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的方法，好像失靈了。」凌雲坐在湖邊說道。
「啊？你又出現幻覺了？」趙青月轉頭看向凌雲。
凌雲坐在湖邊的草地上，看著湖中無盡的墨色席捲周圍，湖水仿佛變成了海水，捲起了驚天巨浪。
好在他在夢裡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滔天巨浪並不能嚇到他，所以他還在穩定的思考。
「嗯，這個湖變成黑海了，不對，像是深紫色的海。」凌雲說道。
「你不是逗我的吧？轉移我注意力？」趙青月說著，還將手在凌雲眼前揮動了一下。
「逗你幹嘛。」凌雲說道：「我再試試哈。」
「深吸氣，然後呼氣，幻覺，都是幻覺。」凌雲按這個方法操作，然後閉上眼睛暗示自己。
「咦，又好了，時靈時不靈。」凌雲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又回歸了現實。
「你逗我呢吧。」趙青月撇嘴說道。
「真的，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你要真不在了，我肯定更嚴重了，而且我覺得我這病沒得治。」凌雲說道。
「精神方面的病，確實不好治。」趙青月說道。
「但是最難的地方就是病人自己很難自我調整，如果你能自我調整，那其實也並非沒治。」
「我盡力吧。」凌雲這麼說了一句，突然又鬼使神差的說道：「你也是，別放棄，說不定會有奇蹟。」
「借你吉言。」趙青月說道。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凌雲回去看了一眼店，他已經有兩天沒到店裡了。
他這個店開的是真省心，有時候乾脆就好幾天不去，能賺水電費全靠大爺們看店。
他已經給了棋牌室的大爺大媽們半價，但是人家還是全價支付的。
夜晚，凌雲在書桌前翻看著道德經，他買了很多古籍，他越發覺得夢裡的一切未必只是夢，但是他也不能證明夢裡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無和有之間。」
「真與幻之間。」
「我不能證明它存在，但也不能證明它不存在。」
「它可能是過去，也可能是未來。」
「可能是前世，也可能是我死後的未來。」
「不，仙君對我說過，「死後的位格。」所以很有可能是未來，我死後的未來。」凌雲心中想起仙君對他說過的話。
「不過要用死亡去驗證的話，未免代價太大了。」
「冷靜的思考，然後審視自身，幻覺的出現，其實都是在我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時候。」
「要麼是走神的時候，要麼是想起夢中世界的時候，要麼是懷念自己夢中偉力的時候，或者是有強大執念或欲望的時候。」
「比如現在，但是這些幻覺其實並不能影響我思考。」
「青月說的對，就如關羽刮骨療毒，轉移注意力能短暫的緩解痛苦，但是傷口和病痛一直都在，還會在你回過神的時候加倍回來。」
「所以，我的問題一直也都在，我幻聽的聲音一直是讓我相信自己，相信夢中世界，我呢？我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在這個夜晚，凌雲抱著周易陷入了思考，他的幻覺依然存在，窗外的夜色化為實質的黑暗，黑暗侵入房間，將他整個人吞噬包裹。
凌雲在這種環境下卻沒有恐懼，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合道於天的時候，直視自己的內心，任由情緒波動。
他仿佛進入第三者的上帝視角，用第三者的視角審視自己的內心，審視自己的一切。
「我其實從未放棄過對夢境的相信，所以幻覺一直存在。」
「我在現實世界是平凡的，我渴望不凡，但是我用盡全力也做不到不凡，如同芸芸眾生，大都是拼盡全力也只能普通的普通人。」
「我屈服於現實，但是我的內心沒有，所以我相信夢境裡的一切，哪怕不信，也不願忘記，因為它是我唯一不凡的地方。」
「或許我現在放棄它，就會好起來，不會有幻覺出現，但是那樣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平凡一生，默默無聞，甚至與貧窮困苦疾病相伴？」
「所以我不願放棄，只為了有一天能重回那裡，如果它是過去，那它就是我珍藏的回憶。」
「如果它是我的未來，那也是我必須堅持到達的地方。」
「所以，我選擇接納，接納幻覺，接納自己，哪怕成為神經病，哪怕瘋瘋癲癲過一生。」
凌雲感覺自己在黑暗中沉浮，宛如在水中漂泊一樣。
在他想明白，且作出決定之後，他感覺幻覺仿佛融入了他的身體，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他眼中的世界變得似真似幻，千變萬化。
「來吧。」凌雲睜開眼睛，入目是無盡的黑暗物質，這些黑暗如同墨水環繞著他，他張開雙手，擁抱目光中的黑暗。
「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雨，還有閃電。」李奶奶抱著被子來到趙青月的房間說道。
「又是風又是雨的，我給你多拿一床被子過來，免得你晚上著涼。」
「我又不是小孩，知道怎麼照顧自己。」趙青月不動聲色的將染血的毛巾往被子裡塞了塞。
「有備無患，不過這天也怪，明明預報沒雨的，怎麼就突然這麼大雨。」李奶奶放下被子嘟囔著。
「又不一定每次都准。」趙青月說道。
「你這屋子裡什麼味？怎麼一股血腥味的感覺？」李奶奶靠近了床，吸了吸鼻子。
「來姨媽了，等會再換個衣服洗一下就行了，奶奶你先出去吧。」趙青月有些緊張的說道。
「哦哦，好吧，你這姑娘，都開始避著奶奶了。」李奶奶沒有多想，轉身離開。
「明天就不陪你跑步了。」趙青月給凌雲發了一條消息，這才起床將染血的毛巾團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將垃圾桶的袋子拿出來繫緊，然後又套了一層黑色的袋子，趙青月這才放心的又躺回去。
她切實感受到了自己的虛弱，根據她目前的情況，如果再運動，很可能會加速她的死亡。
凌雲沒有聽到手機響的聲音，也沒有看到這條消息。
他現在還處於幻覺之中，周圍的黑色物質仿佛無窮無盡，這些無窮無盡的黑色物質爭先恐後的鑽進他的身體裡，而他的身體如同無底黑洞，容納一切。
凌雲在幻覺中閉眼，面對自己的內心並且作出選擇後，他仿佛一瞬間得道，坦然的面對幻覺後，幻覺仿佛在幫助他做事一樣。
比如他現在覺得自己應該睡了，然後幻覺中的黑色物質就將他緊緊包圍，讓他如同睡在溫泉里，柔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