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來求親

2024-08-19 06:08:57 作者: 一叢音
  沈顧容跟著長贏山的弟子一連上了好幾日的早課,原先戰戰兢兢的弟子也有些習慣他的存在,起碼不會每次下早課都出一身的冷汗了。

  穀雨那天,天幕淅淅瀝瀝下了雨。

  沈顧容撐著竹骨傘到了知白堂,晨鐘已經敲過四聲。

  若是平時這個時候早已經坐滿了人,今日不知道為什麼,整個知白堂竟然一個弟子都沒來。

  沈顧容將傘闔上,疑惑地坐在蒲團上等了半天,依然沒人來。

  沈顧容「嘖」了一聲,這些弟子是都要上天嗎?竟然敢集體逃課。

  細雨綿綿,沈顧容趴在窗邊的書案上看了一會,有些昏昏欲睡。

  沈奉雪這殼子太過病弱,沈顧容每天嗑奚孤行給他的靈藥丸,幾天下來體內的靈力稍稍運轉些許,但還是有睡不完的覺。

  沈顧容打了個哈欠,強行打起精神,捏著玉髓找奚孤行。

  「師兄啊。」

  奚孤行很快就回了,語氣不知怎麼的有些暴躁:「什麼事?說!」

  沈顧容:「你又怎麼了,誰又招惹你了?」

  「還不是因為你!」奚孤行不耐煩了。

  沈顧容覺得很無辜:「我怎麼了?我這幾日可什麼都沒做。」

  「師尊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你受傷的消息,前幾日傳信給你六師兄,讓他三日之內為你煉好療傷靈藥。」

  沈顧容:「啊?」

  「他敢怒不敢言不能罵你,只能轉來找我。」奚孤行,「他現在已經罵你一晚上,剛才抽空去喝藥——嘖,回來了,他又開始了。」

  「沈奉雪,你小心點,六師弟遲早有一天會毒死你。」

  沈顧容:「……」

  在沈奉雪的印象中,他六師兄好像是個病秧子醫修,醫人不自醫,每天多走幾步都能咳出幾升血來,碰都碰不得,脾氣竟然也這麼暴躁。

  奚孤行一邊聽著六師弟病懨懨地罵人,一邊問沈顧容:「什麼事,快說——我都要被你們煩死了,當初我就不該答應師尊做掌教。」

  沈顧容乾巴巴地說:「師兄,你辛苦了。」

  奚孤行:「說。」

  沈顧容問:「今日是什麼特殊日子嗎,為什麼到現在知白堂都一個人沒來?」

  奚孤行那邊沉默了一會,語調古怪地說:「可能昨晚修煉太晚,全都起遲了吧。你再在那等等,八成一會就來了。」

  沈顧容也沒懷疑他,繼續坐在那等。

  等、等、等,沈顧容差點等成一塊望夫石。

  沈顧容枯坐著,沒忍住小憩了一個時辰,後知後覺奚孤行是不是在耍他,他再次彈開了玉髓。

  「奚孤行,他們為什麼還沒來?」

  奚孤行語氣古怪:「你還在等?」

  沈顧容:「你說呢?」

  奚孤行這下沒忍住,直接嗤笑了一聲:「沈奉雪,你竟然也有今天?」

  沈顧容:「……」

  會不會說人話?!

  奚孤行把他嘲笑了一通,才說:「你知道今日是誰的早課嗎?」

  沈顧容木著臉:「誰啊?」

  他一問出來,突然一愣,唇角微微抽動:「樓……不歸?」

  「對。」奚孤行道,「他每回上早課都要慢上許久才來,這些年弟子們都習慣了,每逢他的早課都會不約而同晚到兩個時辰。」

  沈顧容:「……」

  沈顧容這下有些怒了:「你為什麼方才沒告訴我?」

  奚孤行:「當然是為了耍你。」

  沈顧容:「你……」

  沈顧容深吸一口氣,好在他脾氣好,退而求其次地問:「那為什麼沒有其他弟子告訴我這件事?」

  奚孤行見他吃癟似乎十分開心:「你沈奉雪在離人峰就差人人喊打了,誰會主動願意告知你?」

  沈顧容:「……」

  自閉了,不想說話。

  奚孤行又把他嘲諷一頓,沈顧容面有菜色地把玉髓抹掉了。

  沈顧容一頭栽在書案上,懨懨地呻吟了一聲,小聲地罵奚孤行:「掌教,掌教,你就是個掌教,掌教。」


  牧謫撐著傘跑到知白堂外的長廊時,就聽到自家師尊在碎碎念,好像在說什麼「掌教」,他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微微偏頭看了過去。

