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地公費旅遊過後。
收到緊急調令,肖納爾少校率一支小隊外出,做特派任務。
少校臨走叮囑過范海辛不許酒駕。
滿不放心地交代掃把星看好自己師父,就走了。
「瞎操心,我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嗎?」
范海辛正在飆船。
「老……老大……小心前面!」
瑟瑟發抖的影軍小兵指了指飛船前方的一塊暗隕流星。
桌球一聲,呼呼啦啦的摩擦,飛船側翼引擎被撞壞。
無奈,只能迫降在附近駐紮影軍的一顆星球。
「他媽的!跟著這個二流子再加上那個坑貨掃把星,咱一天到晚沒好日子過……」
頂著烈日炎炎,漫天黃沙。
一路拖著拋錨飛船行軍的僱傭兵破口罵娘。
他們迫降到一顆環海四隅,島嶼林立的大型資源星球。
「我靠,仗打的這麼激烈啊,伏屍遍野呀。」
不同的風向,刮過來不同味道的海風。
鹹鹹的濕潤氣息,合著腥味,夾雜濃重刺鼻的硝煙。
范海辛拿著望遠鏡站在船頭眺望被染成血色的沙灘海水。
「師父,像現在這種地方,會不會,嗯,就你常說的那種,『是非之地』啊?」
掃把星也拿著望遠鏡,看了一下,語氣天真。
「去他娘的吧,這塊破地,不過是上頭那些人博弈的犧牲品。」
「不得不說,有些人,生下來就得受苦!」
拉船的一個老兵放聲嘲笑:
「不過人遲早也會死,在此之前享受過一切,多趟幾趟渾水,多殺幾個人,一命抵百命,那才叫賺到了!」
范海辛聽著下面的一片鬨笑,眼角微微一抽。
他們找到了當地的影軍部隊。
常駐軍指揮官面見了范海辛,尊稱為閣下,要了簽名。
幫他們修繕好飛船。
營中,有個在軍區範圍內,拿著滑板衝浪的白髮黑皮少年吸引了范海辛的注意。
怎麼說呢,衝浪少年是一條性格孤僻,少言寡語的硬漢子。
他那橙黃色的眼,有一種堅毅到不可思議的力量,能迸發出太陽般的熱能。
他叫白銘,沖完浪,搬著板子回到軍營。
那瘦削挺拔的身影,與軍營中的其他一干人等格格不入。
他的上級軍官對范海辛巴結討好,獻媚奉承。
而從旁路過的白銘見到范海辛少尉,牽起嘴角,顯現出一個冷銳的孤度。
那如一頭孤狼的森然白牙,令人發寒。
范海辛一挑眉梢,盯著他看了會兒。
那沒成想,白銘臂膀肌肉繃緊,握緊拳頭。
速度和靈敏都很可以,在眾人幾乎都傻眼的情況下。
一個大奔上去就是一拳……
一拳打在范海辛的胸腹部。
「你小子夠野性的呀。嗯?」
范海辛冷哼一聲,沒事兒。談笑間,反手鉗制住白銘的整隻胳膊,不能動彈。
「……帶我走!少尉大人,我要往上爬!」一股大力襲來,白銘顫動著那兩條白色的眉毛和眼瞼,聲音堅定洪亮:
「長官啊,您知道的,也可以理解誰都不想被當作炮灰,一文不值的死去!」
范海辛放開了他,問了問徒弟:「小星星~你是怎麼看的?」
掃把星滿臉問號,雙手捧頭:
「我不明白,師父,他到底是想死還是不想死?」
「您看,他沒來由地打您,那就說明他想死。」
「可他說想跟咱走,又說自己不留在這裡等死……很矛盾啊。」
掃把星甩了甩腦袋,慍怒道:
「哼!不管怎麼說,你幹嘛要打我師父?!」
范海辛一提腰間酒壺,隨手接過小兵雙手捧過來的一個鐵缸子。
滴滴溜溜的水聲傳來,滿上。
「來,兄弟,能一口悶完這一杯,那咱就考慮考慮。」他說。
瞧著眼前化成一條線的酒,白銘猶豫一瞬,心一橫,直接噸噸噸的喝了起來。
喝完,白銘橫著臂膀大大咧咧地一抹嘴巴,擦乾滴著酒的下巴磕。
「夠意思,算你是個實誠人!爽快!就這麼定了——」
范海辛大手一揮,就調他回了影軍大本營。
明顯有點不勝酒力的白銘臉跟燒紅了一樣,赤裸的上半身染上緋色更加滾燙,流暢曲線划過水珠。
一個月後,肖納爾出完任務歸來。
近期,影軍又招了一批新人。
范海辛樂此不疲的開始新一輪傭兵入門指導。
他負責傳授一些拳腳功夫和體術劍術。
肖納爾負責打槍射擊,以及戰場中的實操演練。
影軍統領斯蘭德曼時不時過來洗腦,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了。
你們是在替人賣命——
你們要誓死效忠——
你們要絕對服從——
你們要依靠自身,靠戰場上睚眥必報的狠絕樹立威信,靠戰鬥中不擇手段的瘋狂擊垮敵心——
你們要無愧於影軍的栽培和信任,無怨無悔地獻上自己的肉體——
