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捲鋪蓋滾蛋
輪班檢測氣象的人,起初還抱有僥倖,可隨著氣溫越升越高,唯有面對現實。
檢測員將情況告知領導,領導一層層往上匯報,使得他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極晝和高溫上,有條不紊準備應急預案。
每棟建築物的穹頂皆有太陽能發電裝置,電力方面無須擔心。
唯有水資源,最讓人憂心。
官方絞盡腦汁想對策時,一眾居民又因黑夜始終沒有如期而至,而感到焦慮。
光亮籠罩著罕薩岳草原。
即便是在該入眠的時間,拉上家中的窗簾,仍掩蓋不了外界傾瀉而下的陽光。
睡眠不足,冒出熊貓眼的人比比皆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入睡,也不適應極晝改變的生物鐘,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差。
處在作息顛倒的情況下,睡眠不足的人便會難以控制,內心深處涌動的暴戾。
住宅區頻頻出現鬥毆事件。
不經意間的眼神、行為,成為導火索,使得不少居民一言不合便揮動起拳頭。
負責維護秩序的軍人,也無法迅速調整作息,出警時的狀態沒比他們好多少。
但他們仍以平和的狀態,壓下猝不及防出現的暴亂,讓那些被情緒控制的人逐漸找回理智,想法子讓自己適應當下。
極晝來臨的第三周,眾人經過一番自我調節,基本能夠在明亮的夜晚睡著了。
但外面已經亂了套。
無休止照著的烈陽,讓許多夜裡出行的動物,失去捕獵的最好時機;草原附近的河流及小溪,也在暴曬下開始乾涸。
花草植物日漸枯萎,動物界爭奪資源的廝殺,亦在炙熱烈陽下進行到白熱化。
藍星以不斷崩壞、修正之勢,無情剔除、毀滅所有不能在艱苦中生存的種族。
所幸人類曾以柔弱之軀立世,卻以智力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饒是毀滅性天災接踵而至,仍不肯放棄,仍憑藉智慧的結晶苦苦支撐,等待災難結束的那一日。
基地中的一切都在正常發展。
動物界的廝殺,及日漸乾涸的水資源,暫時沒有給他們帶來嚴重到不能承擔的影響,但他們都十分清楚,無盡的極晝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大的恐慌和禍端。
*
又是艷陽高懸的一日。
買菜回來的池玥和聞祈舟,剛穿過玻璃棧道,便聽走廊方向傳來叫罵的聲音。
發覺不少鄰居圍在他們家附近,交頭接耳議論著三道廝打的身影,出於好奇,牽著聞祈舟的手,朝他們的方向靠近。
1706門口。
身穿吊帶裙的楊昕昕,被長相清麗的女人揪著頭髮,摁著頭往地面的瓷磚砸。
她母親劉艷拉著偏架。
一雙布著厚繭的手,頻頻朝清麗女人臉上扇,面容猙獰到像要將她拆吃入腹。
池玥微挑眉稍。
瞧見圍觀群眾中,有他們認識的胖嬸,她不明所以問:「嬸子,這是怎麼了?」
胖嬸聞言轉過頭來。
一認出池玥和聞祈舟,滔滔不絕說起事情起因:「還不是楊昕昕乾的造孽事兒?她在咱們樓里勾搭了一個有婦之夫,讓人家正宮逮著了,特意過來撕她嘞!」
「要我說,她純屬活該!」站在胖嬸身旁的年輕女孩,忍不住加入話題,鄙夷地覷一眼倆母女:「她媽也不是好東西!」
「可不是嘛!」
「我聽說啊,劉艷私底下也在干一樣的勾當!別人給點物資,就能陪一晚咧!」
她們說話的工夫,清麗女人的好友怒氣沖沖擠進人堆,一腳踹在劉艷的身上。
被踹倒的劉艷還沒反應過來,頭皮猛然一痛,大把頭髮被那人硬生生薅下來。
她氣得發出尖叫。
也顧不上再管被壓著的楊昕昕,面目猙獰地,朝著薅下她頭髮的女人撲上去。
