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的江印別墅群一直都是平沙最為頂尖的豪宅,能住在這裡的人無不非富即貴,在現如今的緊俏時候,這裡的別墅就算是有錢也買不了的,還得綜合購買者的職業、名氣、業界影響力等等。
這便導致一個——能住進江印別墅區的人無不例外是業界名流,而不是簡單的暴發戶可以比的——這樣的認知產生,這也就帶動了更多的有錢人對這裡的別墅趨之若鶩,房價也是水漲船高。
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駛入江印別墅區,后座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色職裝的女人。
劉以筠。
她閉著眼睛,長而優雅的眼線在尾部輕挑著,而從這眼角流露出的高位者氣質讓開車的司機只肯目視前方,不敢通過後視鏡看上一眼。
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音,她從包里掏出手機掃了一眼,然後又將其丟進了包里。
最近她有些煩心。
南方那條蛇吐著信子要順著世界樹蜿蜒而上,西北的鷹早就開始揮動翅膀,更不論北方那位盤踞雄關,對八荒虎視,容不得有半點忤逆,恨不得將任何稍顯的苗頭都斬於冬末。
陳如意在半年前就顯露出了疲態,還在她大紅大紫的巔峰期,那幾位就嗅到了她的危機,時刻開始準備斬舊人下馬,擁新妃上位。
近幾年以破竹的勁頭在娛樂圈狠狠打下自己山頭的天齊,比起那些深根固柢的老牌公司而言,還是顯得稚嫩了些。
現如今若是想要徹底站穩腳跟,單靠一位陳明妃是不夠的。便連最簡易的凳子都需三條腿,只靠一位陳明妃來撐起這座高樓大廈,最終也只得土崩瓦解,只成為一顆划過夜空的流星罷了。
如今天齊的弊態在於新人還未曾捧起,而這位台柱子就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雪中送炭大多是入不敷出的糟糕買賣,因此,人向來樂意做錦上添花以及落井下石之事。
天齊才只不過是剛剛一腳踏入了泥沼,周圍的各個競爭者都相繼露出了爪牙,恨不得在你身上啃一口為快。
而那些鼠目寸光的董事以及股東迫不及待想要在陳明妃倒下之前將所有的油水都撈夠,本不插手公司事務的他們,開始著手給陳明妃安排全國的巡演。
費心程度,頗為好笑。
劉以筠想要再次將陳明妃擁上神壇,卻覺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劉總,到了。」
車已經在別墅門口停了有一段時間了,見劉以筠遲遲沒有下車,司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劉以筠回過神來,道了一聲明天早上六點鐘準時來這裡之後下了車。
張阿姨迎了上來。
「夫人,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趕緊先來吃一口飯吧。」
「嗯。」
坐在餐桌上,劉以筠還在皺著眉頭想著公司的事兒,張阿姨手腳麻利將熱好的飯菜都端了上來。
「夫人您嘗嘗,這菜還合不合口味?」
劉以筠嘗了兩口,「還不錯。」
張阿姨笑道:「特地做的都是您愛吃的哩。」
看著劉以筠,張阿姨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夫人,這兩天先生都沒有回來住,夫人您又時常不在家裡,我總覺得這家裡空落落的。」
劉以筠頓了頓,「但總算清靜。」
張阿姨訕訕笑了一聲,「是是是,是清靜。就是清靜得有些過頭了……」
又見著劉以筠不吭聲,張阿姨忍不住小聲問道:「夫人,您跟先生好好談過嗎?」
劉以筠稍稍沉默。
「我覺得,您還是好好跟先生談一談為好。一家人就是要在一家住著才顯著和氣,要是各住各的,那算是什麼一家人是不是?」
末了張阿姨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再說了,先生說他忙公司,可也沒忙到不能回家的程度不是?」
「好了,我知道了。」
劉以筠起身,「我吃好了。」
張阿姨一鞠躬,「熱水已經放好了,夫人您的衣服也放在衣架上了。」
劉以筠緩緩走上樓,正準備走進自己房間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走到隔壁第三個房間,然後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裡面一片整潔。
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書桌上規整擺著幾本書,窗簾也拉上了,透過窗戶,外面的江水緩緩奔涌。
是清靜了許多,也確實是少了一些人氣。
劉以筠合上門,轉身走進了自己房間。
她洗完澡,換上了一身寬鬆的睡衣,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坐在房間陽台沙發上吹著風。
梳妝檯上壓著的,是那兩份離婚協議。
她眼神微動,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劉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來做的?」
說話的人是白琳——劉以筠的助理,是在她創業初期招聘到的秘書。那時候劉以筠才只不過大二,而白琳是大一的新生。
一次劉以筠在自己公司臨時辦公點點了一份外賣,送餐的就是白琳。
劉以筠認出了這個穿著一件洗得泛黃的黑色短衫、扎著馬尾辮、頭髮早就被汗水浸濕的倔強小姑娘是自己同系的師妹,在迎新生的典禮上,受邀以學生代表發言的劉以筠曾在彩排之際聽見這個小姑娘再問自己同屆的學生在哪裡能夠找到兼職。
送餐的時候,白琳不小心將一份湯灑在了電腦上,導致電腦徹底壞了。
劉以筠並不想為難這個剛上大學就要自己兼職掙學費的學妹,告訴她自己有保險,但是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卻第二天拿了一堆零零碎碎的紙幣過來,說她也知道這也不夠,但是她會儘快還錢的。
當此之時,劉以筠的公司剛剛成立沒多久,煩亂事情一大堆,忙得沒日沒夜。
劉以筠便開口說你也別還錢了,幫我做點事。
至始,兩人一直以這種關係直到現在。
「不是在公司,我早跟你說過,私下底叫我師姐就好了。」劉以筠道。
「好的師姐。」
「小琳,今天我給你交代的那個小娛樂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件事我已經辦完了,那個公司確實是掛羊皮賣狗頭的,按照您的指示,在第一時間我將這個消息告知了趙先生。」
「嗯。」
「師姐,還有其他事情嗎?」
劉以筠看著夜空,沉默著。
對方深知劉以筠的習慣,耐心等候。
「小琳,你跟了我幾年了?」
「我在大一之後就一直跟著師姐,到現在已經快七年了。」
「我們這麼多年走過來,有些事情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老公,你知道的,在做一個公司。你幫我看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得了他的。」
「好的師姐,我馬上……」
「不用馬上,明天吧,明天你安排個人了解了解就好。」
劉以筠掛了電話,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兩份離婚協議上。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得一件一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