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接著叫

2024-08-19 03:06:04 作者: 荔霧
  「你身上的味道,怎麼這麼熟悉?」

  熟悉?

  電光石火間溫書瑜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還殘留著昨晚噴的香水的味道!早餐之前施晴還因此而問過是哪款香水。

  他聞出來了?

  做賊心虛,她頓時慌了,強自鎮定地抬起手臂裝著輕嗅,「熟悉的味道……是什麼味道?」

  他盯著她輕笑,「我慣用的那款香。」

  「有嗎?」她蹙眉假裝疑惑,接著恍然地小聲「噢」一聲,「我身上這套衣服和你的外套一起掛在衣架上過,可能是染上了一點。」

  「是嗎。」

  男人沒再問,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

  看樣子是被這個答案給說服了。

  溫書瑜默默鬆了口氣,如獲大赦又忍不住慶幸。還好昨晚噴的不多,否則這個蹩腳的藉口也用不了了。

  她趕緊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還好,不太燙……

  「對了,」她放下手問他,「洗好的外套該什麼時候還給你呀?」

  「隨你。」

  兩人走到車前,他按了按副駕車門某處,接著向上拉開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上了車,車子發動沿著寬闊路面向前行駛。

  「我是不是應該打電話跟老師說一聲?」溫書瑜有點猶豫,「可是她要是問我,是誰接我去的醫院怎麼辦?」

  男人單手握著方向盤,聞言笑了聲,「我不是你哥嗎。」

  是哦……

  她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悄悄抿唇阻止唇角翹起來。

  這感覺像是合夥起來偷偷做壞事,只是當著他的面再撒一次謊讓她有點訕訕。

  到了醫院,溫書瑜被徑直帶到了某個像康復科似的診室里。

  「看起來恢復得不錯,時間上也允許做推拿促進康復了。」醫生檢查她腳踝後說道。

  溫書瑜坐在診查床上,瞥一眼門外打電話商談公事的男人,開口問:「那我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呀?」

  「大概一周就可以。但之後一兩個月都要注意,不能讓腳踝過度受力和勞累,避免二次損傷。」

  那就好。她心裡慶幸,一周就能好的差不多,那到時候回家肯定能瞞住了。

  正想著,腳踝猝不及防地一疼,溫書瑜本能驚呼出聲。

  「別緊張,放輕鬆,」醫生提醒,「痛感是正常的。」

  說著,手上繼續有條不紊地推拿活動著她的腳踝,疼痛隨之一陣陣蔓延,她本能地想往回縮,但是又只能忍著。

  梁宴辛掛了電話走進診室的時候,正好聽見少女嗓音清脆地央求:「醫生,下手能不能輕一點呀——」

  他腳步一頓,下一秒她抬眸看過來時驀地閉了嘴。

  少女纖細的手臂還朝腳踝伸著,眉心因為疼痛微蹙,泛紅的眼睛看著可憐兮兮的。

  四目相對後,她飛快扭過頭,努力調整著不自在的表情,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挺要強。他抬腳又往裡走。

  「梁少,」醫生忙解釋,「推拿時是會有點疼,都是正常的。」


  他「嗯」一聲,示意似地一抬下頜,「繼續吧。」

  溫書瑜看著醫生的手再一次搭上自己的腳踝,頓時屏住呼吸如臨大敵,但又拼命提醒自己那人就在旁邊。

  「疼就接著叫,」忽然,身後傳來男人一聲輕笑,「憋著幹什麼。」

  聽得出沒惡意,但溫書瑜還是覺得自己被嘲笑了——因為剛才被他撞見的情形。

  她咬緊牙,打定主意要一聲不吭,也不再躲了。

  這回醫生順順利利結束了推拿。

  「好了。試試看是不是好多了?雖然推拿的途中會有點疼,但結束後傷患處會輕鬆不少。」

  溫書瑜也不知道是真的太疼還是她太緊張,總之鬆懈下來時才發現額角都密布著汗水。她懷疑地看了看醫生,然後試著活動了一下。

  「……好像是好了一點。」

  「好好休息吧,不要急著走路或者負重。」

  「謝謝醫生。」

  她扶著床沿下地,重新支好拐杖,做完這一切後才慢吞吞抬眼朝那人看過去。

  他半垂著眼,看著她點了點頭,唇角意思意思地勾了勾,「還不錯,挺勇敢。」

  驟然得到誇獎,溫書瑜渾身一輕,好像再走兩步就能踩在雲上。

  她矜持地抿著唇,小小地笑了一下,實際上心裡已經雀躍得想轉圈了。

  裝,接著裝。梁宴辛扯了扯唇角無聲笑笑。

  要是面前這小孩有尾巴,肯定都翹天上去了。

  兩人離開醫院回到車裡。

  溫書瑜低頭繫著安全帶,分心去聽他接電話。

  這是他們見面這會的第二通了,是忙於工作上的事嗎?