范海辛和肖納爾默契的對視一眼,背著手,慘澹一笑。
算起來,兩人還是比較幸運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范海辛沒上陣殺過人,只充當保鏢和教官。
他淨在大本營偷著玩了,做完日程工作,餘下的大把時光都是清閒。
肖納爾是主兵團高級將領,除了特派任務和指揮作戰親臨一線以外。
到底,明面上。
也沒幹過什麼特別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骯髒勾當。
他們都講原則。
范海辛手底下多了倆小分隊長。
陰鬱孤獨男——潘。
奔放活潑女——艾克。
肖納爾親自指導教練過,交給他帶的。
男孩……性格比較惡劣……
自虐狂、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的雙重屬性。
總會說些奇怪的話。
「來吧~~不要對我客氣~~盡情的享受我,也讓我盡情的感受這份刺激~~用力!~用力!~」
「不要憐惜我!儘管放馬過來吧!無論怎麼對待我都行——我要更多!更多美妙的傷痕!最好弄疼我!我喜歡疼痛的感覺~~」
范海辛咂了咂舌,用嫌棄的目光瞧著眼前這風衣兜帽戴面罩的精神小伙。
聽著這騷音,差點沒倒過去,還好後面有徒弟扶著。
「哎唉——師父,你壓著我了。」掃把星也差點沒站穩。
女孩嘛……也很與眾不同……
對,與眾不同。
一般來講,每屆新兵都會對影軍這個血腥殘暴的組織心存驚畏。
就連星際通緝網上有名的壞蛋來這兒,那表現的也跟進鬼門關走了一遭那樣。
也就除了那實在心大的猖狂之徒,幾乎,沒人會如此的……情緒外放……
「呀嗨~您好您好!您就是范海辛前輩對不對?!wow ,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樣帥!——」
「那個,我可以跟你合張影嗎?來來來!!!我帶了全自動高清相機,膠捲底片還在,能馬上洗的那種,拍完能在後面簽個名嗎?!」
「還有還有,我和潘以後是不是要跟著您了!蕪湖——太好咯!光想想就開心,仿佛像做夢一樣~」
「誒!聽說您很會耍劍,實力很強!迷倒了一大群新兵呢,真的,啊——我在預備營就聽說了您的傳奇!」
面對這熱情到上火的殺馬特小妹,范海辛照舊一束玫瑰就打發了。
「老肖,你,逗我玩呢?」
范海辛扯了一下肖納爾,用手擋著臉小聲逼逼。
「呵呵,別小瞧人家,他倆可都是好苗子。」肖納爾一臉認真。
就這樣,范海辛保持微笑,接納了兩人。
同期出現在他視野中的,還有個叫赤星的紅髮狂野女孩。
一天在任務大廳,范海辛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樣貌出眾,目光冷厲,帶著狩獵者天生的氣質。
肖納爾介紹說,她是影軍的老人了,行蹤不定,遊歷諸多星球。
靠接危險的賞金任務打出名號的,明面軍銜比他高一級,但地位……有點堪憂,還有點尷尬。
范海辛友好地上去搭訕,兩人只距離五米時,就被對方眼疾手快且殘暴的一個過肩摔摔了。
摔完了以後,赤星皺了皺眉,竟然沒把他摔暈,挺能扛的。
然後,留下一個冷冰冰的表情、打量小可愛的眼神,瀟灑離開。
范海辛不跟女孩子計較,笑著自顧自活動了一下脖頸。
有段時間沒去找老大哥玩了,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了。
想到此處,范海辛邁著輕快的步伐,熟練的扒戰前演練室的門框,冒頭。
老大哥還是一個人,單手托腮,散亂的髮絲如墨斑斑,潑灑在他靜坐的輪椅上,閉目養神。
「?是你小子,呵。」
男人睜開了他的暗色紫眸。
「前輩,就這麼呆著不悶嗎?要不要我帶你出去轉轉~」
「哼,才不要。」
———影軍基地娛樂區
一處美麗的花園。
鮮花盛開在美好的時節。
沿路歲月蛻變的春光遍地,紛紛求不得。
散步的路上,范海辛不由自主地關注園林道路邊,綠植修剪的怎麼樣。
他看到很多小瑕疵,克制不住,想上手剪掉那一根根駢枝。
回過神,范海辛低頭,瞧了眼自己推著的人,有了聊天的欲望,隨便找了個話題:
「真奇怪,這裡的氣候好像不太適合溫房內培育的名種植卉生長。」
「其他的也一樣。」
老大哥讓范海辛把自己推到一處金燦燦的向日葵田。
范海辛一塊搭把手,幫老兄栽了幾株,看了看土質,挖了挖爛了根的。
