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氣氛還算融洽,簡單的寒暄之後,雙方各自落座。
白家四人坐在圓桌的左邊,木家三人則坐在圓桌的右邊,雙方大家長並排坐在一起。
「木老師,今天……」白國渝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這時,坐在末尾的白川忽然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
白川這突兀的舉動,立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木家人只是覺得奇怪,不知道白川想要幹什麼。但是白家人卻擔心的不行,因為今天的場合很重要,他們怕白川忽然做出什麼來,會給木小雅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像,怕好不容易同意這門婚事的木家夫婦會再次猶豫。
就連一直覺得弟弟和不和木小雅在一起都無所謂的白崢也高度戒備起來。之前,白崢覺得就算沒有木小雅他們一家也可以把白川照顧的很好,但是那天父母帶回了馮教授拿去給木小雅父母看的那幾段視頻。白崢看了之後,久久無法入眠,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木小雅對於他弟弟真的很重要。
白崢密切注意著弟弟的舉動,預備見機不對,就立刻出手阻止。
但是白川卻並沒有做什麼,他站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中從自己的座位上繞了出來,然後再把自己坐過的椅子推了回去,讓它和旁邊空著的椅子保持一致。做好這一切之後,他又轉頭去看和自己隔著三分之一張桌子的木小雅,然後走了過去,拉開她旁邊的椅子……
坐下。
「……」
原來是要和木小雅坐在一起。
頓時,木家夫妻釋然一笑,白家三口出了一身的虛汗。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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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討厭我
酒席過半,雙方家長已經度過了尷尬的陌生期,慢慢熟絡起來。聊天的話題,也終於從國家民生聊到了兩家孩子的婚後生活。
「以後我們家小雅,還得你們多包涵。這丫頭啊,從小就被我寵壞了。」雙方家長也從互夸自家孩子,變成了互相獻醜了。
「親家母,您這是哪裡話,以後小雅就是我親女兒,我還得接著寵呢。」雙方的稱呼也從沈老師,白夫人,進化到了親家母。
話題雖然轉到了自己身上,但是木小雅依舊沒插話,繼續悶頭吃著自己的東西。
「對了,還有個事情,我們想問問小雅。」
「嗯?」忽然被Q到的木小雅匆忙間抬起頭。
「你這丫頭就知道吃,大人跟你說話呢。」沈清怡嫌棄的白了自己女兒一眼。
木小雅尷尬的放下筷子,衝著雙方父母傻笑:「阿姨,有什麼事您說,我聽著呢。」
「還叫阿姨啊。」李蓉望著木小雅,用話語暗示著。
「咳……媽。」木小雅紅著臉改了稱呼。
李蓉這下高興了,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之後才說道:「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自己住。所以我和你爸商量了,如果你和小川想自己出去住,我們可以提前幫你們準備房子。」
「??」木小雅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白川的家人竟然會主動提出讓她和白川單獨出去住。
不只是她吃驚,木若舟夫妻二人也有些出乎意料,他們當然希望結婚之後女兒可以自己住,這樣他們走動起來也方便一些。但是以白川的情況,白家怎麼可能放心讓女兒帶著白川單獨出去住。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自閉症的是木小雅,他們也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這事,他們想也沒想過,更沒有提,卻不想白家竟然主動提了出來。
「是啊,小雅,你喜歡什麼地段的房子,我讓白崢去給你們置辦。」白國渝也說道。
「是啊,我來辦。」白崢也點頭表態。
「我……我……」木小雅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白川,卻見白川正低著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於自己的視線,沒有給出任何的反饋。
「沒事,你做主就行,小川肯定沒意見的。」在這一點上,李蓉還是了解自己兒子的,只要在木小雅身邊,住哪裡,對白川來說並不重要。更何況,從剛才開始,自家兒子忽然又發起呆來,如果連這點決定權都不給木小雅的話,怎麼能讓對方父母放心。
木小雅也知道白川估計是給不了什麼意見了,於是想了想回答道:「媽,我想先在家裡住一段時間,等我和白川更熟悉了一些之後,我們再搬出來住您看行嗎?」
