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F,你說,這些凡人所擁有的情感,對這個世界來講是否多餘呢?」
掃把星發現自己在一處空蕩蕩的神殿。
有個穿黑色西裝、淡金色長髮及腰的男人隨意地坐在高台上,45度仰頭觀星,手邊是一地飲料瓶。
「我在這個地方,見證了太多的星球興衰,白駒過隙,很費眼神呢,幾乎一分鐘就能看到一片繁榮轉向殘敗,一片死寂轉為欣欣向榮。」
「宇宙一個周期過了又一個周期,或許我還能改變時間流速,讓這些變數控制在我們可接受的範圍內。」
掃把星沒聽懂男人在說什麼,一個愣神,他驚訝的發現,剛才還和這個大叔保持一定距離呢,突然轉了個視角。
看著眼前的大叔在自己面前席地而坐,胳膊肘支在膝蓋,揚起臉,又開了一罐飲料喝,笑眯眯地端詳著他。
掃把星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身體是分離的,一動不能動。
「提爾鋒,你認為,我在一顆星球降下神諭,給他們繁榮恩寵,給他們氣運和力量。那這對那些凡人來講,意味著什麼呢?」
掃把星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臉上打聖光的男人,覺得這個大叔很有魅力。
有這種奇特的魅力在,仿佛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完全順服於對方。
掃把星耳朵里聽不清對方說的話,渾身輕飄飄的,感覺好奇怪。
「榮耀!這意味著榮耀!」
此刻,掃把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說的。
「還有……還有凡人會心存感激,愛戴神明,或是會惶恐,不勝盛寵。」
「更重要的是,這代表著責任,代表著肩上已經擔上了,協助建立隸屬創世神您的秩序,維護凹凸宇宙安穩的責任。」
金髮男人眯眼笑了笑,將散落一地的飲料瓶堆成一個金字塔。
「你是我們的信仰啊——」掃把星說。
「提爾鋒,你喜歡他們嗎,喜歡那些弱小卻又無比強大能夠創造奇蹟的凡人?」
沉默過後,充滿神性的男人低下頭,深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淡漠的疑惑。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類,都會有那些豐富細膩,不可思議的深情。」
「我會給予愛戴我,擁護我的人榮耀。
我同樣也會深深地愛著他們,守護他們!
為此,我願奉上一切!我以暮天使的名義起誓!」
「創造與管理,智慧與知識,道德與倫理,信仰與崇拜,挑戰與考驗。」
男人像是在自我反省似的,猛然一竄,接著半蹲下來當沉思者雕塑。
跟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樣碎碎念:
「愛與慈悲……」
「看來,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神呢。」創世神嘆氣。
掃把星感覺自己在坐過山車,只不過這會兒,身邊沒有師父陪著,叫也叫不出來。
留給他的,是一浪勝似一浪的眩暈感。
掃把星又一次遇到了那些個縹緲迷茫的身影。
長呆毛的紅長發大姐,脾氣仍舊暴躁。
「乖,小鋒,叫姐姐~」
「哎呀,艾蒂,放我下來,別抱這麼緊我控制不住力量了。」
「嘿,老姐,他都快喘不過氣了,別欺負他個頭小了。」
暴躁小姐姐把人放下自己寵溺的熊抱,一拳杵在旁邊那位黑頭髮傻呵呵笑的小伙頭上。
「喂,埃爾,你不要亂講哦,誰欺負他了?」
「哎呦!老姐,你幹嘛?下手輕點。你現在……一點都不淑女,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我了。」
「哈哈哈ꉂꉂ(ᵔᗜᵔ*)」
周圍一群長著翅膀的模糊影子都笑了。
