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是滬海的後花園,兩地接壤離的很近。Google搜索
老話說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滬海寸土寸金,所以滬海人去世後大多數都會葬在姑蘇,而姑蘇郊外的不少荒山就是集中的墓園。
這個地方宋援朝熟悉的很,因為前世他來過無數次。
現在這裡還不是後世裝修極好的樣子,現在的墓園顯得很是老舊和蕭條,再加上現在也不是清明掃墓的時候,整個墓園除了個腿腳不便的看門老人外,也就是宋援朝一個外人。
步入墓園,踩在一條土路上,兩旁是高高的野草,土路延伸向上,是石條砌就的階梯。
向上走,階梯的兩旁,一眼望去高高矮矮的墓碑比比皆是,宋援朝邊走邊仔細分辨著,花了好些時間才找到了地方。
宋光增和王素芬的墓是合葬墓,一塊墓碑上左右各是他們夫妻的名字,上面還刻著「子宋援朝泣立」的字。
宋援朝停下腳步,望著墓碑,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他站在墓前許久,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蹲下身清理起墓地四周的雜草。
因為自己在西北的緣故,王素芬落葬後幾年裡都沒人來掃墓,墓地顯得很是雜亂。宋援朝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清理完,之後從包里取出昨天傍晚特意跑去喬家柵買的糕點以此在墓前擺好,再掏出兩個搪瓷缸,擰開水壺倒上了黃酒,最後點了兩支蠟燭三柱香,衝著墓碑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頭。
「阿爸,姆媽,兒子今朝來看你們了……。」
宋援朝哽咽地說道,淚眼朦朧間仿佛父母正在自己面前看著自己,和當年一樣對他笑。
「兒子回來了,前天剛回來的。」宋援朝抹了把眼淚,對父母說道:「有件事兒子要告訴你們二老,我在前世已經死了,等眼睛睜開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回到了這個年代,是不是阿爸姆媽你們在天上保佑我?特意讓我回來的?」
「阿爸,姆媽,兒子不孝,前世沒有給宋家留下一男半女,也沒有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是不是你們覺得看不過去,才把兒子給拉回來的?如果是的話,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一陣微風吹過,貢在墓前的蠟燭微微晃動,宋援朝目不轉睛地看著跳動的燭光,心中不由得激動起來。
「是的吧?一定是這樣吧?」宋援朝衝著墓碑又磕了三個頭,流淚道:「你們放心,兒子這一次一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阿爸姆媽,現在還規定不能燒紙,等過上幾年放開了,兒子一定給你們多燒點,這些點心都是你們生前最愛吃的,你們多吃點,在那邊過的好一點,一定要保佑兒子啊!」
在墓前宋援朝同父母說了許多話,前世的,今生的,凡是心裡想到的,憋了許久的統統說了出來,直到三支香全部燒盡,宋援朝再一次重重磕了幾個頭後這才起身。
站在墓前,對父母說了聲過幾個月再來看你們後,宋援朝抹了把眼淚轉身下山。
下山的時候,宋援朝心中暢快了許多,也許是他把心中憋著的話在今天全說了,這些話說出去後,心裡自然放開了,整個人也變得更輕鬆了起來。
等回到姑蘇火車站,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左右了,宋援朝來的時候吃不准回來的具體時間就沒買回程票。現在去售票處看了看,回滬海的車只有晚上九點的慢車,而且這趟慢車要坐足足六個多小時,等到了滬海是第二天凌晨三點半。
想了想,宋援朝決定在姑蘇住上一夜,等明天天亮再回。
他買了一張明天上午八點半的車票,離開火車站後步行往市區方向走了一段路,隨後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旅館住了下來。
現在的旅館可不是後世的賓館,單間房極少,通常都是一間房住三到五個人不等。