「行,當然行了。」李蓉一喜,當即滿口答應道。
雖然李蓉已經和丈夫商量好了,願意讓木小雅帶著白川出去單獨住,但是她內心深處仍舊是不放心的。她害怕白川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忽然發病,雖然她也相信木小雅會努力照顧好白川,但是木小雅沒有應對白川發病的經驗,她怕白川發病的時候會嚇著木小雅。
可是這些話她不好和木小雅提,她怕自己說了,木小雅會覺得他們不夠信任她。而且馮教授也說了,給他們兩個更自由的環境,白川會覺得更放鬆,對病情的恢復是有好處的。所以儘管有些不放心,他們三個商量之後,還是做出了讓木小雅和白川單獨住的決定。
可是現在,木小雅願意先在白家住一段時間來適應白川的病情,這不但給了他們一個過渡的時間,同時也表示,木小雅是真的有認真的考慮白川的病情。這他們哪裡會不同意,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那這樣,房子我們先準備著,你們想什麼時候住,就什麼時候住。」白國渝樂呵呵的說道。
該聊的話題聊完,該決定的事情也做出了決定,餐桌上的氣氛這時候才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雙方的父親繼續聊著國事民生,雙方的母親也聊起了美容護膚,白崢這時候也感覺到了點餓,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他們開始吃了,木小雅這時候卻是吃的差不多了,她扭頭去觀察白川,發現白川依舊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面前的骨碟上還放著她剛開始幫白川夾的魚片。
要不要叫醒他呢,都沒怎麼吃東西。
木小雅猶豫著,在喚醒白川和放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搖擺不定。她記得以前白奶奶說過,她說白川有學者綜合徵,有時候安靜下來不理人了,很可能是在思考問題,等他思考完了,自己就會醒過來了。
算了,就讓他思考吧,等會兒幫他打包點吃的帶走。木小雅這麼想著,但是手裡的筷子卻在不停的往白川面前的碟子裡夾菜,試圖用滿碟子的食物無聲的喚醒白川的意識。
白川知道木小雅在幫他夾菜,他並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沒有在思考問題。他的雙手正緊緊的攥著拳頭,藏在厚重的桌布之下,努力的忍受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噪音。
大概在二十分鐘錢,白川忽然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刺啦聲,那是他身後天花板上的一盞燈發出來的聲音。刺啦刺啦的響聲,應該是電線老化,電路不暢造成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刺耳,刺耳的他坐立不安,大腦一陣一陣的疼。
但是白川知道,整個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刺耳,覺得難受。這種場景白川很熟悉,他以前也有過好幾次,因為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而煩躁。
只要關掉這個聲音就好了,只要把燈關掉就好了。如果是以前,白川會站起來把房間所有的電源都切斷,好讓這個煩人的聲音消失。但是現在的他不能這麼做,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這麼做的衝動。
以前的每一次,他忽然站起來做出這種舉動的時候,周圍的人總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雖然不在乎,但是他知道這種眼神是不好的。他以前可以不在乎,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他不能出錯。來之前家人叮囑過他,今天的這頓飯他要好好表現,不能出錯,不能讓小雅的爸爸媽媽覺得他不好。
他不能出錯,不能讓小雅的爸爸媽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所以從二十分鐘前開始,他就努力的忍耐著,他試圖讓自己忽略掉那道聲音,但是那刺啦刺啦的聲音卻越來越響,越來越頻繁,仿佛一把電鑽在瘋狂的往他腦袋裡鑽。他好難受,難受的無法思考,難受的血液逆流,難受的想要砸東西。
不行,不能發病,不能發病。
「刺啦~」又響了,那盞燈為什麼還不壞。
「刺啦~~」好難受,到底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
「刺啦~~」小雅靠近我了,不要靠近我,不要發現我的異常。
白川拼命的咬著唇,低著頭努力掩藏自己的臉色,但是卻掩藏不住身體自然的反應,他出汗了。
木小雅忽然察覺到不對,她注意到了白川緊貼著皮膚的襯衫,上滿全是汗。雖說現在是夏天,但是包廂里開著空調,就算是吃火鍋,也不可能吃到滿身大汗,那白川的這一身汗哪裡來的?
