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眾人齊聚一堂。
熱騰騰的鍋子吃的格外溫馨,除了承無恙。
他夾起最後一片羊肉,掃了一眼兩兩說話或者兩兩相對的眾人,搖頭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向外走去。
白凌霜坐在承無憂的旁邊,聞聲看了一眼,她張張嘴想說什麼,但看著在座的眾人,還是低頭和承無憂小聲嘀咕了起來,畢竟,不管是安寧郡主,還是靜婉公主,都不是現在的她能隨意打擾的。
哪怕她借著承無憂的關係,和他們坐在了一個桌子上。
腰間的衣服被拽了拽,承無憂從大快朵頤中回過神,眼睛從食物上挪到掀開的帳簾。
他秒懂,搖了搖頭,衝著白凌霜道,「不用管,老三吃飽了,坐不住而已。」
「哦。」白凌霜小幅度點了點腦袋。
承無憂瞥了眼她的盤子,格外乾淨。
因為鍋子和平常的食物不同,所以沒有侍女服侍,也讓白凌霜不敢夾菜。
她一直在吃桌上的蔬菜,還是生吃。
承無憂有些想笑,可嘴角才勾起一絲弧度,又猛地壓下,他突然有點心酸,或者說,心疼?
他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胸口。
「怎麼了?」白凌霜立刻看來,她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和擔心。
顯然,她察覺到了承無憂的眼神和動作,但是不懂。
承無憂連忙搖頭,「沒事。」
他怎麼可能心疼呢?明明在不久之前,兩人一見面就吵架,在酒樓因為包廂吵,在花樓因為戲子吵,在街上因為買東西吵,若不是白家破碎,他們本來是針鋒相對的。
承無憂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舉起筷子,眼睛卻不自覺地再次看向白凌霜。
白凌霜還在吃「草」。
「......」承無憂給她夾了好些肉,「你吃這個。」
他惡聲惡氣,但白凌霜顯然很高興。
「謝謝。」她甜甜的笑,承無憂卻更難受了。
明明,她之前張揚跋扈的厲害,明明,她之前不怕天不怕地,活像個小霸王,怎麼......
承無憂鬱悶地喝了一口酒。
腦海中的記憶突然席捲,那是在白家滅亡的當天,白凌霜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侍女服,出現在了他的鋪子前,她兇悍地闖過了眾人的阻攔,來到了二樓,獨屬於他的屋子。
他當時還以為白凌霜是來為前天槍扇子的事情打架,可突然,她撲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她求他救救她,她願意為奴為婢,甚至她的所有......
承無憂的眼前閃過一片白花花,他再次悶了一口酒。
煩死了,真是煩死了!
承無憂的腦子亂成一團,也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姜行看著他宛若刀刮的眼神。
他把姜行為承桑涮的肉都夾走了。
姜行的手指用力,筷子咯吱咯吱響,好在,承桑及時拉了拉她的胳膊,低聲,「陪我出去走走。」
「好。」剛剛還眼神如刀的姜行瞬間軟下,乖乖應聲。
承桑又轉頭和靜婉姑姑說了一聲,靜婉正在享受塞班的服侍,她看了眼姜行,瞭然地點了點頭。
而等到承桑看向承無慮,卻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誰能想到,承無慮居然喜歡秦芳芳這一款呢?
怪不得之前都沒能找到合適的,京都貴女,可斷斷沒有膽小成這樣,頗為小家子氣的。
只能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承桑和姜行一前一後出了營帳,兩人相攜離開,而春喜和秋晚則在後面遠遠的墜著,這一切,都被坐在高高樹幹上的承無恙看了個清楚。
他咂咂嘴,沒有開口喊住他們,再一偏過頭,竟在一個帳篷的角落看到了另外一個遠眺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睛,飛身而下。
宋可意驚住了,從沒有人告訴她,這承家三爺還會輕功。
她緊張的後退了一步,低頭作揖:「承三爺。」
承無恙俯身貼近,宋可意都不用抬眼看,就能感受到那股滲人的壓迫感,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呼吸都壓抑了許多。
「小姑娘,有些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承無恙悠悠開口,宋可意臉色煞白。
她猛地抬頭,看向承無恙。
他,他知道?
承無恙不知道,但現在,他知道了。
他再度壓低了幾分,宋可意徹底不能呼吸了,她縮著脖子,臉色白的嚇人,可惜,這般惹人憐惜的樣子落在承無恙的眼裡,和一具屍體沒什麼區別。
不,還是有區別的,這是一具想傷害他寶貝妹妹的屍體。
承無恙溫柔的笑笑,「收好自己的小心思,不然......」
他的手緩緩撫上宋可意肩膀上一縷青絲,都沒有用力,那青絲便齊齊斷裂,飄飄灑灑往下落。
承無恙離開了,可宋可意卻是久久沒能動彈。
......
......
與此同時,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姜行突然回頭看了看,那股視線消失了。
「桑桑,我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你。」
這股感覺出現好幾次了,但每次都無法找出來。
承桑聞言看了他一眼,輕笑,「是麼?」
姜行點頭,「最近一段時間,你若是要出來,一定要叫上我,當然,也不是必須,只是覺得,多我一個總是多一份保障。」
「就這樣?」
看著承桑的眉眼,姜行再次開口,「也讓我安心些。」
承桑徹底笑開了,點點頭,「好。」
雖然,她並不覺得有什麼。
畢竟在第一次有被人盯著的視線感覺出現的時候,她就讓春喜去查了,最後確定的目標,是宋可意,至於為什麼姜行沒有查出來,大概率是因為——
他並不知道宋可意是在盯著他吧。
只不過宋可意知道姜行的厲害,所以不敢直勾勾地盯著看,只能借著她的身子。
承桑眼珠子轉了轉,這宋可意上輩子,是個什麼結局呢?
她可並沒有在邊關見到過宋可意的身影。
如果宋可意真的喜歡姜行,那為什麼不付諸行動呢?宋家可是姜行的親信,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道理,宋可意不會不懂,可上輩子的十年,根本就沒有宋可意的出現。
就連宋麟都在邊關呆了許久,這宋可意......
承桑搖搖頭,不再多想,有些事,硬想是想不出來的,再者,她也並不擔心宋可意的存在,不管是正事,還是私事。
她都有強烈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