「嗯,前輩……」
范海辛抹了一把土汗,不小心把泥搽臉上了。
「怎麼了。」那人回應。
「老兄,咱們認識那麼長時間,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敢問,尊姓大名?」
手中的小鏟子還在掘小土坑,化身園丁的范海辛細心查看一豎溜的花盤有沒有生蟲。
他漫不經心地問。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男人語氣淡漠。
「那你是怎麼來的影軍,前輩是哪裡人呢?」
輪椅上的老兄低低地笑了笑:
「不是哪裡人。」
范海辛很尷尬,聲線溫柔:
「哦,抱歉,您的家鄉是在哪兒,來影軍無牽無掛嗎?」
「家?我沒有家。」
幽怨的腹語暗系無限的愁思。
「誒,怎麼會沒有家呢?」范海辛感到奇怪。
似一瞬幻想的破滅,他的語氣轉為輕嘲:
「我的家不需要我回去。
我的家不歡迎我回去。
我的家不能讓我回去。」
「我是一個,被遺忘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范海辛越聽越迷糊:
「可是,前輩您究竟來自哪裡呢?」
「來自地獄。」
「因為,我不是人,我也不是我,這個世界上沒有我這樣一個存在。」
老大哥掐斷一株向日葵的花梗。
這更迷糊了。
「你總歸是有名字的吧。」
范海辛心疼地拈起那支斷了的向日葵,小聲嘀咕。
「不介意的話,那就…請叫我——雷歐。」
神秘的男人仰過臉,正在輪椅的軟背靠上。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披著黑袍、氈帽蓋臉的傢伙。
面龐在陰影的籠罩下,依稀可見一雙令人瞌睡的眼,閃著黯微的光……
暫且稱這個可憐的傢伙叫雷歐吧。
雷歐向輪椅後面的人擺了擺手。
范海辛會意,便雙手枕後,欣然離開。
影軍統一罩袍下的聲音青澀稚嫩,略顯懶憊,跟沒睡醒一樣。
他拍了拍臉,又咬牙努力掐了掐大腿,聲音開始嚴肅:
「太子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黑袍小少年恭敬下跪。
「呵,你犯不著這樣,對我這個前朝遺臣如此恭維。
你已經有了新主子,站起來吧。」
小少年起身。
甫畢,雷歐輕聲一笑:
「不用猜就知道,我那皇兄又被那群大臣逼著:
跟這個講和,找那個商談,簽這個合同,改那個條款,畫這個地界,求那個合作,活得真憋屈!」
他一拳砸在輪椅扶手,一股磁電蹦了出來,啪的就砸爛了。
「回去吧,沒出大亂子,不要輕易動輒往返我這裡。別再來了,做好你該做的。」
一會兒過去,黑袍少年卻沒走,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兒。
「走吧。」
雷歐嘆了口氣,揚了揚手。
「……怎麼感覺你在攆我一樣……」
少年情緒莫名低落,紅瞳含霜,懨懨地耷拉著眼,有點鬧彆扭。
「還不快走!休要壞了大事!」
雷歐拿出長輩的口氣和威儀,訓斥了他一聲。
這個單從遠看有點頹、有點懶、還有點衰的小少年被氣跑了。
————
最近一年,影軍正在動員人手,投入阿茲特星的戰場。
所幸,只是小規模的派了幾隊先頭部隊,沒有進一步擴大戰爭的趨勢。
也沒向肖納爾說的那樣,很快就輪到他們。
聽說那顆曾經富饒到極致,號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天堂的星球,如今的局勢很不妙。
民不聊生,生靈塗炭,餓殍遍野,戰亂四起。
更有強盜馬匪擄掠百姓,刀光劍影,白骨露野。
還有外星勢力趁火打劫,燒殺劫掠。
中央政權很不穩固,據說還是推翻原皇族的叛軍建立的獨裁政權。
地方各區域還都有城防土邦自治。
原先的大地主貴族封建階級擁兵自重,守在各自的領地主城。
聽說這幫殘餘勢力,已經開始組建「復國軍」了。
可最近,不知誰謠傳說。
印加王族百年開啟一次的寶庫秘境即將臨期。
寶庫馬上就要現世。
這寶庫里,傳聞裡面匯集了印加王族數百代以來的財富之最。
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多到數不計數,如汪洋大海。
更傳聞,裡面封存著創世神留給印加王族的傳世秘寶!