「小川?」木小雅想要去觸碰百川。
「砰」白川慌忙的起身,踉蹌的躲開,轉過身去不讓木小雅看到他的樣子。但是這個動作,卻讓他後背的汗濕暴露的更明顯,整個人仿佛剛被雨淋過一般。
這一變故,其他人哪裡會注意不到,白家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們一看白川的樣子,就知道白川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小川,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木小雅又要去拉白川的手。
「別過來!」白川不想讓木小雅看到他發病的樣子,他頭也不回的往後推了一把,木小雅猝不及防,被白川推的一個踉蹌撞在了桌子上。桌沿的茶杯和骨碟在大力撞擊之下,從桌上墜落,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小雅。」沈清怡急忙去扶女兒。
頓時,木小雅的痛呼聲,瓷片的碎裂聲,沈清怡的驚呼聲,加上始終不曾消失的刺啦聲,終於讓竭力忍耐的白川……崩潰了。
「啊啊啊~~」白川用手瘋狂的擊打著自己單腦,不斷的啊啊叫著。
好吵,不要再吵了,消失,所有的聲音都消失。
白川抓起手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拼命的砸向那盞不斷發出刺啦聲的壁燈。但是他怎麼也砸不中,而越是砸不中,他就越砸……
噼里啪啦的脆響間,不一會兒,滿桌的碗碟碎了快一半。
「小川?!」木小雅驚叫的要去攔白川,沈清怡怕女兒再受傷,和丈夫一起拉著木小雅不讓她過去。
「白崢,快攔住小川。」白國渝失聲喊道。
白崢哪裡需要父親來提醒,早就已經第一時間沖了過去,他強行抱住狂躁的白川,不讓他再去抓桌上的碗盤。
這時候服務員也沖了進來,看到滿地的瓷片嚇了一跳。
「快,把那盞燈關了。」李蓉急切的朝門口的服務員喊道。
服務員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關掉了燈。
壁燈一熄滅,白川掙扎的動作立刻就緩了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燈滅了。」白崢一邊安撫著弟弟,一邊心疼的看著白川因為抓瓷片而割傷的手。
「去醫院吧。」白國渝嘆息道。
白川的手只是皮外傷,簡單的包紮之後就沒事了。但是白川的情緒非常不好,他蔫蔫的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誰喊都不動。
眾人沒有辦法,只能在一旁陪著他。
白國渝一邊心疼著兒子,一邊又覺得愧對木小雅的父母。他怎麼也沒想到,白川會在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忽然發病,而且還推了木小雅,這讓人家父母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們。
「親家,對不起。」白國渝替兒子道歉。
「沒事,小川也不是故意的。」木若舟擺了擺手,但是臉上的神情卻並不像他說的話那樣輕鬆。
「親家,小川平常很少發病的,今天實在是特殊情況,可能是那盞燈有問題。」李蓉也跟著解釋道。但是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解釋很蒼白,那盞燈有問題,那盞燈能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小川。
白崢沒有說話,他斜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遠遠的注視著白川,還有木小雅。
「手疼嗎?」木小雅坐在白川的旁邊,輕聲問道。
白川不理,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但是木小雅知道他聽到了,因為她看到白川的睫毛動了一下。
「你剛才推我的時候,把我撞疼了。」木小雅故意說道。
白川整個人一顫,他急切的抬起頭,眼裡滿是害怕和自責。
「但是你不跟我說話,我會更難受。」木小雅這才慢吞吞的把後半句說出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這是白川從小到大無數次的發病之後,第一次和人解釋。
「我知道,你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什麼了嗎?」木小雅覺得白川不會無緣無故發病的。
「燈……很吵。」仿佛這個時候還殘留著當時難受的感覺,白川的眉頭緊緊的皺著,「腦袋很疼。」
「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白川搖頭。
「那回家休息好不好。」木小雅拉著白川的手站起來,想要帶他回家。
誰知白川聽了她的話,臉色忽然一白,死活不願意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切的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啊。」木小雅不明白白川為什麼忽然又激動起來。
「不要走。」白川緊緊的拽著木小雅的手,眼裡滿是哀求。
木小雅一愣。
「不要走,不要討厭我,我以後不發病了。」說著說著,白川的頭漸漸又低了下去,仿佛他自己提出的是什麼非常不合理的要求一般,連他自己都不敢奢望木小雅會答應。但是他拉著木小雅的手,卻沒有鬆開一絲一毫。
心口驀的一疼,白川的這幾句話,仿佛一記重拳狠狠的捶在了她的胸口。
「我不走,我跟你一起回家。」木小雅蹲下身,輕聲哄道。
「真的嗎?」
「不是說好了嗎?等我爸媽同意了,我們就一起住。」
要一起住?所以自己沒搞砸對不對?
