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麥拉心頭猛地一跳。
剎那間，額頭上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壓根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覆。
「趙老爺您誤會我的本意了，我只是想表達……」
「等我們的商隊一到，咱們就能立即成為合作夥伴。」
「這樣咱們雙方才能賺得盆滿缽滿。」
「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意。」
提麥拉趕忙解釋。
如今他身處大秦國的咸陽城，萬萬得罪不起趙安這等人物。
既富且貴！
這段時間，提麥拉詢問了不少秦人，打探客卿究竟是個啥職位。
結果讓他大吃一驚：竟然是丞相的預備人選！
大秦歷任丞相，全當過客卿。
這答案讓提麥拉震撼之餘，更對趙安的實力讚嘆不已。
因此，面對趙安這番話，提麥拉非但沒生氣，
反而急著解釋，生怕在咸陽混不下去。
當然，更怕的是出不了咸陽。
「但願如此！」
「你提的事，我會考慮。」
「你們商隊一到咸陽，記得立刻通知我。」
說完，趙安帶著隨從向店鋪行去。
提麥拉抹了抹額頭的汗。
今日，他算真真切切體驗了一回「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原本他只想耍點小聰明，
讓趙安明白眼下的狀況。
可提麥拉偏偏忘了最關鍵一點：
咸陽，是秦人的咸陽。
他一個外族人能在此經商，已是大秦皇帝的恩典。
「絕不能得罪趙大人！」
提麥拉在心裡給自己敲了警鐘。
連對趙安的稱呼，都變得恭敬起來。
接著，他離開原地，打算回去後趕緊修書催促商隊加速抵達咸陽。
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與趙安做交易。而趙安這邊，魯欒不解：「老爺為何不答應那外族商人的請求？若是應允，高價轉賣，我們豈不是能大賺一筆？」
他對提麥拉這類外族商人也是瞧不上眼。
但這絲毫不妨礙魯欒想賺他們錢的念頭。
大秦百姓的錢不好賺，
外族商人的錢就好賺？
「魯欒，你記住，無論外族商人表面多和善，骨子裡都是貪得無厭。」
「就算合作，也不能把最新東西賣給他們。」
「得滯後一代或兩代。」
「如此，大秦才能永保技術領先。」
「至於那些外族商人，能用我們淘汰的，已算仁慈。」
趙安冷冷道出。
對外的技術封鎖，是趙安必定要實施的策略。
他可不會愚蠢到把自己辛苦研發的成果拱手讓人去販賣。
在國內，智慧財產權的保護即將出台，這點趙安之前就提過，連始皇帝嬴政也曾談及。
但讓外族商人帶回本國，還能受智慧財產權保護嗎？況且他們往來極為不便。
一次又能帶多少東西？
即便帶走了曲轅犁之類，難道他們就不會自己琢磨研究嗎？
等一下！
這其中涉及的問題太多。
「老爺說得極是！」
魯欒皺眉點頭，之前確實沒考慮到這一層。
「而且，即便給落後的技術，也要讓他們付出天價。」
「這叫智慧財產權買斷。」
「大秦與外族商人所在的地界相隔甚遠。」
「他們購買回去後，為了降低成本，定會自行研究並生產出售。」
「這些問題，都要考慮周全。」
趙安淡淡地說。
他幾乎考慮到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
六玄子聞言，目光閃爍，越發覺得此行不虛。
僅僅一會兒功夫，
他就從趙安這兒學到了許多處理問題的思路和方法。
「客卿大人考慮問題的視角，與我等大不相同。」
「難怪皇帝陛下常派老趙來請教大人良策。」
六玄子笑言。
話里雖有恭維之意，
但更多是對趙安的佩服。
六玄子從未見過像趙安這樣年輕卻極具才智之人，
就連墨家中被譽為天才的人物，與趙安相比也相距甚遠。
是全方位的差距！
「言重了！」
趙安淡然回應。
環視店鋪時，他注意到幾人的神色似乎不對勁。
「子期，鍾離昧，幫我盯著這幾個人。」
「等他們購物完畢，跟蹤他們，看他們去往何處。」
趙安指著幾個引起他懷疑的人。他的懷疑並非無憑無據，實在是這幾位行為太過可疑。
他們不時左顧右盼，臉上還透露出心虛的神色。儘管虞子期和鍾離昧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照辦。
待到趙安懷疑的那幾人購完物，
虞子期和鍾離昧二人悄然尾隨其後。
「客卿大人此舉有何用意？」
六玄子疑惑問道。
魯欒也是一頭霧水。
「還記得治粟內史張大人的弟弟嗎？這幾個人肯定是他派來的。」
趙安非常肯定地說。
「何以見得？」
六玄子追問。
「曲轅犁、耬車和獨輪車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
「甚至可以說相當簡易。」
「有點經驗的木匠，拆解一番，稍加觀察就能學會製作。」
「上次，我把那位張大人弟弟派來的人趕了出去。」
「對方可能因我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乾脆用了這招。」
「買回去後模仿製造，再進行販賣。」
趙安淡淡道來。
這話不是空穴來風。
在巨大利益誘惑下，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只可惜，這樣的手段實在過於粗鄙，
不夠精妙。
若換作趙安，必然會策劃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六玄子半信半疑，
顯然不太相信趙安的說法。
趙安也沒多做解釋。
事實勝於雄辯！
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