這種自然的熟悉感讓掃把星覺得溫馨,一種直覺告訴他。
這些人就是他的家人同伴。
「提爾鋒,來和我打一架吧!」
畫風突變。
一個面相兇狠,怒目獠牙,帶著囂張氣息的惡人顏紅毛提著一桿長槍,朝著自己衝來。
派厄斯之矛疾如流星,帶著毀天滅地之威能,貫穿星球。
星際大爆炸——
撲通一聲,掃把星從壓塌的行軍床上骨碌下來,
「……是夢嗎?感覺好真實。」
掃把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活動活動,反覆確認了一遍夢境和現實後,額頭上飄來疑雲。
他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找師父去了。
范海辛正在認真地閱覽一封,他筆友寄來的信。
檯燈桌上,還放著部分詩稿附件。
這封節律規整的長信的內容如下:
致浪漫劍客范海辛。
我的好兄弟,我最珍視的知己。
未曾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踏上征途,前往一個充滿無限可能與希望的未知領域——
凹凸大賽
請不要意外,還請不要見怪。
對死亡的恐懼,源於對生命的恐懼,一個活的充實的人,隨時準備死去……
我聽從內心的指引,去追尋真理。
我遵從肉體的意願,去挑戰黑暗。
探險家的探索精神告訴我,此行非去不可。
以前的夢想是多麼的快樂,而現實是這麼的醜陋。
我感到無助、空虛、失真、惶恐、不安、迷茫、彷徨…
我太老啦,沒法玩世不恭;也太年輕,不能無動於衷。
沿途旅行的風光,讓我見識到了世間萬種
命運在召喚我——
范海辛,我親愛的朋友
我要離開了
或許,有去無回
請你不要為此感到惋惜
正因為不可能,才值得去相信
朋友啊,別了
相遇是多幸運,彼此碰撞出新的意義
回想我們一起旅行的日子,至今久難釋懷…
如果在這封信里我還想對你說什麼,就只有這幾句忠告——
永遠不要放棄做夢
一旦不再有夢想
你也許可以安然,但你雖生猶死
詩人的痛苦,在於枯竭了幻想與希望
我耐不住痛苦啦
這無關怯懦
我主動抓住了一絲微弱的光,蘊含無窮生機
我將窺探命運
我將追趕希望
一刻不停
祈禱我歸來吧
再見
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
——————
信的落款位置:丹尼爾
范海辛看完,心情複雜,盯著信封駐足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沒有任何動作。
半晌,他總算捋清腦子,尋思著自己也該回信。
筆尖流暢地悅動在布局整潔的紙張。
范海辛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寫完了。
修改幾遍,覺得不是很滿意,塗塗改改,最後直接把寫的東西揉成一團,丟進紙簍。
「你這,去了凹凸星應該是收不到外界來信的吧。唉,你去浪了,讓我咋整?」
范海辛放下筆,搞不懂丹尼爾幹嘛那麼的想不開。
「生在這個糟糕透了的世界裡,一個人能改變什麼呢?」
「凹凸大賽……」
身在影軍,知道這個所謂大賽部分內情他,眸中燃起一點火星。
「天才都是消耗品,更別說,普通人了。」
范海辛開酒壺,悶了一口酒,是真的痛恨這個害人不淺的凹凸大賽。
最近凹凸大賽這個名詞在他耳邊出現的頻率急劇上升,煩死人了。
「師父父,你過來看,我這幾招劍法使得怎麼樣~」
范海辛聽到徒弟的呼喚,喝著小酒,哼著小曲,找過去。
影軍訓練場——
「嗯,看著也還行吧,想不到,平常數落你的能進腦子裡。」
「這幾招,居然練出了獨屬你自己的風格。」
范海辛滿意地點頭看著徒弟耍劍。
興致大好,一時手癢。
就在徒弟面前炫了一回技。
好傢夥,一舞劍器動四方。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簡直已經獨孤求敗了。
出招便是旋風狂舞,花瓣鋪天席捲。
