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外透進來,時寒狀似不經意地掃向屋內,看到沒有關上的臥室門側牆上,貼了一排掛衣架。
衣架上,掛著一件黑紅色的運動夾克,看起來,不像是女孩子會穿的款式。
寧心摸到了開關,按了幾次都沒反應。
她眉頭輕擰地轉過頭,看時寒:「好像,太久沒交電費,停電了。」
時寒才不管房間裡有沒有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件黑紅色的運動夾克上。
他回頭,眼眸低垂:「和你一起住在這的,是個男人?」
「嗯?」寧心神情一怔,連忙擺手搖頭,「不是不是,怎麼會是男人,隋禹只是個男孩子。」
時寒:「……」
男人和男孩,在他眼中,就是同一種生物。
時寒的眼神冷下來:「你一個女孩子,跟男生住在一起算什麼事。跟我回去,我帶你去酒店。」
說著,時寒就走過來,要抓寧心的手。
寧心向旁躲掉:「不用的,我跟隋禹……我們住一起沒關係呀。我們從小就住一起,他是我在孤兒院的……」
「你們從小就,住一起?」最後三個字,從時寒齒縫擠出來,又冷又沉。
寧心傻乎乎地點頭:「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孤兒院的孩子,就是從小就住一起啊。
隋禹小時候跟誰都不對盤,唯獨跟性格最內向的她,走得近。
後來,老院長去世,把這個房子留給了她和隋禹。
顧家來孤兒院找她的時候,那時候孤兒院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她和隋禹也就搬了出來。
她之所以有底氣離開顧家,也就是因為有這套房子,不至於露宿街頭。
「問題很大。」時寒強忍著爆粗的衝動,壓低嗓音說,「寧心,一個女孩子不應該跟一個男生同處一室。你要知道,這樣,很容易出事。」
很容易出事?
寧心眨了眨眼,有點懵。
她一開始並沒有認真思考時寒的話。
但看到他在黑暗中,幽沉明亮的雙眼,透出嚴肅認真。
寧心稍愣了愣,突然品出情況不對:「寒哥,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隋禹,我只把他當弟弟……」
「當弟弟也不行。」時寒臉色陰沉。
「你是女孩子,不明白男生的想法。總之,這種情況很危險,我不會讓你留下來。」
寧心歪頭看著臉色鐵青的時寒,「可是,隋禹他才十二歲啊。」
「十……二歲?」時寒鐵青的臉上那抹陰沉,差點繃不住。
寧心點點頭,雙眸透出淡淡瑩潤水光:「是呀,隋禹他踢球很厲害,很早就被教練看重,進了俱樂部青訓營。他現在不常住這裡,不然也不會忘交電費。」
錦城的球隊是俱樂部豪門。
簽下天賦極佳,訓練又刻苦努力的隋禹後,不但提供食宿,還專門替他轉校補上文化課。
所以上輩子,她跟隋禹才會分道揚鑣。
因為那時候,她認為隋禹先扔下了她,而隋禹,則對她回顧家充滿敵意。
寧心簡單地跟時寒交代了,她和隋禹的成長經歷。
良久後,時寒低冷的聲音響起:「也就是說,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屁孩,根本不具備威脅。你們從孤兒院一路扶持長大,不過現在,他去了青訓營,和你斷了聯繫。」
「嗯……差不多是這樣。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個很成熟,很有主見的男孩子。斷了聯繫,就不會輕易和好了,我們……很久沒見。」寧心垂眸,看向腳尖,表情有些落寞。
提到她和隋禹斷了聯繫,心間怎麼都是帶有遺憾的。
可惜她上輩子不是個勇敢的人,每次想鼓起勇氣和那個倔強的男孩修復關係,都停在了最後一步。
到她死,她也再又沒見過隋禹一面。
這輩子,她剛回來就嘗試撥打記憶中那個電話。
可是電話剛接通,聽到她的聲音,隋禹便掛了電話。
「既然這樣,那就更沒必要留在這。」時寒二話不說,抓起寧心的手,「走吧,跟我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那個叫隋禹的小子才12歲,但時寒對對方,卻沒什麼好印象。
他自己都要小心護著的慫包,被一個小屁孩欺負了。
明明,他都捨不得凶寧心一句,偏偏,還有人敢跟她耍脾氣斷交。
寧心被時寒帶著往門外走,猝不及防。
「等、等一下,寒哥,我還……」
時寒沒搭理寧心,拉著她的手,開鎖推門。
結果,門剛推開,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背心、大褲衩,臉上有道刀疤留著寸頭的壯漢,拎著支啤酒瓶站在門外。
刀疤男的長相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表情惡狠狠,目怒凶光。
然而,當對方看到站在時寒身後的寧心時,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上,頓時擠出笑意。