白川彎了彎嘴角,露出來兩個藏得很深很深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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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第一天
醫院大門口,木小雅帶著白川和父母道別。
「爸,媽,今晚我住小川家。」
「知道了,明天我收拾點衣服給你送過去。」沈清怡點了點頭。
「不用,我明天回去自己收拾。」木小雅拒絕道。
「也好。」沈清怡應了一聲,又轉頭去看女兒旁邊站著的白川,問道,「小川,手還疼嗎?」
「不疼。」白川此時心情很好,沒覺得手疼。
「那就好,以後……有空和小雅常回來坐坐。」沈清怡知道,自己女兒這一過去,算是徹底嫁出去了。只這麼一想,沈清怡的鼻頭就忍不住有些發酸。
「走吧,車來了。」木若舟提醒妻子。
和親家道了別,木若舟和妻子坐車離開。車子開出老遠,沈清怡的目光依舊忍不住往後看去。
「別看了,明天不是就回來了。」木若舟安慰妻子。
「若舟,你說咱們家小雅就這麼嫁人了嗎?」沈清怡不是沒想過女兒嫁人離開的場景,但是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麼的猝不及防以及讓他們不放心。
「又不遠,相見還是隨時能見到的。」木若舟的心裡也不好受,但他依舊要安慰妻子。
「我知道,我就是心裡不踏實。」沈清怡擔心道,「你說小川那個樣子,要是以後再發病,他那麼大的力氣,小雅可怎麼辦?」
「不會的,親家母不是說了嗎,小川很少發病,今天是特殊情況。」
「要不是……剛才在醫院的時候我真的想反悔不同意了。」沈清怡被白川發病的樣子嚇的不輕,她一直以為白川只是不愛說話,不懂得溝通,怎麼也沒想到他發起病來竟然會有暴力傾向。
白川在醫院接受治療的那段時間裡,沈清怡一直很糾結,她本來就不看好這門婚事,如今又見識到白川發病的場景,她幾乎當場就要反悔帶著木小雅回去了。可是最後,她看到白川笑了。
沈清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個笑容,那是一個任誰看了都會心軟的笑容。那一刻的白川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生機勃勃的氣息,像是一顆在春天拼命掙扎,朝著太陽生長的幼苗,而她的女兒小雅,就是她的太陽。
沈清怡忽然有些心酸,她悄悄回頭去看自己的丈夫,發現丈夫的神情和她差不多。而那時候,白川的母親,已經哭的泣不成聲。最終她心軟了,把女兒,留給了白川。
「放心吧,白家會照顧好小雅的。」木若舟安慰著妻子,同時也在安慰著自己。
白崢開著車,車上載著木小雅和弟弟白川。他關上了車窗,隔絕了外面大部分的噪音,然後打開音響,播放著一首柔和的鋼琴曲。
這首曲子是馮教授給他們的,據說可以幫助自閉症患者緩和情緒,他和父母在家裡和每輛車裡都備了一份,一到白川情緒不穩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播給他聽。
白崢一邊調大音響的音量,一邊偷偷從後視鏡里觀察後面的狀況。白川很安靜,他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睡著了一般,身上再沒有半點暴躁的氣息。也沒有……剛才生機勃勃的笑容。
白崢不是沒見白川笑過,從小到大,白川也有開心的時候。白川笑起來喜歡抿著唇,眼睛亮晶晶的,耳朵還會泛紅。他們一家人都喜歡看白川笑,只要白川笑了,比他們集團一年的業績翻倍都要令人興奮。但是剛才那種笑容,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是只有對著木小雅才會露出來的笑容嗎?
