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病重,宮中戒嚴,馬車不得駛入宮內,晚雲只有隨裴安步行入內。記住本站域名
到了太極宮前,羃離不宜再戴,晚雲便摘了下來。
這時,一人從宮中出來,看見晚雲,定在原地。
晚雲上前行禮,道:「朱阿監,別來無恙。」
朱深的神色很是不可思議,但畢竟是個經歷過不少大事的人,他很快沉靜下來。
他看了裴安一眼,道:「二殿下也要入宮麼?」
「我還有些事,便先回去了。」裴安微笑,「一切有勞阿監。」
朱深沒答話,對晚雲道:「請娘子隨在下來。」
晚雲應下,跟著他往宮中而去。
朱深沒有帶她馬上去見皇帝,卻轉進一處偏殿,將門關上。
「娘子可安好?」他問道。
「我甚好。」晚雲道,「阿監別來無恙。」
朱深看著她,仍是感慨:「當年在洛陽時,娘子深夜造訪,未想一時成了別離。在下自責不已,若當時多幫著娘子,興許娘子不至於步入絕境。如今見得娘子,在下著實慚愧。」
「阿監不必自責。」晚雲道,「我知道阿監的難處。阿監那時尚能替我傳話,已經算幫了大忙了。」
朱深不多客套:「二殿下說娘子要見聖上?不知所為何事?」
晚雲道:「我不過替九殿下遞個信,只是信使晚了半步,我先到罷了。不過與其說是來見聖上,不如說,是來見阿監的。」
「見在下?」朱深詫異地問。
晚雲隨即從袖中取出一瓶藥丸:「聖上已經病入膏肓,若阿監信得過我,為聖上侍藥時,將這藥丸磨成粉,化在湯藥中,可為聖上續命。」
朱深目光不定,看了看那藥瓶,少頃,接過去。
他是宮中的老人,稍加琢磨,便即刻明白了晚雲的話中的意思。
「娘子何意?」他壓低聲音,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聖上那湯藥,可有內情?」
「我言盡於此,還請阿監莫要為難。」
朱深卻沉下臉,盯著晚雲,目光銳利。
「究竟是何人做下此事?」他的聲音微微發抖,「莫非是九殿下……」
「是師父。」晚雲平靜道。
朱深怔住。
他的臉上更是不可置信:「可文公已經過世三年……」
「他雖已經過世三年,卻仍然可有所作為。」晚雲道,「不知阿監是否知曉,師父擅蠱術?聖上身上的蠱是他三年前親自種下的。而我聽聞,聖上因太子之事震怒,故而病倒。算一算時日,那蠱已經養成了,只要怒火攻心,催動氣血,便可讓蠱毒侵走全身,尋常醫術皆是無能為力。」
朱深的面色發白,將信將疑:「那這藥……」
「亦是師父留下的。」晚雲答道,「師父心思縝密,凡事必定留了後路,他將藥給了我,說若是後悔了,便將解藥要轉交給聖上。可惜他不曾算到我假死脫身,難以返京。聖上毒發已經有一陣子了,我這藥興許只能看看為他續命,至於續得一兩日,還是一兩月,全看聖上的命數了。」
朱深似乎在權衡,沒有說話。
「我知事到如今,阿監不會輕易信我。」晚雲坦然道,「我可為阿監試藥。請阿監將藥丸一分為二,我吃半顆,若無礙,阿監再餵聖上吃剩下的半顆,聖上應該可得半日清明。」
朱深的眸光動了動,卻仍然防備:「聖上當年對仁濟堂和娘子做下許多惡事,娘子為何要救聖上?」
「阿監切莫誤會,我這麼做,並非要救聖上。」晚雲淡淡道,「我方才說了,這是為聖上續命。」
「怎講?」
「他該清醒,好好看看他這一輩子絕情寡義換來的究竟是什麼。」晚雲冷冷道,「他這一輩子,除了權欲什麼也不愛,無論是親人還是天下人,在他眼中皆是螻蟻。我要他在活著的時候,就看著他的江山不再被他掌握,落到別人手中。朱阿監覺得,這道理如何?」
朱深看著她,神色已經變了幾變,眼眶發紅。
「這是文公報復。」好一會,他喃喃道,「他到底不肯放過聖上……」
「是聖上不肯放過他。」晚雲道,「他們之間的事,阿監最是清楚,孰是孰非,阿監心中也應當有數。阿監,這天下為何成了今日這般模樣,阿監難道不知道麼?」
朱深摩挲著那瓷瓶,沒有答話。
好一會,他低聲道:「過去不是沒有人勸過,可聖上……」
他長長嘆一口氣。
「因果報應,皆是天意。」
「還有一事。」晚雲道,「稍後九殿下的信使來,請阿監務必讓聖上見他。」
朱深看了看她:「為何?」
「阿監自會知曉。」
朱深再看向手中的瓷瓶,少頃,將瓶口的塞子拔開,倒出一顆。
依晚雲所言,他將藥丸一分為二,不過一半給了晚雲,自己服下了另一半。
晚雲看著他,道:「阿監到底仁義。」
朱深道:「我信得過娘子,可這是章程,還請娘子體諒。」
晚雲不多言,將手裡的那半仰頭服下。
*
皇帝果真如晚雲所言,漸漸甦醒過來。
晚雲在偏殿等候,聽見門外腳步聲絡繹不絕,便知皇帝的甦醒驚動了不少人。
尚藥局的御醫和奉御紛沓而至,看皇帝的病情有所起色,不由得相互道賀。
朱深卻全無喜色。
他知道,按照晚雲說的,皇帝不過是得以暫時續命。文謙給他種下的蠱毒已經侵入骨血,他只有死路一條。
正當朱深躊躇不安,有黃門來稟告,說二殿下來了。
朱深忙迎出去。
裴安身為皇城司的主事,有便宜行事之權,可隨時帶人入宮覲見皇帝。
而皇帝臥病之後,對來人的接引審查之權,便交到了朱深手中。
只見裴安徑直往皇帝寢宮而來,身後,跟著一個頭戴兜帽的黑衣人。
朱深看到那黑衣人的身形,便是一怔,神色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你……」待得二人走到面前,朱深睜大眼睛,盯著黑衣人的臉。
只見那人將低垂的兜帽拉開下,露出下面俊美的臉。
那人摘下兜帽,拱手禮道:「阿公,近來可安好?」
朱深說不出話來,「九殿下」三字,如石子一般梗在了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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