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紅巾軍的大軍師宋琦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觀看著城下的兩軍對壘。
他之所以如此認真,是因為他自己現在也無法確定,最終哪一方會成為自己的對手?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無論最終哪一方成為己方的對手,他都必須抓住這難得的機會,認真觀察交戰雙方的排兵布陣,以及武將的戰鬥實力。
以備將來成為對手時,針對性的制定相應的對策。
洪大首領風輕雲淡地走上前來,緊挨著他停下腳步。一邊伸手指點,一邊開口說道:「宋軍師不必過分緊張,我方勝券在握。
城下那位手持方天畫戟的猛將是我洪家軍的五虎上將之一,武功超絕,戰力強悍,無人能敵。我就從來沒見他吃過敗仗!
與之對戰的敵方將領,明顯比他嫩了許多。
老話講: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無論從作戰經驗等各個角度看,他都差了一大截兒,敗逃是早晚的事兒,不信您就等著瞧吧。」
宋軍師的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正在交戰的雙方,只得微微咧嘴笑著吹捧道:「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由您大首領親自坐鎮,旗開得勝應該是毫無懸念,正好可以猛挫敵方的囂張氣焰。」
大首領洪天闊滿意地抬手捋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稀疏的鬍鬚,扭過頭去繼續向城下眺望。
都說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大,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唐高峰唐將軍此時已手忙腳亂,滿頭大汗。
他本來就心虛肝肝顫,抱著這樣的心態與人拼死搏殺,而且對手的武力值明顯高出他一頭,不輸才怪呢!
剛剛咬牙苦苦支撐了近一百個回合,高寶亮陡然變招,揮槍成棍,向其腰部猛然掃來。
惶急失措的唐大將軍立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將雙手緊握的方天畫戟大頭朝下,奮力向外推擋。
對面的高寶亮嘴角微微一撇,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寒光。
手中的長槍猛然回撤,被鮮艷的紅纓包裹的槍頭迅疾再次探出。
這次那柄銀亮的槍頭,直直地向唐大將軍的面門大力刺來。
騎在馬上的唐大將軍此時動作彆扭,姿勢難看,已經完全來不及變招了。
他口中發出低聲尖叫的同時,只得雙眼一閉,聽天由命。幾乎是完全出於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當」的一聲脆響,待唐大將軍再次睜開雙眼時,欣喜若狂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只不過腦殼上的那頂尖硬的頭盔早已不知去向。
額頭上也流出了一縷細細的鮮血。
知足了,知足了!頭盔沒了,受點小傷都無所謂,只要保住性命就好。
無所謂,無所謂,原諒這世上所有的不對。無所謂,我無所謂。何必讓自己痛苦的輪迴?
唐將軍這種臨危不懼,死裡逃生之後積極樂觀的心態,是值得我們永遠學習的!因為在這個世上,除了生死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別說是頭盔被挑飛了,就算是現在外褲被扒光了,光著腚唐將軍此時也全然不在乎了。
大丈夫光明磊落,能屈能伸。每個人出生時都是光著屁股的,這有什麼好丟人的?
手握長槍的高寶亮也是微微一愣,他原本是瞄準了打算直接取了對方性命,那知情急之下,槍尖高了幾寸!
等他再次定下心來,打算乘勝追擊時,那位機智過人的唐大將軍,已經轉身策馬,跑出兩箭之地了。
高寶亮不由心中哀嘆: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在策馬奔逃的反應速度和瀟灑程度上,我遠遠不及對方,在此甘拜下風!
既然眼看已經追不上了,也就不打算追了。高寶亮悻悻地收起裹著鮮艷紅纓的長槍,撥馬回歸本隊。
站在城樓上觀看的大軍師宋琦此時顯得十分尷尬。
他甚至不好意思扭臉去看站在一旁的洪大首領了。
那位大首領剛剛當著自己的面吹過牛皮,話音未落,自己屬下的那一位所謂五虎猛將就披頭散髮,落荒而逃。
可笑自己當時還順勢拍了幾句馬屁,這下只能權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否則二目相對,雙方彼此都會更加尷尬難堪。
一旁的大首領洪天闊自然也將城下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用冷冷的眼神盯著那位五虎上將之一的唐大將軍。心底有無數隻雪白的羊駝同時奔涌而過。
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些他完全可以理解。
但唐大將軍的此次落敗,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他剛剛信心滿滿地說出了大話,想讓紅巾軍來觀摩的這些人,對整個洪家軍,尤其是對他為這位大首領提高信心,他好進行下一步動作。
這可好,唾沫還沒幹呢,被自己捧上天的戰無不勝的猛將就落荒而逃了,這不等於當場打臉嗎?讓友軍的這些貴客今後會對洪家軍,對他這個大首領,留下多麼惡劣的印象?
洪天闊不愧是一軍之主,在如此尷尬的處境中,他仍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只見他面不改色地輕輕咳了兩聲,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對方的那員敵軍小將,雖然年紀不大,卻十分狡詐。
我最了解唐將軍了。他這是詐敗誘敵之計,可惜敵方沒有上當。」
一旁的宋琦聽完之後,自己倒先臉紅起來。
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嘆道:到底薑還是老的辣。論臉皮厚的功夫,這位洪大首領的功力,恐怕要遠遠超過我家那位劉將軍了。
共同經歷了好多事情,我原先以為我家的那位劉將軍的臉皮厚度已經爐火純青了。今日才知曉: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我家劉將軍與面前這位洪大首領相比,還只能算是小兒科。好在他將來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自古成就天下霸業者,要麼皮厚,要麼心黑。苦練其中之一,便能成為一方霸主。
能二者兼得之,便可一統天下。等將來我告老還鄉之後,會寫一本書,名為《厚黑學》,再加以詳細闡述。
將來的事兒將來再說吧,眼下最迫切的,便是抓緊時機,努力執行我的垂釣計劃了。
整個洪家軍的戰力我已經做到心裡有數了。
我也曾親眼目睹過我軍兒郎是如何攻下了敘州府城的。
因此,除了洪家軍中的那支水師艦隊令人眼饞,其他真就都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