白崢在觀察白川的同時,也在觀察著木小雅,木小雅正側頭望著窗外,似乎在打量沿途的風景,但是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回過頭,確認一下白川是不是醒了。
車子很快回到白家別墅,不用白崢提醒,木小雅就已經叫醒了白川。兩人下了車,白國渝和妻子李蓉卻比他們先一步到了,正在別墅門口等他們。
「李叔,這是小雅,小川的媳婦。」李蓉朝家裡的管家介紹木小雅的身份。
「知道,知道,二少奶奶好。」李叔早就聽說過木小雅,此時見了,發現真如傳聞中一樣,他們家二少果然和她很親近。
「小雅,這是李叔,家裡的管家,以後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他。」
「李叔好。」木小雅朝李叔問候道。
「不敢不敢,以後二少奶奶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白川剛剛才發過病,這時候正需要休息,所以眾人沒有多做寒暄,進了屋,李蓉親自把木小雅帶到了白川的臥室門口,簡單的交代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關上門,房間裡只剩下白川和木小雅兩個人。
木小雅顧不得打量白川的臥室,她帶著白川來到床邊,掀開被子,示意他躺下休息。
「還沒洗澡。」白川扭頭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白川要洗澡?木小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白川才被包紮好的右手,說道:「你的手受傷了,不能碰水。」
白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高興的擰了擰眉:「我要洗澡。」
「……」還挺愛乾淨的,木小雅都無語了,「你不會想讓我幫你洗吧。」
白川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為難。
「你想我也不會幫你洗的。」木小雅見他居然還為難起來了,頓時都給氣笑了,「等著,我讓李叔過來幫你洗。」
「不要,我自己洗。」白川這下沒有猶豫,立刻拒絕道。
「都說了,你不能碰水。」
「不洗……我睡不著。」自閉症患者大多數都會帶有一些強迫症,他們會有著自己固有的生活規律,不會輕易被更改和打破,一旦被更改或者打破,他們就會焦慮不安。
這麼折騰下去,估計真要睡不著了。
「那你等會,我去拿保鮮膜給你包一下。」木小雅出去,找李叔要了一卷保鮮膜,拿回房間裡把白川受傷的右手裡三層外三層的纏了兩遍,綁的跟個豬蹄差不多了,才算是罷手。
「好了,去洗吧。不准讓右手碰水知道嗎?」
「嗯。」白川乖乖的點頭,轉身去浴室洗澡了。
很快浴室里傳來水聲,木小雅無所事事,這才開始打量白川的房間。白川的房間很簡約,除了固有的家具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裝飾。房間裡最多的是書,擺在靠近陽台的角落裡,有一個大概兩米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木小雅見都沒見過的書籍。那書的厚度,讓木小雅嚴重懷疑,隨便掉下來一本砸著腦袋,都得立馬腦震盪。
白川是喜歡看書的,木小雅記得白奶奶的房子裡就有一間很大的書房,裡面藏了好多好多的書,小時候她不願意跑圖書館,就去白奶奶家裡蹭書看。不過白奶奶家裡的書似乎都是世界名著,有時候看的無聊了,她就會自己偷偷抱著自己買的漫畫書過去,然後逼著白川和她一起看。還不許他看的超過自己。
水聲停止,木小雅知道白川差不多洗好了。果然,沒過一會兒,穿著睡衣的白川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他頂著□□的頭髮,第一件事情就是朝站在陽台邊的木小雅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沒濕。」
木小雅看著那隻被自己過程豬蹄的手,難得的尷尬了。
「坐著,我給你解開。」木小雅讓白川坐下,然後自己去浴室拿了一條干毛巾出來,直接照著白川□□的腦袋一頓擦拭,等把頭髮擦的半幹了,才低頭給白川解保鮮膜。解完保鮮膜,木小雅又去找了吹風機,幫白川把半乾的頭髮徹底吹乾。
這期間,白川一直安安靜靜的坐著,任由木小雅動作著,乖巧的仿佛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好了,你去睡吧,我去沖個澡。」
木小雅讓白川去休息,然後自己去浴室簡單的沖了一個澡,她過來的突然,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只好臨時從白川的衣櫃裡掏了一件T恤換上。等她收拾好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休息的白川,依舊坐在床頭。兩隻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著她,一點睡意也無。
「怎麼還不睡?」木小雅奇怪的問道。
「等你。」白川回答。