「寧心啊,居然是你回來了!我聽到隔壁有動靜,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偷,正準備過來逮人。哎喲,沒想到是你,哈哈,叔好想你,好久沒見了。」
「刀叔好。」寧心一見到熟人,就從時寒身後探出了腦袋,禮貌地跟對方問好。
她也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在家門口碰見隔壁鄰居。
刀疤男高興地招呼寧心,視線一轉,瞟向時寒。
「寧心,可以啊,才離開沒多久就帶了男朋友回來。」
大叔的眼神,變得曖昧起來。
刀疤大叔那帶著社會閱歷的目光,在時寒身上身下審度。
直把時寒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後,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啊喲,好、好,我們寧心眼光真好……這小伙子可以啊,看起來就一表人才,眼神也很穩,叔喜歡。寧心,你眼光賊好!」大叔毫不避諱地,向寧心豎大拇指。
那表情,就跟娘家人沒差了。
躲在時寒身後的寧心,沒想到刀疤大叔會說這樣的話,羞得滿面通紅。
幸好走廊里燈壞了,光線昏暗,才沒暴露她臉上的羞赧。
寧心害怕時寒不高興,連忙著急地解釋:「刀叔,不是的,這位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同學關係。」
大叔:「同學?哦哦,同學同學,大晚上陪你回家的那種同學嘛,叔懂的,叔都懂都懂。」
寧心:「……」
她已經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最重要的是,寧心根本不敢抬眼看時寒。
從刀叔出現,誤會他們開始,時寒好像就沒說過一句話。
寧心不知道,寒哥是不是因為這樣的誤會,生氣了。
「刀叔你好,我是寧心男朋友。我聽寧心提過很多次,說你們對她關照有加,多謝了。」忽然,時寒的聲音,低低沉沉響起。
在昏暗狹窄的走廊里,顯得異常的幽沉磁性。
寧心不敢置信地抬頭朝時寒看去。
她只能從後,看到時寒面無表情的側顏。
他的眼,哪怕是在昏暗的走廊里,都顯得那樣漆黑深邃。
側臉輪廓深刻。
時寒直視前方,目光毫無閃避。
要不是寧心知道內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說謊。
可是,寒哥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說他是她男友,這……這分明就是在撒謊。
刀叔:「哈哈,小事,都是小事。寧心這小姑娘不容易,看到她找了個靠譜的男朋友,我們也替她高興。好了,你們這是要出門吧,我不耽誤你們,先回去了。」
刀疤大叔笑著跟寧心揮了揮手,就拎著半瓶啤酒,關門回屋。
時寒回頭,看寧心。
見她也正好抬起眼,用濕漉漉的眸子盯著自己,眼底寫滿了欲言又止。
他眉頭一蹙,把人重新推進了屋,帶上鐵門。
寧心懵懵懂懂地被時寒推了推,坐到沙發上。
時寒站在她對面,居高臨下:「原來,你沒說假話。」
寧心仰頭:「啊?」
什麼假話,她滿頭問號。
時寒眼神沉了沉:「那些熱心鄰居,原來不是你誇大的說辭。」
他原本以為,寧心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才編造出那些形象各異,但又古道熱腸的鄰居。
寧心:「你說刀叔他們嗎?當然不是我誇大的,他們真的很好,很熱心的。」
時寒頷首:「所以,我同意你暫時住在這裡。」
住酒店,不是長遠之計。
這個地方看起來,至少更像個家。
時寒:「但是,那個叫隋禹的男孩如果回來住,我要見過他,再評估。」
時寒或許自己都沒發現,他簡直已經變成了寧心的監護人。
他會下意識地把寧心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寧心的腦迴路,有點跟不上時寒,只能懵懵懂懂點頭。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另一件事。
寧心抬眸,臉上有點發燙:「寒哥,可是剛才……你為什麼要跟刀叔說,你是我男朋友啊?這樣,會被他們誤會的。」
正準備打電話,讓趙叔送點日用品過來的時寒,動作微頓。
他輕『嗯』了聲,表情冷淡:「就是要讓他們誤會。」
寧心:???
「為、為什麼?」她不懂了,這種事,誤會了有什麼好處。
時寒面不改色:「忘了告訴你,從今天起,我也住這。」
還在沙發上呆呆仰著腦袋的寧心,傻眼。
什、什麼,寒哥也要住這!?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22點左右第二更,我去繼續努力了!
【第一版名字不小心寫錯了,已經全部改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