈已斷,不禁惋惜,可惜是個廢人。

  易逐雲繼續胡言亂語,說道:

  「我派門規森嚴,入門弟子都要立下誓言,行走江湖之際,必須以面具遮面。倘若真容被女子窺見,便須娶對方為妻。女弟子亦是如此……

  「然而,如今我武功盡失,已成廢人,這規矩於我而言,不過是空談罷了……」

  郭芙見他落寞,心生憐憫,勸慰道:「你不必過於悲傷,世間女子眾多,總有與你匹配之人……」

  她話未說完,忽然醒悟,便不再多言,從懷中取出一錢袋,拋向易逐雲。

  易逐雲接過錢袋,嘴角微揚,笑道:「多謝郭女俠慷慨解囊,願你與小武兄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他對郭芙並無半點情愫,此舉不過是戲弄二人,日後相見之日遙遙無期,即便再見,有莫愁兒在側,她又能奈我何?

  郭芙見易逐雲漸行漸遠,又喊道:「喂,你要去哪裡?若我娘親尋到李莫愁,該往何處尋你?」

  「南去,清水縣玉女峰。」

  易逐雲的聲音遠遠傳來,漸漸消散在風中。

  郭芙見他背影遠去,想到自己看了他真容,心中微覺愧疚,但隨即想起往日所受之苦,便將這些情緒拋諸腦後,暗自冷笑一聲,心中罵道:

  「這惡賊,好似我欺辱了他一般。他以重錘打傷我,劫持我,又不知踢了我多少腳,抽了我多少下,還逼我背他那『壽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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