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元力後的范海辛滿大街瘋跑。
似花間弄影,一抹粉紅色的霞光蘊含著蓬勃的力量,一蹦七八米高。
過路人只見繁花錦簇,空中飄著玫瑰花瓣的流嵐,泌入甜絲絲的味道。
有了元力,范海辛感覺無論做什麼都輕鬆多了。
平時出委託任務幫助星球居民,那些范海辛幹不了的重活現在他一手抓。
耍了一圈,一陣雞飛蛋打後,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范海辛覺醒元力了。
但,在頭腦冷靜下來後,就有新的煩惱找上了范海辛,並困擾他。
「豁哦,師弟你覺醒元力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信心過來找我單挑啊~」
范海辛正坐在野外的一個石墩子上想事,贊德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後面。
察覺出贊德從後面擁住自己的脖子雙臂交叉,上半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贊德找范海辛貼貼:
「嗯?怎麼啦,我可愛的小師弟,都覺醒元力了咋一臉衰樣啊,是有啥不開心的事?跟師兄嘮嘮唄~」
范海辛仍是安安靜靜的,沒有睬他。
任由贊德使出渾身解數,對自己說笑唱跳、逗趣撒嬌、耍寶賣萌。
還真別說,有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師兄當日常開心果……挺不錯的~
此時,范海辛只是定定地凝視遙遠的天際,腦門上甚至逐漸多了幾道細紋。
不再自討沒趣,安分下來的贊德翻了個白眼,調皮道:
「哦,看來我一直以為的沒心沒肺小師弟,這會兒,是想起自己的師父了,對不對?~」
停了幾秒,范海辛喃喃道:
「贊德,噢不,腦殘師兄,你說,要是我們以後流落江湖當正義遊俠,那會是什麼日子?」
「emmm我能想像的出來。」
聲調拔高,贊德掐著腰,睜一隻眼睜一隻眼閉,戲笑道:
「咱師兄弟二人走遍全世界,在街頭靠坑蒙拐騙為生,干吞刀吐火的把戲。」
「我表演彎腰、曲體、拿大頂、翻跟頭。你在旁邊彈琴吟詩,為看官老爺們唱曲助興。」
范海辛露出死魚眼:「畫面感還挺強。」
「從團長副團長還有師父,騎士團的大家,他們出徵到現在過去多長時間了?」范海辛撿起地上的一粒小石子,投到河裡打了絢麗的水漂。
贊德掰著指頭算:「呃呃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哇,兩年零八個月。」
「仗打了這麼久,看來,敵方的力量實在不容小覷。」他補充道。
這時,范海辛霍地站起身,緊握手掌,拳心向內貼在胸前。
「我相信師父!也相信拜倫團長,相信騎士團的大家,一定能帶來勝利,凱旋而歸的!」
「哎,照我看吶,事情沒那麼簡單。」
贊德斂起笑意,難得嚴肅起來:
「這次的敵人強大程度可能遠超常人的想像。」
范海辛接口道:「身為騎士,絕不懼怕罪惡勢力,英勇無畏!」
「戰場上,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這種曠日持久的大戰,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呸呸呸,烏鴉嘴,讓你再說喪氣話!」
師兄弟又開始追逐打鬧,累了就消停。
最後,范海辛氣著跑開,提著大剪刀咔嚓咔嚓,打理花壇去了。
「呵,時間過得真挺快。」
撓了撓後腦勺,幾分落寞染上橙色的眸子,贊德感嘆道:
「等人都回來,看見當初那個愛哭鼻子的小鬼頭、哄著寵著的小活寶,現在的脾氣竟然比驢還倔,肯定會驚訝吧。」
————
那一天,聖殿騎士團歸來。
那一天,似乎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太陽照常升起,天剛拂曉,做了一夜好夢的贊德和范海辛被老貓頭挨個叫醒。
奇怪的是今天沒有訓練任務。
老貓頭目光深沉地拉著兩人,趕到騎士聖殿。
團長回來了。
『青銅騎士』——拜倫正對冰冷巨大的創世石像,單膝下跪,按劍而跽。
拱頂上方透過一束光亮,打在他的身上,破損的戰袍甲冑放著冷銳的光,那把佩劍雖鏽蝕不堪,卻殺氣肆虐。
騎士團長金色的頭髮和髭鬚經這光芒一照,多麼閃爍發亮。
他閉著眼,那張平日裡堅毅熱情的俊臉上,此刻寫滿了悲壯與痛苦。
滿頭銀髮披在兩肩的騎士團副團長——『白夜騎士』,一雙灰色眼睛失神地望著大殿上方飄動著的綬帶。
一陣淒楚悲慟隨風迴蕩。
歸來的騎士團,十不存一。
倖存下來的騎士們臉上都充滿了疲憊,痛苦。
古老的騎士聖殿聆聽著他們的哀告、祈求。
淡藍色的光輝帶著清冷的色調灑在周遭,這樣一幅傷感的圖景、這樣一個壓抑沉痛的氛圍,令贊德和范海辛幾乎喘不過氣。
「師父……」
范海辛找到了傑德里。
還是記憶里的那位藍發高束,氣質灑脫冷傲的師父。
傑德理穿戴著鎧甲,頭盔下面包含的目光炙熱又複雜。
「徒弟,小范……你……長高了啊……」
在自己徒弟面前,傑德理儘量提起精神,抬起手掌,輕輕揉了揉范海辛的發頂,聲音微沉,溫和道:
「別光長個了不長本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偷懶,那套劍法練會了沒有,基本功扎不紮實……」
「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學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別人呢。」
范海辛順著眼,沒有作聲。
而後,菲利斯帶著贊德和范海辛一一向倖存者行騎士禮表示慰問。
發通訊通知過炎焱和其他星球上未參戰的騎士後,幾人就離開了。
「師父,為什麼不把頭盔摘了。」
半天時間,儘管傑德理在范海辛面前竭力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姿態悠然瀟灑,溫柔依舊。
但,還是老早就被范海辛看出了端倪。
「呃,太久沒回來,有點水土不服,歸程一路又長途跋涉,難免會落點小病……沒事兒~」
傑德理竭力安慰眉宇透憂,兩眼勾勾直視著他的范海辛。
「把頭盔摘了吧,師父,我們到家了。」
范海辛拉住傑德理的胳膊,頭盔下鈷藍色的眼睛不斷迴避。
「真的沒事。」
菲利斯咬了咬牙,說:
「沒事最好,就算有事,你也得給我憋著!省得讓我們瞎操心!」
無奈,傑德理取下頭盔。
火辣辣的喉嚨發緊,心如刀絞,口中講出的話很急促,既不連貫又含混不清。
那天,范海辛抱著師父痛哭,心疼加斥責,告訴師父自己很想念他。
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哭的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