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陣沉默。閱讀
那話說出來,嚴二自己都沒信。
適才范伸只顧著處理朱澡,並沒瞧見對面的姜姑娘是如何出的手,但嚴二瞧見了。
就算太醫真有那個妙手回春的本事,兩貼藥下去,也不至於還能將人養出一身絕世武力。
嚴二閉了嘴。
主僕二人誰也沒再說話,前院的打鬥聲終於平息,蔣大人帶著人馬過來,向范伸請示,「大人,亂黨已盡數落網,屬下這就帶回大理寺審問......」
「不必。」范伸的眉宇之間比起往日多了幾絲煩躁,凝著蔣大人道,「有什好審,裝神弄鬼的東西,就地處決了便是。」
蔣大人一愣,欲言又止。
本想問一句是不是有些草率,然范伸陰沉的臉色,沒能給他任何質疑的勇氣,頓了幾息後,默默地憋了回去,「是。」
范伸的腳步沉沉地踩進了雪地里。
出了大門後,並沒有及時進宮復命,先回了一趟侯府,再出來手裡便拿著一幅畫像,直上文王新建的府邸。
文王被逐出宮殿後,禁足半年。
酒坊,百花樓通通去不成。
整個人憋屈到了極點,脾氣也見長了不少,范伸到了府上,文王正抬腳踢著跟前的太監,「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尋不著,本王養你們何用。」
幾個月過去,文王依舊沒死心。
不因旁的。
只因在幾月前,他在宮中,又瞧見了那張美艷的臉。
還是一名秀女。
他敢確定,他沒有看花眼,也沒有認錯人,可一夜醒來,躺在他身旁的竟是未來的太子妃。
還被自己的父皇親自撞見。
文王如今也不想要什麼美人了,就想將那兩人尋出來,不讓其脫層皮,難以泄他心頭之憤。
見范伸今日上府,本想問問上回那兩幅畫,有沒有尋到什麼線索。
尚未開口,范伸倒先遞過來了一副畫像,「王爺瞧瞧,是否是那日折斷王爺手腕之人。」
文王只瞧了一眼,便確定,「就是她。」神色激動地起身,「就是這娘們兒,范大人可尋著了人?本王非撕爛了她不可......」
范伸的眸色愈發深沉。
半晌將几上的那畫像一收,起身打斷了文王,「朱澡在秦府藏了不少土貨,企圖鬧鬼掩人耳目,臣今日已將其就地正法,王爺只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大理寺的人將會去清府。」
范伸看著文王,那眼裡一片明了。
文王瞬間僵在了那。
「臣先告辭。」
范伸跨出了門檻,文王才回過神,臉色突地慌張地怒吼,「來人!人呢,都給本王死哪去了......」
**
范伸從文王府出來,天上又落起了柳絮白雪。
稀稀疏疏,如細鹽落在肩頭。
范伸一言不發,一路緊捏著那畫像,上了馬車後,才將其一擲,仍在了軟榻上。
嬌弱不能自理,病的下不了床。
膽小,沒見過世面。
一嚇就哭......
范伸舌頭在腮內頂了頂,那股莫名的煩躁又竄了上來,食指擱在腿上不自覺地敲擊。
挺好的。
不是病秧子,不短命,還是個高手......
嚴二候了一陣,見他沒再有別的吩咐,這才調轉了馬頭,去往宮中復命。
要他說,既親眼目睹了姜姑娘的身手,著實沒必要再多跑這一趟向文王求證。
已經明擺著了,姜姑娘那病是裝的。
主子這不是不信,是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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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武殿。
范伸將大理寺的案卷交給了皇上,秦府鬧鬼,並非秦家人所為,而是朱侯府的世子朱澡為了私藏土貨,掩人耳目,借著秦家在裝神弄鬼。
范伸稟報導,「朱世子目無法紀,擾亂民心,詆毀陛下名譽,臣已將其就地正法。」
朱澡是朱貴妃的親侄子。
往日不僅是朱貴妃,皇上對其也甚是寵愛。
但如今不一樣。
就在前幾日南郊的一塊墓門被炸,那裡是什麼,只有皇上自己知道。
皇上的人已經調查出了些眉目,今日有了這卷宗到手,一切倒是都明了了。
先是朱澡的營地搜出了火|藥。
如今又在秦府湊出了朱澡所藏的土貨。
他就是個盜|墓賊子。
還盜到了自己頭上......
皇上臉上的神色一時沒控制過,起身拿起將那案卷「啪」地一聲扔在了地上,「不識抬舉的東西,枉費朕白疼了那些年。」
范伸一言不發。
等到皇上發泄完,身子支撐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范伸才上前扶住了他。
皇上喘咳了一陣,心口突地一陣絞痛難耐,忙地吩咐王公公,「取藥,藥丸......」
殿內一陣手忙腳亂。
等皇上緩過來後,才接著適才的話,吩咐范伸,「替朕盯著朱侯府。」
范伸點頭,「皇上放心。」正欲領命轉身離去,皇上又叫住他,讓王公公拿出了一個匣子,遞給了范伸,「再過半月,便是你大婚,朕的一點心意,收了吧。」
范伸立在那一時沒動。
王公公見他半晌沒反應,趕緊笑著上前將匣子塞到了他手裡,「恭喜范大人,前兒陛下還同奴才說呢,那姜家之女當是容顏絕色,才能有這福分,得了大人的青睞,改日有機會,定要讓大人引進宮親眼瞧瞧。」
范伸眸色中那抹一瞬浮出來的猶豫之色,終是慢慢地斂下,伸手接過了木匣謝恩道,「臣謝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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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的雪花,斷斷續續。
等范伸從宮中回到侯府,雪又停了。
腳步剛從那掛滿了山水畫的遊廊上下來,便見二房的大姑娘正蹲在地上玩雪,見到范伸後甜甜地喚了一聲,「四叔。」
范伸雖是大房侯夫人所出,奈何侯夫人嫁進侯府五年後才有身孕。
生下來時,二房和三房已有了三位公子,范伸排行老四。
范伸應了一聲,「嗯。」本打算直接回東院,走了兩步,突地又掉頭走到了大姑娘跟前。
范珍沖他一笑,「四叔也想玩雪?」
范伸搖頭,突地道,「珍姐兒,會哭嗎。」
「啊?」
范伸摸了一下鼻尖,彎腰蹲在了范珍跟前,抓起地上的積雪裹了碗口那麼大的一個雪球,遞到了范珍手上,「乖,給四叔哭一個。」
范珍如今才七八歲。
懵懵地看著范伸,雖覺得今兒的四叔,有些不太正常,到底是經不起他手裡那大雪球的誘惑。
她一雙小手凍得通紅,也沒他裹得大。
當下就撅起了唇角,做了個哭臉,粉嫩嫩的小臉兒皺起來,倒是像在哭。
但遠不如范伸腦子裡的那張臉。
一個抬頭的功夫,雙目便能含著霧蒙蒙的水霧,兩眼淚汪汪地望過來,一臉的可憐之相。
好像十七了吧。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范伸將那雪球往范珍手裡一塞,起身後腳步將那積雪踩得「茲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