「大傢伙快來看看啊!」有喘息機會的清麗女人,坐在楊昕昕肩上:「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老公,還哄著我老公轉了三千積分給她!三千啊,我們一家人大半年的吃喝,全被她給霍霍沒了!」
正是下班時間,循著那陣動靜走到走廊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圍得水泄不通。
無論是發善心,還是隨大流看熱鬧的人,一聽楊昕昕破壞他人家庭,哄走整整三千積分,皆忍不住指點、怒罵一陣。
「太噁心了!違背道德當小三就算了,還好意思哄騙別人的積分?那積分又不是狗男人一個人的!你咋下得去手呢?」
「是啊!他們還得養孩子咧!」
「……」
他們替清麗女人打抱不平,不僅罵當小三的楊昕昕,還罵未曾現身的出軌男。
崩壞的秩序下,勾搭有婦之夫、管不住下半身而出軌的事,算不上有多稀奇。
但涉及到供人吃喝住宿的積分,他們更容易共情,更容易滋生出憤怒的情緒。
一旦憤怒,咒罵楊昕昕和狗男人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多。
「關你們屁事!」儼然失去理智的楊昕昕,頂著那張布滿撓狠的臉,怨毒看著周圍的人,嗓音尖到猶如一把鋒利的刀。
一旁的劉艷,聽著她閨女委屈的聲音,也跟著叉起腰,像潑婦似得跟人對罵。
她不堪入耳的言辭,及楊昕昕的死不悔改,瞬間引起公憤。
有人剛準備上前,替清麗女人教訓她們一通,耳畔忽而傳來兩道洪亮的聲音。
「麻煩讓讓!」
「都散了,別擠在一起!」兩名持槍的巡邏軍人,艱難撥開群眾,擠到最中間。
圍觀群眾不得不後退。
眼看著衣衫不整的四人,被軍人帶走,他們遺憾收回視線,接二連三散開了。
*
群眾的消息永遠走在第一線。
翌日上午,他們在愛八卦的胖嬸口中得知,楊昕昕破壞他人家庭的處罰結果。
為杜絕不良風氣影響他人,警署對楊昕昕的處罰不輕,不僅要求她歸還清麗女人1500積分,繳納2000積分的罰款,還必須寫一封道歉信,通過5號樓的廣播,逐字逐句念出來,承認她的錯誤。
她在傍晚念出道歉信。
道歉信不長,但僅是陳述道歉原因的一環,楊昕昕便屈辱到恨不得暴哭一場。
池玥聽著那道哽咽沙啞的嗓音,也提不起半分同情心:「她們應該要搬走了。」
從此時此刻起,居住在5號樓的近二十萬人,皆知有位叫楊昕昕的人,勾搭有婦之夫,哄騙出軌男三千積分的事了。
想必,她沒臉在這兒待了。
「去掉『應該』。」聞祈舟篤定母女倆會搬走:「現在的情況,不利於她們尋找新的『獵物』,我猜她們肯定會換假名搬到十號樓。」
「對外換假名麼?」
「嗯,基地的居民那麼多,又不是人人都見過她們,她們換假名更容易生存。」
池玥瞭然。
她不再談及那對母女的事,只是沒想到,她們搬離5號樓的速度會如此之快。
「喲,這是捲鋪蓋滾蛋了啊!」當晚九點,門外走廊上傳來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鄰居的指點不絕於耳。
還沒入睡的池玥,踩著拖鞋走到玄關,透過貓眼看著兩道身影經過他們門前。
眼眶通紅的楊昕昕,推著兩隻行李箱,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仍像以往一樣挺直背脊,以自以為最美的姿態往前走。
她母親李艷也是一樣。
無須旁人細看,皆能輕易察覺到母女倆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們在異樣的眼光下,昂首挺胸奔向第二個「戰場」,也像今日一樣重蹈覆轍。
「又要作死了。」
一聲低喃自池玥唇邊溢出。
她合上貓眼的蓋子,徑直走向傳來嘩嘩流水聲的浴室,輕聲關上那扇磨砂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