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達娜不是會巫術嗎?
你不是能治病嗎?
頭掉了,身體成灰了,看你能不能長上!
他將食盒裡的點心倒出來,將巴達娜的人頭放進去。
蓋子蓋不上,就這麼敞著口,露著頭頂和一雙驚恐悲傷的眼睛,提著走向後院。
一路上,下人們紛紛低頭行禮,不敢直視恪王和他手裡的食盒。
三個孩子還在貴太妃那裡。
老遠就能聽到歡聲笑語。
燭光跳躍,將他們的影子映在窗紙上,好像一副能動的幸福剪影。
門口的兩個丫鬟看到恪王提著食盒回來,有些不解。
蹲身行禮:「恭迎……」
這一蹲下,正好與食盒裡巴達娜的一雙詭異的眼睛對上。
「啊!」一個膽子小的丫鬟尖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一個膽子更小的丫鬟,叫都沒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裡面的人似乎聽到叫聲,停住了說笑,疑惑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恪王推門進來。
貴太妃笑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困了嗎?」
見他手裡提著食盒,目光往下一看。
然後,白眼兒一翻,暈了過去。
三個孩子也看到食盒裡的人頭,嚇傻了,愣在了那裡。
殷浩明先回過神來,紅著眼珠子瞪著恪王,啞著聲音問道:「是你殺了她?」
恪王冷聲道:「她剛才給我下藥、下咒,狗改不了吃屎,該死!」
殷浩明尖叫一聲:「我要殺了你!」
抽出小皮靴里的匕首,對著恪王的心口就刺了過來。
恪王側身輕鬆躲過,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裡格外清晰。
殷浩明被抽得滴溜溜轉了好幾圈兒,兩眼冒著金星原地打晃。
恪王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冷聲道:「小狼崽子,竟敢弒父,老子今天就結果了你!」
殷浩遠緩過神來,撲了過來:「放開哥哥!」
抱住恪王掐著殷浩明脖子的胳膊,又是撓,又是咬。
恪王伸腿一掃,將他搬倒在地。
抬起腳,踩住了他的胸口。
他就像反了殼的王八,四腳亂蹬,也無濟於事。
殷明月始終無動於衷,呆愣愣地看著食盒裡的人頭。
殷浩遠感覺自己胸骨要折了,悽厲地嘶喊:「祖母,救命啊!救命!」
不知是湊巧,還是聽到了孫子的求救聲,貴太妃醒了過來。
她嘶喊道:「放開他們!不然哀家就死給你看!」
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恪王沒真想殺了他們。
不然的話,一掌就拍死他們了。
他冷聲道:「想殺了我,你們還沒這個本事!
你們可以再試一次,看看我會不會還手下留情!「貴太妃連滾帶爬地過來,推恪王,「你快放開他們!
他們年紀這么小,哪裡禁得住你的蠻力!」
推不動恪王,著急地對兩個孫子道:「你們快跟父王保證,以後不敢了!」
殷浩遠忙道:「阿爹饒命啊!,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殷浩明卻倔強地抿緊了唇,不肯說一句服軟的話。
那雙和恪王相似的眼睛裡,都是仇恨和殺氣。
恪王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個硬骨頭!」
說著,放開了他的脖子。
他癱軟到地上,捂著脖子咳嗽。
踩著殷浩明的腳也挪開。
殷浩明捂住胸口,拼命地咳嗽,鼻涕眼淚糊在一起。
恪王冷聲道:「想待在京城就老實點兒,不然就滾回戎狄放羊去!」
說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貴太妃關切地查看兩個孫子的傷勢,「你們怎麼樣?傷到沒有。」
殷浩明看著食盒裡母親的頭顱,喘著粗氣不說話。
眸子裡沒有眼淚,只有熾熱的仇恨。
殷浩遠哭著撒嬌:「祖母,我疼,胸口疼,心裡疼。」
貴太妃趕緊命令下人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去請大夫!」
殷浩明緩過氣來,從地上爬起來,提起那個食盒,牽起妹妹的手,就往外走。
貴太妃一看,急了,「明兒,你這是要去哪兒?」
殷浩明冷聲道:「我帶著母親回郡主府,要辦喪事。」
貴太妃愣了愣,找不到理由挽留。
訥訥地道:「那也讓大夫看過脖子以後再走啊。」
「我沒事。」殷浩明說完,牽著瞪著直眼兒殷明月走了出去。
貴太妃忙吩咐檀香道:「快派幾個人跟上!」
殷浩遠猶豫了一下,也哭著跑了出去,「哥,妹妹,等等我!」
殷浩明停下腳步,轉身對他道:「你找他要娘親的屍身!」
殷浩遠頓住腳步,有些發怵:「哥,我……」
殷浩明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轉頭走了。
殷浩遠站在原地哭了起來。
貴太妃心疼地摟住了他,「乖孫,不哭,你還有祖母呢!
祖母會護著你的,不哭了。」
殷浩遠抱住貴太妃的腰,放聲大哭起來。
「祖母,我要娘,我娘死了!
我娘被我阿爹殺死了!嗚嗚嗚……」
貴太妃心疼地揉搓著他的腦袋,也跟著落淚。
她是可憐孫子們。
至於巴達娜,死了就死了。
一個戎狄餘孽,不夾著尾巴做人,還給兒子下藥、下咒。
這不是自己王槍尖兒上撞嗎?
蠢貨,活該!
殷浩遠眸光轉了轉,哭著道:「祖母,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阿爹,要回娘的身體。」
貴太妃可捨不得二孫子這個時候湊上去。
萬一惹惱了兒子,還不知會遭什麼罪。
正好大夫來了。
她道:「你讓大夫看看肋骨有沒有斷,哀家派人去問問。」
殷浩遠抽噎著點頭,「孫兒聽祖母的,祖母最好了。」
貴太妃嘆了口氣,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
多好的孩子啊!
為什麼命這般苦?
看著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母親,還身首異處。
這以後,要如何自處?
父子幾人,要如何相處啊?
大夫給殷浩遠檢查肋骨。
手一按上去,殷浩遠就發出慘叫:「痛痛,痛!」
大夫的神情有些凝重,「肋骨斷了兩根。」
貴太妃一下子就氣哭了,「這個逆子!怎麼下這樣狠的手啊!」
大夫道:「沒有大礙,養些日子就好了。
王爺掌握著力道呢,再重一點兒,就傷到內臟了。」
殷浩遠的臉都白了。
阿爹是不是有那麼一瞬,真想殺了自己?
大夫開了藥方,留下醫囑就走了。
檀香捧著一個罈子回來,「巴達娜格格的身體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