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人擁抱好一會兒這才放開,周圍的人對此也見怪不怪,這些年因為某些原因分離的親人、朋友比比皆是,再次重逢難免心情激動。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昨天剛回來,你呢?」宋援朝燦爛地笑著,上下打量著李大琪,看得出李大琪過的也不比自己好多少,整個人瘦瘦黑黑的,一身衣服顯得老舊,上面還打著補丁。
「我比你早兩個月,年前就回來了。」李大琪笑著說道,看了一眼宋援朝還沒吃完的最後兩個生煎,不客氣地就用手捻起一個塞進嘴裡,邊嚼邊道:「走走走,去我家坐,這麼多年沒見了,虧得我剛才眼尖一眼就認出你,要不今天就錯過了。」
宋援朝笑著點頭,和李大琪一樣捻起最後一個生煎塞進嘴裡大嚼,然後端起蛋皮湯一飲而盡,喝完把碗在桌上一放一抹嘴,兩人就和當年上學的時候一樣勾肩搭背離開了國營飯店。
李大琪的新家離國營飯店倒是不遠,走過前面的街口,第二條小路拐進去是一片很大的滾地龍(城中村)房子。
邊走,宋援朝邊好奇地問李大琪家怎麼搬到這邊來了?記得以前他家可不在這呀。
「以前住的房子是我爺爺單位的,後來爺爺走了,房子就給單位收走了,這邊是我媽親戚家的房,幾年前就搬來這了。」李大琪淡淡說道,可宋援朝卻在他短短的幾句話里聽到了一絲無奈。
李大琪家以前住的地方很是不錯,是在一幢小洋樓內,整幢樓住了李大琪他爺爺、父母和他妹妹李曉芸一家五口。
可現在,從環境極好的小洋樓直接搬到了這種地方,這讓宋援朝根本就沒想到,怪不得前世沒找到李大琪住哪裡。
在滾地龍里轉來轉去好一會兒,這才到了一處很是低矮的平房,李大琪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招呼宋援朝進來。
進門一看,裡面的房間整個大約只有二十多平,房間靠大門處隔了個小廚房,再裡面也不分什麼客廳臥室什麼的,擺著老舊的家具和一張雙人床。
在靠屋子最里,拉著帘子,裡面是一張三尺單人床,床上的被單什麼看起來是女孩子用的,李大琪告訴宋援朝這是他妹妹李曉芸的床。
宋援朝好奇地問他睡哪裡,李大琪笑呵呵地伸手向上面一指,宋援朝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個搭出來的閣樓,閣樓才是李大琪睡覺的地方。
「坐,先喝口水。」
拉了兩把椅子,讓宋援朝坐,李大琪找出杯子倒了杯水給他,再從口袋裡掏出煙先遞了支給宋援朝,自己叼起一支劃著名火柴點燃。
「我回來後去找過你。」李大琪抽了口煙道:「可問了你家鄰居都說沒有你消息,你父母……對不起啊,說錯話了。」
「都早就過去了,沒事。」宋援朝擺擺手,反問:「這些年你還好吧?」
「呵呵,當知青的能有什麼好的,我們還不是一樣。」李大琪彈了彈菸灰,感嘆道:「一天天熬唄,在遼東的時候覺得這苦日子一眼根本就望不到頭,說句實在話,這些年怎麼熬過來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宋援朝沒有說什麼,神色默然。他看著手中的菸頭,有些呆呆地望著這青煙渺渺升起。
是啊,八年的時間,自己和李大琪一樣都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許多時候甚至覺得已經熬不下去了,僅憑著一腔年輕人的熱血和相互的鼓勵,這才好不容易堅持了下來。
現在回頭想想,他們還是算幸運的,因為有多少和他們一樣的知青甚至把自己的生命都留在了那片土地,再也回不到牽掛的故鄉了。
兩人一時間無語,屋裡只剩下吧嗒吧嗒地抽菸聲。