住宿需要單位的介紹信,價錢也是按床鋪來算的。宋援朝找的這家旅館比較乾淨,價格也稍貴些,住一晚居然要兩元錢,不過因為旅館有公共浴室,這家旅館住的人不少。
開了個床鋪,宋援朝進屋線轉了轉,這是一間三人的房間,之前入住的人沒在看樣子應該出去了,靠窗的一張床前擺著行李,中間一張床的床頭櫃也有著牙膏牙刷這樣的私人物品,留給宋援朝的是靠門的那張床。
對此宋援朝倒也不在乎,反正他只是在這住上一晚明天天亮就走,從書包里掏出個搪瓷缸擺在自己那張床的床頭柜上,用這種方式向人告知這張床已經有主了。
接著,宋援朝就出了旅館在附近走了走,順便在市區的老字號買了點當地特產點心。既然來了,總要帶點東西回去,無論是張建國一家老小,還是過幾天約好來自己家聚的李大琪,這些特產都是極好招待人的。
買好東西,找了個地方吃了碗面。
姑蘇的面是極有名的,加了八寶澆頭的面不軟不硬,色香味俱全,吃的極是舒服,等吃完面後天色也已經開始擦黑了,宋援朝回到旅館的時候同住的兩個人還沒回來,宋援朝也不在意,徑直拿了毛巾和臉盆去旅館的公共浴室洗澡。
旅館的公共浴室在走廊的盡頭,說是浴室其實就是一個貼了瓷磚的房間裡接了幾根沖洗的鐵管子,能讓人洗個熱水澡而已,不過在這個時代擁有這樣設施的旅館並不多見,這也是這家旅館價格稍高,生意好的緣故之一。
洗完,一身輕鬆,宋援朝端著東西回到了房間,一進門發現同住的客人終於回來了。
「你們好。」
「你好,你好……。」
進門,正在交談的兩人聽到聲音同時抬頭向門口望去,見端著臉盆的宋援朝走了進來,頓時明白這是同住的客人,雙方客氣地相互打了聲招呼。
這是兩個穿著藍色的幹部服的男子(類似六五式軍裝,但又有些不同),從他們的打扮來看,應該是那一家企業來出差的幹部。
這兩人一個胖,一個瘦,胖的那位估計四十來歲,頭上已經半禿了,呈現荷包蛋的趨勢。
瘦的那位戴著眼鏡三十出頭的樣子,兩人之間明顯以胖同志為主,因為胖同志的床就是靠床的那張,再加上眼鏡男對胖同志的稱呼是「科長」,顯而易見相互關係就能猜得出來。
各自打了聲招呼,相互點了點頭,宋援朝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至於那兩位繼續抽著煙輕聲交談著。
宋援朝把臉盆在床底放好,毛巾什麼晾在門背後的架子上,接著從書包里找出本書,半躺在床上看起了書。
出門在外,雖然同處一室,宋援朝也沒有去和不認識的人主動搭訕的想法,反正他就睡一晚上,身上帶著的錢都在貼身的內衣口袋裡,又沒帶什麼行李,更不擔心碰上什麼壞人。
「科長,現在怎麼辦?三廠那邊不肯鬆口,四廠的路子也走不通,您得想想辦法呀,要是這問題解決不了我們回去怎麼交代?」眼鏡男滿面愁容,表情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想辦法?我就是一個小科長又不是神仙,哪裡有辦法好想?」胖同志的表情比眼鏡男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愁容滿面,一隻手捏著煙,另一隻手不住擼著腦袋,這原本就不旺盛的頭髮都要被他擼光了。
「要不,我們明天直接去一廠和二廠那邊問問?」眼鏡男遲疑地說道。
「去了也白搭!」胖同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三廠和四廠我們多少還算有點關係,這都吃了閉門羹,何況其他幾家廠子?早知道現在當初都幹嘛去了?花了這麼多錢,弄了這麼一堆廢品,想硬銷給人家?人家又不傻。」
「可是科長,這廠里還等我們回信呢,出來都這麼多天了,要這樣回去的話怎麼交代?」
「愛誰交代就誰交代。」一聽這話胖同志頓時來氣,提高嗓門就道:「這又不是老子的問題,老子是供銷科科長不是生產科的,產品的問題找生產科去啊!找老子幹嘛?老子不背這個鍋!」
「我知道我知道,科長您別發火。」眼鏡男見胖同志有破罐破摔的架勢急忙勸:「話雖這麼說,可問題總要解決,您別忘了廠里這批貨量可不少,現在三廠四廠都拒絕收貨,這要銷不出去損失太大了,到時候責任追究下來我們供銷科也跑不了啊!」
「嗨!」胖同志捏著拳頭在床上重重一砸,一臉的無奈。
咣當一聲,胖同志這一拳動作太大,手一揮邊上的茶缸子都給帶下來了,落在地上把正沉浸在書中內容的宋援朝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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