  他一向正襟危坐的師尊渾身像是沒了骨頭,軟蔫蔫地趴在書案上,手垂在書案邊緣,修長細白的五指隨著他的語調有節奏地敲著。

  「掌、教。」敲兩下。

  「奚、掌、教。」敲三下。

  孩子耍脾氣似的。

  牧謫:「……」

  牧謫一言難盡地將傘收了,甩了甩傘尾的雨水,快步走進了知白堂。

  一聽到腳步聲,在小聲罵奚孤行的沈顧容立刻坐直了身體。

  牧謫走進來,頷首行禮:「師尊。」

  沈顧容等了一個多時辰,估算了下時間,樓不歸應該還得半個時辰才來。

  沈顧容問:「你怎麼來這麼早?」

  牧謫本來以為有人告訴沈顧容今日早課會延遲的事,還想著提前過來,能避開和沈顧容一起來知白堂。

  但是沒想到在路上倒是避開了,在知白堂倒是撞了個正著。

  牧謫拿著小布包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屈膝坐在蒲團上:「昨日長老留下的功課還未做完,早些過來補上。」

  沈顧容好像看不出來牧謫的冷淡,起身走到了牧謫身邊的書案旁坐下,手懶懶地撐著側臉,找了個話頭:「嗯?有什麼不懂的功課要我為你解答嗎?」

  牧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輕牽動了一下唇角。

  他把書卷拿出來一一放在桌子上,道:「不必勞煩師尊。」

  沈顧容托著側臉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心想:唉,又被拒絕了,這小崽子氣性倒是大。

  沈顧容閒得無趣,餘光掃了一眼牧謫布包里漏了一邊的小木盒子,又找了個話題。

  「這是什麼?」

  牧謫順著他指的看了看,將小盒子取出來,道:「這是盛靈藥的木盒……」

  他說到這裡,抿了抿唇,輕輕將小木盒打開,露出裡面的一顆顆蜜餞。

  牧謫小聲說:「我怕浪費,便用來放離索師兄給的蜜餞。」

  沈顧容盯著盒子裡的蜜餞,心想:想吃。

  沈奉雪早已辟穀,沈顧容來到這裡後連續好幾日滴水未進身體卻沒什麼不適,乍一瞧見尋常凡人的吃食,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沈顧容強行忍著,「哦」了一聲,扭頭不吭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牧謫對他……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之前的牧謫對沈顧容從來都是抗拒和厭惡,就算沈顧容救了他,他怨恨消去不少,但始終和沈顧容親近不起來。

  現在,不知他是不是自個想通了,對沈顧容的靠近好像沒之前那麼排斥了。

  若是在平時,沈顧容突然靠近他,牧謫早就本能作祟,渾身緊繃得恨不得蹦起來;

  但今天的牧謫非但沒有想要逃離,反而能和沈顧容正常對上幾句話,模樣還挺放鬆。

  沈顧容心想:「這是終於想通了我不會再害他了?嘖,看來不要臉皮拉著小主角溝通師徒感情還是有用的。」

  師徒兩人坐得挺近,一個撐著頭胡思亂想,一個正襟危坐練著字。

  半個時辰後,知白堂的弟子慢悠悠地過來了,看到早已經到了的聖君連忙落座。

  很快,慢了兩個時辰的樓不歸終於背著個小背簍來上「早課」了。

  眾位弟子都是吃了午飯過來的,樓不歸一來,起身行禮。

  「師叔午好。」

  樓不歸將小背簍放在講課的書案上,含糊著說:「晨安。」

  沈顧容:「……」

  樓不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進了知白堂看都不看別人,將小背簍中的藥草小心翼翼拿出來擺放到書案上,慢吞吞地說:「今日我們來學攝魂草。」

