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她攥緊手裡的鍋鏟，搬新家的喜悅一下子沒了一大半。
「宋麥！你哥嫂滿世界到處找你，急得團團轉。你可倒好，還自己偷偷跑出來住了......你倒是給我說說，劉偉強怎麼就不好了？人家連你的面兒都沒見呢，直接就給了五十萬的彩禮，你說說，這麼實誠的人，你——」
宋麥被劈頭蓋臉一陣罵，第一次感覺父母的面容如此陌生。
「可是媽，他......」
「他什麼他？你嫂子能給找這麼個好人家，你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兒麼？你非但不抓緊了，還把人給罵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玩意！」
是她不爭氣，還是他們全都鑽錢眼裡了？
宋麥的淚在眼眶打轉，委屈也有，但更多的是憤怒。
「可那劉偉強哪裡是什麼好東西！第一面就想摸我！」
這話是她在牙縫裡擠出來的。戀愛都沒談過，宋麥自然覺得羞恥。
誰知旁邊的爸直接開口：「都要結婚的人了，摸摸怎麼了？」
那種口吻，簡直是在指責宋麥才是那個不懂事的人一樣。
明明偏心到了這種程度，奇異的是此話一出，她突然不生氣了。
宋麥甚至有點想笑。
——說來說去，還不是五十萬鬧得。
一個「錢」字，沒人再顧及她的感受，就算親爹親媽也不行。
想到哥哥最近反覆提起想換新車，她覺得自己也該懂了。
宋麥她爸點了根煙在那裡，抽完，語氣也緩和了一點，「麥子，我和你媽是為你好。你說，人家條件不錯，也看上你了，你還要求啥？」
「五十萬。」剛才沉默的宋麥突然開口。
宋麥爸愣了一下。
「什麼？」
宋麥的表情充滿冷淡，一字一頓道：「讓我結婚可以。把五十萬給我，那是我的錢。」
「你反了天了！」宋麥爸像是被點了的爆竹，直接從地上炸開了。
「我生你養你這麼大，拿你點錢怎麼了！再說，能有人花五十萬要你就不錯了！」
他的聲音在整個走廊轟轟作響。
「那你就錯了。」宋麥終於等到這一刻，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她從挎包里掏出本子，一把砸在爸媽的懷裡。
「有人要我！我已經結婚了！」
宋麥爸看到紅色本子上的三個大字，身子就晃了一下。
「你這死丫頭，居然敢背著我們偷偷——」
宋麥媽打開掃了一眼照片，倒是鬆了口氣：「樓道里領的假證吧」
宋麥爸湊過頭，看著那張帥得不正常的臉，表情也緩和下來：「差點被你騙過去了，麥子，你連男人都沒有，就少糊弄你爹媽了。走，快回去結婚！」
話音剛落，樓底下腳步聲響起。
黃衣外賣小哥爬上來，看著對峙的三人愣了一下。
宋麥猛地想起來，是楚行的內褲到了。
「我的。」她邁上前接過東西，大大方方雙手一抖。
男人的內褲，清清楚楚。
宋麥爸媽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又青又紫。
宋麥也不在乎，施施然走到浴室前。
「老公，內褲送來了，開開門呀。」
門口和浴室隔得很遠，楚行根本沒聽清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聽宋麥這一說，第一反應是劃開距離。
這話太曖昧了，他對宋麥沒性趣。
但也是這一刻，宋麥的第二聲順著門縫傳進來。
無論表現多麼堅強，宋麥的心裡都無比崩潰。
【為什麼要這麼逼我……我也是你們的孩子不是嗎……】
楚行突然說不出話了。
最後敞開一條小縫，在宋麥爸媽驚愕的眼神中，伸出一雙大手，青筋畢露，一看就是成年男人的。
宋麥把內褲遞上去。
兩人的指尖一觸及分，楚行卻分明感覺，宋麥的手在抖。
「這下你們總算相信了吧？」
她先一步轉回身，對著父母，表情像是鬥勝的小母雞。
和男人同居的事實將他們劈得七葷八素，不等父母再說話，半推著將人送出門外。
「宋麥，你這個死丫頭——」
「明天我回家，到時候再說！」
最後一聲吼得特別大，浴室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嘭一聲關上門，宋麥卻背靠門板，積壓在心裡的情緒才終於崩潰。
她從小就是家裡最出色的那個，努力學習再努力學習，畢業了賺錢，供侄子讀書，給哥哥家用，可他們卻只把她當賺錢工具，這麼輕易把她給賣了。
宋麥的鼻頭一酸，正想流淚。
下一刻，和推門出來的楚行對上了眼。
對方周身熱氣升騰，可惜洗手間房門太矮，出來還得低著頭。
「……」宋麥突然哭不出來了。
被賣錢，離家出走，和陌生人同居……反正都已經是這樣了，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
「剛才……謝謝你了。」
宋麥撩起圍裙擦擦眼淚，轉身走進廚房。
「晚飯吃麵條吧，一人一個雞蛋。」
留下楚行，目光沉沉地看著宋麥的柔弱背影。
剛才一門之隔的話卻像是響徹在耳邊，帶著哭腔的顫抖。
【我也是你們的孩子不是嗎……】
「趕緊洗手，趁熱吃飯了。」
宋麥端著兩碗面過來，敲敲桌面提醒道。
白色的麵條裹著荷包蛋，裡頭還飄著菜葉和肉絲，熱乎乎的，香氣撲鼻。
楚行吃下去一口。味道很香，所以更不是滋味。
特助調查過，也沒說宋麥家裡還另有隱情。
但剛才又顯然不是小事。
仔細想想，雖然自己態度冷淡，但她今天照顧得很周到，錢也沒少花。
雖然自己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但宋麥至少是個好人。
楚行盯著碗裡的荷包蛋看了一會。
於情於理，自己是不是該安慰一句？
他抬頭看著桌子對面埋頭吃飯的宋麥，吸溜著麵條，湯水飛濺。
一點也不優雅，但是吃得很香。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楚行皺緊眉毛，原本是想安慰人，說出來就變了味。
宋麥也愣住了。
畢竟她結婚目的不純。
楚行現在提起來，難道是……
【要離婚嗎？】
此話一出，楚行的筷子停住了：「你想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