那更是連七位神使都要垂涎的存在!
這消息不知從哪來的,一傳十,十傳百。
截止現今,竟發展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了。
說來也奇怪,凹凸宇宙中消息流通本有諸多不便,難免以訛傳訛,發生各種說法相互矛盾的情況。
可是,這次不同尋常。
芸芸大眾對這此事深信不疑!
甚至各方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人力販運所的蟲族已經派遣大批的軍隊,率先入局。
緊接著,是影軍。
再後來是星際財團。
現聖殿騎士為在亂局中保護百姓,也出動了不少。
其中更有超能研究所大發戰爭財……
除了這些宇宙頂級勢力,還有神使們的眷族勢力和各大小勢力,還有隱藏在暗處的不為人知的存在……
這下,本就混亂不堪的阿茲特星,即將要面臨更加嚴峻的局勢了。
「嘿,真奇怪,一連幾個月都這樣了,有必要嗎,搞得如此緊急,都那麼急著去搶劫?……」
范海辛在新兵檢閱部無聊的做登記工作,犯嘀咕。
「少尉大人清醒清醒,都沒幾個人,監事長今天拉肚子,這會兒不守監控了,幹嘛要這麼認真呢,來,你看,吃不吃炸雞?」
菱抱著飄香四溢的炸雞桶過來找他日常摸魚。
「哈,深得我心。」
范海辛吃著炸雞,跟菱聊天。
「哎,我說真的,咱這基地什麼靈魂設計,該安空調的地方不安空調,不該的地方,凍得人冷颼颼陰森森的。」
拿著扇子扇著風,范海辛翻閱影軍表單。
「沒事的,我覺得這樣倒還清淨,我討厭人多的地方。」菱一口脆脆的炸雞,吃得津津有味。
范海辛開了杯冰可樂,配著炸雞一起吃。
「誒嘿,這炸雞真不錯,回頭再給我徒弟留點~」
遠處,走來一隻白絨絨、花艷艷的「獸」
菱瞪著倆大眼珠,看著這隻「獸」爬行至登記窗口。
「你擋到我了……」
菱:「哦。」
范海辛立馬進入工作狀態,正色道:
「姓名年齡性別出生地。」
「我叫狼焰,年齡保密,性別你自己不會看,出生地……應該算是旭新星吧。」
這個全身薩滿風格裝的野性男孩陰沉著臉說。
「嗯?」
粗略的看了一下遞交過來的身份證,范海辛視著對方的紫眸:
「那你應該認識赤星小姐吧,我聽說,她家那邊野獸挺多的,毛色也很正。」
「也許吧。」狼焰環著雙臂,攏了攏毛茸茸的花格披風。
「哇,好像一隻薩摩耶。」
菱小聲吐槽。
「來摸摸,真皮的。」
狼焰炫耀似的,展示他的真皮披風。
「來幹嘛來了。」范海辛工作態度友好。
「最近不想當後勤部了,想轉正,我想當戰鬥員,趕緊麻溜的教官,開始考核吧,趕緊!」
「哦行,來,夥計,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