  離索坐在首排,聞言柔聲提醒:「師叔啊,掌教不讓您教我們毒草。」

  樓不歸好像沒聽到,依然自顧自地講解:「攝魂草莖枝碧綠,主枝有十根分枝,一滴入藥可讓築基以下的修士頃刻斃命。」

  他說著,將攝魂草揪下一根分枝,垂著眸就要往嘴裡塞。


  離索顯然對這種情況和他師尊一樣駕輕就熟,手疾眼快一把把藥草奪了下來,溫溫柔柔地說:「師叔,您講解就行,不必親身試藥。」

  樓不歸「啊」了一聲,茫然地說:「我已是金丹,就算試了藥也不會殞命,只會失魂片刻。」

  離索笑容險些維持不下去,修士最忌魂魄離體,哪怕失魂一會都能出大亂子,更何況片刻。

  離索嘆了一口氣,說:「師叔還是先講解吧。」

  樓不歸大概也知道不妥,他一看到藥就想要往嘴裡塞的臭毛病一時半會改不了,非得有人阻止了才行。

  他點點頭,將攝魂草收了後,繼續講解第二棵毒草。

  等到講解完了所有毒藥,他才反應過來:「啊,那你們不要告訴師兄我教你們毒草了。」

  離索:「……」

  離索說:「好。」

  眾弟子十分喜歡這個不用早起上早課的師叔,格外聽他的話,能替他遮掩就盡力遮掩:「是,師叔。」

  一節毒草課下來,已經是午後了。

  沈顧容對樓不歸的攝魂草有些興趣,下了早課走過去為他整理草藥。

  樓不歸抬頭看了看他,左歪歪頭右歪歪頭,好一會才認出他。

  「啊,十一。」

  沈顧容悄無聲息偷了他一棵攝魂草:「師兄講課很好,十一受教了。」

  若是攝魂草可以讓金丹期的修士離魂片刻,那讓他移魂應當也是可以的。

  沈顧容很想知道,他的魂魄入了這個殼子,沈奉雪又去哪裡了?

  當他的魂魄離開時,這具身體又會如何?

  樓不歸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這個誇讚,他垂下頭繼續整理藥草,掃了一眼後突然說:「少了一棵。」

  沈顧容:「……」

  眼神這麼好的嗎?

  沈顧容正要找理由溜,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震天的聲響。

  「妖族雪滿妝!特來離人峰求親!」

  還沒完全離開的弟子面面相覷,三五成群地竊竊私語。

  離人峰有界靈碑,外人無法擅自進來,而迴蕩在山間的聲音應當是用秘術傳過來的,聲音一波又一波,仿佛漣漪似的迴蕩在整個離人峰。

  沈顧容沉思,這雪滿妝是誰啊,這架勢看起來挺囂張。

  他問樓不歸:「我們離人峰還有女修嗎?」

  樓不歸還在說:「我的藥少了,十一,你看到誰偷了我的藥嗎?——我的劍呢?」

  沈顧容有些心虛,有心想要還回去卻又不敢在樓不歸眼皮子底下動作,省得被砍。

  他乾咳一聲起身,跟著其他弟子出去看好戲。

  蔚藍天幕,一隻白鶴展翅而飛,緩慢停在了玉絮山的半山腰。

  奚孤行正在練劍,看到白鶴過來,微微蹙眉:「沈十一又怎麼了?」

  話音剛落,雪滿妝的聲音已經傳到了玉絮山。

  「妖族雪滿妝!特來離人峰求親!」

  奚孤行臉立刻就綠了。

  他冷冷道:「他前幾年被沈十一打的傷養好了?」

  白鶴道:「看起來已經無恙,現在正在界靈碑處等著。」

  奚孤行嗤笑一聲:「去告訴他,沈奉雪已經閉關,沒時間同他比試,更不會答應和他合籍,讓他早點滾。」

  白鶴有些遲疑。

  奚孤行:「怎麼?」

  白鶴訥訥道:「可是聖君已經前去了界靈碑。」

  奚孤行:「……」

  沈奉雪……這是終於同意和那隻小紅鳥合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顧容【興奮圍觀】:哎!有人求親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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