木小雅先是一愣,忽又莞爾一笑,她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坐到了白川的身邊。這一連串動作,木小雅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和扭捏,一點沒有為人妻子,第一次和丈夫同床共枕的自覺。
「好了,我回來了,現在可以睡了嗎?」木小雅把白川當成孩子一樣的哄道。
沒錯,在木小雅的眼裡,白川就是一個孩子,她就是在把他當做一個孩子在照顧。所以哪怕是這時候兩人已經同床共枕了,也絲毫生不起一絲□□的情緒來。
「還疼嗎?」白川忽然問道。
「什麼?」
「我推的。」白川看向木小雅的腰部。
「哦,不疼了?」木小雅恍然一笑。
白川想了想,忽然伸手去掀木小雅的T恤。
「你幹嘛?」木小雅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攔住某隻已經揪住她T恤下擺的手,她這下面可是就剩一跳內褲了。
「我想看看。」
「不用,真的沒事,一點都不疼了。」木小雅極力的規勸著,但是她忽略了自閉症患者的執著。
白川見木小雅不同意,他沒有強行去掀木小雅的衣服,但是也沒有鬆手,就保持著這個動作,用一雙□□的小鹿一般的眼角,直勾勾的盯著木小雅看。那眼神堅定的,仿佛木小雅要是不讓她看了,這一晚,誰也別想睡。
「……」木小雅頓時都哭了,她到底是怎麼從白川的眼睛裡讀出這麼多信息的。
「你……一定要看?」不行,她不信,她要問問。
白川點頭。
「不看行嗎?」木小雅商量著。
白川繼續直勾勾的盯著。
行,你贏了!
木小雅咬牙,不就是看嗎,反正他們都是夫妻了看一看也沒什麼。再說白川什麼都不懂,他只是單純的關心自己的傷勢而已,看了也不會亂想的。
這麼想著,木小雅鬆開了按住白川胳膊的手,轉過身,主動把後背給白川看。
木小雅背著身,看不到白川的表情,她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一點一點卷了起來,大概卷到了自己受傷的那個位置。然後,有兩根微燙的手指,輕輕的按在了自己的腰部,溫柔的撫摸起來。
木小雅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撫摸過後腰,她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一股□□從尾椎骨只竄了上來,讓她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弄疼你了?」白川的鼻息噴灑在木小雅的臉側,濃郁的男性氣息瞬間暈紅了她的臉頰。
馬丹,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白川倒是沒多想,她自己先不對勁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兩人只是暫時在白家住,很快會搬出去的……
PS:隨即紅包掉落哦~~
☆、約定
「沒有,有點癢而已。」木小雅沒敢回頭,她此時渾身都不對勁。
真是丟死人了,自己怎麼會這樣的,木小雅咬著枕頭,臉色難看的自怨自艾起來。
白川一聽木小雅說沒事,於是忍不住又用手輕輕的碰了一下。
木小雅頓時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想也不想的朝身後吼了一嗓子:「別摸了。」
「……」白川早已經撤回了手,此時正一臉無措的注視著木小雅。
木小雅漲紅著臉,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大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要白川的手指一碰觸到她的腰,她就難受的不行。不,也不能說是難受,就是身體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讓她有些難耐還有一點隱約的羞恥。
真是奇怪了,自己以前沒發現自己的腰這麼敏感啊。
「對……對不起。」白川從來沒有被木小雅這麼大聲的凶過,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道歉。
「不是,不關你的事,是……是太癢了,我一時沒忍住。」木小雅急忙解釋道。
「對不起。」白川依舊道著歉。
「都說了,跟你沒關係,你剛才沒弄疼我。」
「青了。」
「什麼?」木小雅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白川是說的是她的腰,「沒事,不疼的,我的皮膚本來就白,隨便一碰就很容易青,過兩天就好了。」
白川點了點頭,腦子裡卻怎麼也揮之不去那片微微泛青的皮膚,那一抹青色在木小雅雪白的後背上是那樣的扎眼。
「我以後……我以後……」白川很想說他以後再也不發病了,但是他心裡卻很清楚,這件事情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以後我發病了,你不要管我。」
只要自己發病的時候木小雅不管自己,自己就不會傷到木小雅了。
「不行。」木小雅想也不想的拒絕道,有些話,她在醫院的時候就想說了。