  不過男人語氣輕鬆肆意,聽得出和對方格外熟稔,大概是一個關係很好的男性朋友。

  同時,她能感覺的到他今天心情不錯,至少和前天晚上不同,又變成了之前幾次見面時她常看到的模樣。

  「你是不是很忙?」等他掛斷電話,她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嗯?」他起初沒反應過來,隨即道,「怎麼了?」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很忙的話,可以讓司機送我來就好了,不用親自來的。」溫書瑜沒忍住自己的小心思,故意說了反話。

  「哦?那早知道就打發司機來。」

  她一愣,轉頭去看他。

  男人一手搭在降下的車窗上,支著額角偏頭睨著她。

  溫書瑜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麼想,當即垂眼咬著唇,別開臉賭氣地不看他。

  「行了,騙你的。」他倏地哼笑一聲,「要真這麼幹,你轉頭就該跟你哥告我的狀,說我是因為他們才管你。」

  「我才沒那么小氣呢!」溫書瑜臉一熱,大窘。

  原來是故意逗自己的。她抬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耳朵,心情又從多雲轉了晴。

  很快車子發動駛離路邊。

  「我們今早上要在湖邊集合的,」她提醒,「你把我送到那裡就行了。」

  說完又有點不舍和失落。


  要是能再一起待久一點就好了……雖然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容易緊張和臉紅心跳。

  他手指點了點方向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然而開到岔路口的時候,她眼睜睜看著他駛入那條和路標截然相反的路。

  「那個,你是不是開錯了呀?」她急忙提醒。

  「放心,弄不丟你。」不以為意地說完,他右打方向盤沿著路往上開。

  溫書瑜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往後靠了回去。

  車最後當然沒開到湖邊,而是停在了接近山頂的某棟隱秘的建築前。

  三層的別墅以黑、棕兩色為主色,一二層三面牆都圍繞著落地窗,裡面冷色調金屬吊燈的光芒在傍晚四散。

  「這是哪裡?」

  他把車鑰匙隨手扔給管家模樣的人,「先吃飯。」

  吃飯?和他一起,他們兩個人嗎?

  溫書瑜愣愣地跟在他身後。

  開放式的花園門口有一段不算長的台階,平常人幾步就能踏上去,然而對拄著拐杖的溫書瑜來說卻有點吃力。

  梁宴辛有意放慢步調,踏上最後一級轉身時卻看見小姑娘還在笨拙地悶頭往上走,一副著急又不得要領的模樣,鼻尖都沁出了點點汗珠。

  他擰眉。

  溫書瑜怕摔倒出醜,可也怕「掉隊」太遠,又擔心又心急,走到一半時眼一花,拐杖底端猛地戳了個空——

  男人結實修長的手臂穩穩將她扶住。

  她出於本能抓穩對方,因此對襯衣布料下蟄伏著的肌.肉有了充分的感知。

  臉驀地一紅,她忙不迭直起身縮回手,「抱歉……」

  天啊,她要是再往前撲一點,大概就要直接撲進他懷裡了……

  「扶著吧。」他淡淡道,手沒收回去。

  溫書瑜抬眸匆匆看他一眼,「噢……好。」

  說完,她鼓起勇氣又伸出了手,最後收著力氣搭在男人的小臂上,生怕顯得自己力氣太大或者太笨重。

  頭頂落下「呵」一聲輕笑,「貓爪子都比你力氣大。」

  她一衝動,故意加重力氣,然而對方的手依舊紋絲不動,接著又一聲笑落下來。

  溫書瑜回過神覺得自己幼稚,紅著臉沒吭聲,加倍小心地往上走,好在最後沒再出現意外。

  一頓飯,吃得她痛並快樂著。

  快樂是因為廚師的手藝實在太棒,連平時不吃的東西她也乖乖吃了下去,當然,也有當著他不好意思挑食的緣故。

  至於痛苦,則是因為單獨和他吃飯太拘束、太緊張。

  溫書瑜自認為吃相很好,可依舊害怕在他面前出醜。

  晚餐結束,她放下餐巾,抬眸詢問似地看向桌對面的人。

  「飽了?」他瞥一眼她吃麵前的乾乾淨淨的餐碟。

  溫書瑜點頭,乖乖答道:「吃飽了。」

  「吃飽了就走吧。」

  「你要送我回去了嗎?」

  「怎麼,害怕?怕我把你賣了?」


  「不是,」溫書瑜趕緊搖頭,望著他戲謔的臉道,「我就是問一問。」

  他站起身,修長手指輕點桌沿,「那就走吧。」

  好神秘,他要帶她去幹什麼?溫書瑜好奇且期待,再加那一點點緊張,又讓她心跳歡快地加了速。

  兩人開車到了山頂,然後走進山頂那座看著很高,卻似乎只有一層的單體建築。

  踏進大門的那一刻,溫書瑜眼前驟然一黑,就像跌入了徹底且無盡的黑暗中。

  她被嚇著了,立刻本能朝身後扭頭,茫然不安道:「這是哪裡?我們要做什麼?」

  沒有回應,只有鞋底踏過大理石地面的腳步聲,還有淡而平緩的呼吸。

  黑暗使感官敏銳,但她卻聞不到自己身上殘存的味道,而只能嗅到那人身上的淡淡煙味與冷洌木質淡香。

  室內明明開著空調,但她卻仿佛能察覺漸漸逼近的、來源於人身上的熱度。

  溫書瑜僵硬地站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

  忽然間,濃霧似的黑暗倏地被驅散,視野變得昏暗卻開闊。

  「抬頭。」他開口。

  她照做,抬起頭的一瞬間驀地睜大眼,黑色的眼瞳映出頭頂天幕上的無數星辰。

  溫書瑜還沒回過神,眼前的景象就又悄無聲息地改變。

  熒綠的淡淡光芒慢慢顯現,像通透的緞帶,柔和地在廣袤夜幕中波動著。

  「是極光!」她捂著嘴驚呼,半晌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身側。

  男人站在一旁,仰頭淡淡瞥過天幕,接著低眸看著她,輕輕勾了勾唇,語氣不以為意。

  「那晚過分了,不是想看夜景嗎,這個當作賠禮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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