千軍萬馬都不是其一合之敵。
范海辛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達到了傳說中劍客「無劍勝有劍」的境界。
隨便一發無形劍氣,殺人於千里之外。
很難想像,如今的他有多恐怖。
「哇哇哇——師父!!!好厲害,太贊了!」
范海辛的絕頂劍術有無與倫比的魔力,狠狠吸引著掃把星。
那清澈明朗的眼中,除了漫溢出的崇拜,就是嚮往。
范海辛一板一眼的教著徒弟,連續餵招,臉上也多了幾分欣慰。
「師父,你看我這一劍怎麼樣?」
掃把星揮劍衝來,劍鋒迴旋。
身形一閃,分出殘影。
范海辛用劍柄一截,擋住刺過來的劍身。
下一秒。
掃把星手裡的重劍猶如幻影般讓范海辛穿透而去。
「夠聰明。」
范海辛晃身仰首,躲開他拐過彎來回刺的一劍。
掃把星迅速變招,一記重砍逼退師父半步。
「不過還是太嫩了。」
范海辛恢復原來的姿勢,速度追著速度,避開掃把星連環三劍。
面上虛晃一擊,底下順勢一腳踢在自家徒弟的腰際。
結束戰鬥。
「沃趣…嘶,師父,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掃把星很順利地摔了個狗吃屎,灰頭土臉的抱怨。
從容的老藝術家范海辛,搖頭晃腦道:
「起來吧,看你這急功冒進的勢頭,還有你對戰時的心態,猜猜你剛才都露了多少破綻?就得給你澆盆冷水。」
掃把星一個賭氣,賴在地上不起來。
「不嫌髒?」
「哼!」
掃把星:(`へ´)
石凳上,范海辛小酌幾杯後,把酒壺撂在一邊。
「走,師父帶你去兜兜風~也回憶回憶,咱師徒倆初見面時的樣子。」
賴在地上生悶氣的掃把星突然感覺一股剛柔相濟的力道從肩上傳來,包裹全身。
「啊啊啊——」
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耍酒瘋的師父給提了起來,連躍帶縱。
往返影軍大本營的各大建築頂層。
在半空中來回穿梭,腳不沾地。
底下的人,也只能看到兩團影子在飛來飛去。
………
「嘿,小星星,你今年幾歲來著?嗯,算一下啊,現在估摸應該有十歲了吧。」
哨崗塔,消停下來的范海辛迎著風哈哈笑。
一旁,掃把星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憋不住,吐出了彩虹。
感覺舒坦了以後,停了一會兒,掃把星低著頭也感慨:
「是啊,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神仙哥哥……」
聽到這一聲軟軟糯糯的「神仙哥哥」
這個稱呼,范海辛噗哧一聲,笑得更歡,夢回當年。
想想那時候,本來也是酒喝大了。
腦袋一熱,收了掃把星當徒弟,哄著這個甩不掉的小豆芽,留在身邊。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掃把星的劍術天分居然這麼高。
再難再精妙的劍術,范海辛一教他就會。
注意,是那種劍招演示過一遍,過目不忘,且立馬就能現場實操的那種妖孽。
只能說緣分這種東西,本就妙不可言。
碰上麻煩,都不用自己出手,徒弟就擺平了。
那叫一個愜意~
內心更是驕傲自豪,我家徒弟真是出息!
果然是我范海辛帶出來崽~
師徒兩人還正沉浸回憶,愜意吹風的時候。
終端彈出。
突然收到遠在凹凸星觀戰的影軍統領,發來的消息。
讓范海辛現在立刻馬上去柯曼星一趟,處理一些事務。
「徒弟,你檢查檢查,剛才有沒有一不小心把你的霉運元力給泄露出來了?」
聽這麼一說,掃把星趕緊查看了一遍,接著攤手搖頭。
「沒有,我控制得好好的,身上也沒感覺。」
「那為什麼,休假期間讓我去加班?」
范海辛很氣。
後來他聽說赤星少尉貌似在柯曼星遇到了大麻煩。
好吧,去看看咋回事。
然後,范海辛就帶著徒弟收拾了行頭,即刻啟程前往柯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