白川一愣,不解的抬起頭,他不明白木小雅為什麼要拒絕自己的要求。他發病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動作,他不想傷到木小雅,他不想讓木小雅討厭自己,他怕哪天木小雅受不了他發病的樣子了,就會離開他。
「小川,你為什麼要跟我求婚?」木小雅知道白川不懂,於是耐心的引導道。
「因為,我想要你做我的伴侶。」這個問題白川曾經回答過木小雅。
「沒錯,每個人都需要伴侶,因為伴侶可以互相陪伴,互相照顧。」木小雅說道,「你知道互相的意思嗎?就是當一方遇到的困難的時候,另一方要出現幫助他。我是你的伴侶,如果在你發病的時候我不管你,那我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伴侶。一個不合格的伴侶,是不被需要的,最後是會和他的另一半離婚的,你想要和我離婚嗎?」
白川驚恐的搖著頭,他不要,他不要和木小雅離婚。
「既然你不想,那以後就不許再說剛才那樣的話。」木小雅要求道。
「可是……我發病的時候,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想傷害你。」白川不想木小雅和他離婚,也不想傷害木小雅,兩個選擇他都不想要,他有些難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白川簡單的思維里,他從來沒有這麼糾結過,仿佛一隻被困在十字路口的小動物,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才能躲過車輪的輾軋。
「深呼吸,深呼吸,小川,冷靜下來。」木小雅發現白川的情緒忽然又不對了,頓時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就能讓白川的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她大聲的呼喊著白川的名字,試圖喚回他的神志,但是白川卻陷在自己的意識里怎麼也□□。木小雅沒有辦法,只能學著以前白奶奶的樣子,強行固定住白川的腦袋,讓他和自己額頭相觸,讓他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眼睛。
「小川,我是小雅,你看著我,看著我。」木小雅一遍一遍的喊著,終於,白川似乎認出了面前的女孩,他的呼吸漸漸平靜了下來,空茫焦慮的眸子裡重新有了焦距。
「小雅~~」白川喊著木小雅的名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他的神情滿是疲憊。
「閉上眼睛,冷靜下來。」
白川聽話的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重量抵在木小雅的額頭上,他喜歡這種觸感,也喜歡兩人此時的距離,仿佛每一次呼吸里都有木小雅的氣息。讓他安心,不再疲憊。
「我……是不是差點又發病了?」
良久,就在木小雅以為白川已經睡著的時候,白川忽然發出了聲音。他的聲音很輕緩,顯然已經從剛才焦慮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但是他的情緒不高,看起來有些沮喪。
木小雅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手,讓白川直視著自己,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看,你剛才並沒有傷害我。」木小雅滿是驚喜的說道。
「……」白川呆呆的望著木小雅。
「你看,你剛才雖然差點發病,但是並沒有傷害我,你控制住了。」木小雅繼續說道,「這表示,你不是每次發病都會不受控制,你是可以靠自己控制住的對不對?」
白川茫然的聽著,他從小記憶力就好,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但是一旦發病,他的記憶就會變的異常模糊。他記不清自己以前是不是主動控制住過自己的情緒,但是就算是有,也一定很少,不然奶奶不會那麼的擔心。
「之前在醫院,你跟我說過,你說你是因為那盞燈有奇怪的聲音,吵的你腦袋疼對不對?」木小雅見白川不說話,繼續耐心的引導著。
白川點頭。
「那你是一聽到就發病了,還是聽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病的?」
「聽了一會兒。」白川失落道,他一直努力忍耐著,但是無論他怎麼忍耐,最後終究還是失去了理智。
「那如果一開始聽到聲音的時候,我們就把燈關了你還會發病嗎?」木小雅問。
白川搖頭。
「這就是方法啊,以後我幫你關燈。」木小雅說道。
白川靜靜的望著木小雅。
「小川,我們做一個約定吧。」木小雅說道,「我不想和你離婚,你也不想傷害我對嗎?」
「嗯。」白川重重的點頭。
「那我們就做一個約定,以後你要是覺得自己哪裡不舒服了,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如果再有燈發出奇怪的聲音吵著你了,我就去幫你關燈,如果再有想不通的事情了,我還像剛才那樣抱著你,這樣你就不會發病了。」木小雅滿是期待的問道,「好嗎?」