過了好一會兒,李大琪狠狠抽了最後一口,又摸出支煙,直接把已經差不多燒完的煙屁股續在煙上接著抽了起來。
「少抽點,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抽的。」
宋援朝煙抽的少,沒有什麼菸癮,見李大琪抽菸現在這麼厲害好心勸了他一句,後世的時候李大琪不到六十就患了肺癌晚期離世,這恐怕和他抽菸這麼凶有關。
「在遼東養成的壞習慣。」李大琪拿起煙剛要繼續抽一口,笑笑又放了下來:「遼東那鬼地方冬天冷的不行,當地人半年貓冬,可我們知青卻不能夠依舊得幹活,幹活累了不抽一口根本就打不精神,有時候沒錢買煙直接弄點乾草抽,這一來二去菸癮就越來越大了……。」
宋援朝表示理解,其實西北那邊的氣候和遼東差不多,同樣也是如此。在他們下鄉的地方,不抽菸的知青幾乎沒有。
「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在那邊?我記得你家不在國營飯店方向啊。」李大琪突然想到這件事忍不住問。
「我去學校辦點事,我爸的事。」宋援朝回答道,雖然李大琪是他的髮小,但自己和周校長要求進校辦工廠的事還沒完全落實,這時候提這個沒什麼意義,所以宋援朝也沒說。
李大琪一聽就明白了,點點頭道:「宋叔的事的確要辦,現在政策變了,學校肯定會給交代的,事辦的還順利吧?」
「還行,周校長和我說的差不多,說資料已經交上去了,讓我耐心等消息。」
「這就好。」李大琪笑了,宋家的事他之前去找宋援朝時已經聽鄰居說了,既然事辦的順利,心裡也為宋援朝高興。
「大琪,你今天……?」宋援朝不想在父親的事上多談,轉而問起了李大琪。
看著李大琪這副打扮,還有大中午的在外面晃蕩,恐怕他到現在都沒工作。
「回來後一直在家裡蹲呢,上午在家呆的無聊出去走走,誰想這一走就碰上你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李大琪笑著回道,爽朗的笑聲在屋裡迴蕩,宋援朝一聽也樂了,同時也笑了起來。
「回來這麼多天了,戶口遷好了?工作的事呢?有什麼打算?」宋援朝問。
李大琪抽了口煙,搖頭道:「戶口還要等些日子,至於工作……我家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現在我爸在電子廠車間上班,我媽倒是老樣子,還是在紡織廠。」
「不對啊,我記得李叔叔以前不是工程師麼?怎麼現在跑去車間了?」宋援朝皺眉問。
「一言難盡。」李大琪嘆道:「我爺爺走後我爸就下放車間了,這世道人走茶涼還真是一點都沒錯,要不是我媽親戚在這有套房接濟,說不定我一家就得去睡大馬路。」
李大琪的爺爺是電子廠的老書記,以前住的地方是廠里給他爺爺的,特殊時期他爺爺因為做人耿直不可避免地遭受了衝擊,去世後他們一家就被人從以前住的地方給趕了出來,就連李叔叔也受到牽連,堂堂一個老牌大學生工程師居然下放車間,直到現在還是如此。
皺著眉頭,宋援朝問李大琪按照政策可以去解決這個問題,為什麼不去找廠領導反映情況?
可李大琪苦笑著告訴宋援朝,占了他們房子的那家就是現在的廠領導,找了又怎麼樣呢?難道對方能把地方騰出來再讓給他們家不成?
此外,李大琪這一次回來工作沒有著落,李叔叔還打算求廠領導給李大琪一份工作呢,假如這時候因為這事得罪了人,那麼李大琪的工作就沒絲毫希望了。
「這不欺負人麼!」聽完李大琪的解釋,宋援朝心裡頓時一團怒火,這天下哪裡有這樣欺負人的?
「沒事援朝,這種事也不是我們一家,想開了就好。」面對宋援朝的不忿,李大琪反而安慰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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