「我不想你討厭我。」白川艱難的說道。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討厭你?」木小雅不明白了,白川為什麼就斷定了自己會討厭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讓自己不要討厭他了。
「奶奶說……」白川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無限度的包容我發病,所以,我要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儘量少發病,這樣別人才不會討厭我。這樣,等她走了之後,我才能自己生活。這樣,等我有了伴侶之後,伴侶才不會討厭我。」
相對於剛求婚那會兒,白川說話已經流暢了很多,但是他用著流暢的語速,說出了讓木小雅異常難受的話。
「我不想你討厭我。我怕你會像以前一樣,很長很長時間不理我。」
木小雅忍著鼻酸,問道:「我什麼時候很長很長時間不理你了?」
「高中畢業的時候。」白川說道,「那天你來我家,我發病了,奶奶讓你回去,之後你整個暑假都沒有再出現過。後來你上了大學,就更少來了。」
木小雅想起來了,那天是高考分數出來的日子,她超常發揮,考了一個非常好的分數。父母很高興,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和同學出門旅遊。那天她跑去就是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白川的,因為她之所以能考的這麼好,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白川幫她總結了複習重點。
但是那天她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裡面有奇怪的聲響,然後白奶奶就走了出來,讓她回去。她沒多想,就離開了,之後,她忙著填志願,出門旅遊,走親戚,準備開學,整整一個暑假異常的忙碌。
等到了大學,她開始住校,有了更大的圈子和更多想要學習的東西,她回去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偶爾周末回去,也是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再沒有像從前那樣一有空就往白奶奶家跑了。
「對不起。」木小雅忽然想起了白奶奶彌留之際對她說的那句話。
「小雅,小川的世界很小,小的幾乎只能裝下他自己。但是當他為某個人敞開心扉的時候,那個人就會是他的全世界。」
所以,在她滿懷欣喜的開始迎接新世界的時候,也同時從白川的世界裡走丟了,把白川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那裡。
木小雅知道這並不是她的錯,沒有人應該成為另一個人的全世界,也沒有人應該依附著另一個人而生。但是她只要衣想到白川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自己的世界裡,等著自己回來,就難受的想哭。
這一世她讓白川等了四年,然後她回來了。但是上一世,她讓白川等了八年,卻最終也沒能回到他的世界裡去。
「別哭。」白川用手指笨拙的擦拭著木小雅臉上的淚珠。
「小川,我以後不會了。」木小雅拉著白川的手,認真的保證道,「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因為你發病就討厭你,也不會因為這個離開你。」
「嗯。」白川重重的點著頭,心裡有些高興。他相信木小雅說的話,只要是她說的,他都願意去相信。
「那你也答應我,以後哪裡難受了都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幫你。」
「嗯。」白川點頭,小雅不會因為自己發病就討厭自己,所以自己要努力不發病。
「說好了,拉鉤。」木小雅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望著木小雅勾起的小拇指,白川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他記得的,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木小雅不小心踩到了奶奶院子裡的一株花。她逼著自己拉鉤,不許他告訴奶奶,他不動,木小雅就強行勾起了他的手指頭。
「拉過勾了,你不許告狀。」
他沒有告狀,因為那株花,過了兩天自己又長好了,奶奶根本就沒有發現。
「你很守信用,我們以後做朋友吧。」然後木小雅就單方面的和他成為了朋友。
「拉鉤。」這一次,白川主動勾住了木小雅的手指頭。
這一次,不再是木小雅,單方面的承諾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V了,感謝大佬們一直的支持,本文下一章V,入V當天三更,所以明天中午的更新挪到晚上十二點,一次性三更。睡得早的大佬們可以第二天再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