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送不到的情書

  華知微斷斷續續，斟酌思考良久，寫著寫著卻又隨心而發，半天才將這封信寫完。

  信寫完了，她一點一點慢慢地將它疊起來，收進信紙里，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將這封信塞進了桌邊放著的那疊衣服里。

  次日，華知微起了個大早，她睡不著，跟幽靈一般飄出了帳篷。

  太史綏覺得不對勁，走進了華知微的帳篷，照舊要替她收拾，不出意外，她在桌子上的那疊衣服里找到了華知微藏著的那封信。

  太史綏抓著那封信，猶豫了一會兒，將它抽了出來。

  粗略的閱讀完，她的臉色算不上好看。她拿起那封信，走了出去，到了裴居道的帳篷。

  她走到裴居道帳篷里的鴿籠前，取出那唯一的一隻鴿子，再把這封信抽出裡面信紙重新疊好，塞進了鴿子腳邊的信筒里，然後走出帳篷，放飛了這隻鴿子。

  這是裴居道的鴿子，軍營里的人不會隨意射殺，而他的鴿子也會將信準確地送到他的手上。

  裴居道的失蹤，終究不是辦法，不能再讓殿下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

  齊成翊要求裴居道在碎葉城陪他幾天。

  碎葉城是齊國邊境最繁華的一座城池，好玩的東西倒也不少，但定是不如齊國都城的富貴的，裴居道跟在齊成翊身後半步，注意到他臉上那略帶懷念以及溫柔的神情。

  這是在碎葉城有過什麼美好回憶嗎？

  「朕百年之後，打算讓朕最小的弟弟鄴王的兒子即位。他排行最小，於皇位繼承不占優勢，是以朕打算在合適的時機，將朕的小侄子收入皇宮，認為皇子，親自教導，以朕嗣子的身份即位。」

  齊成翊就像是一個孤獨的老人，突然跟路遇的一個和善的毫不相干的小伙子話起家常，即使他的家常是國內諱莫如深的即位大事。

  那些朝臣日日擔憂他不納后妃又如何，他父皇還是給他留了很多兄弟的，隨隨便便找個侄子，都可以承繼大統。

  裴居道只是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但齊成翊卻自說自話：「你一定在想，朕為什麼選這個人選吧。這個人選也不是隨隨便便選的，鄴王曾在太后膝下撫養，是太后最喜歡的兒子，若選他的後代，想必太后也會開心的。」

  當年，齊衛兩國國君爭美之事，驚天動地，傾國之力，又恰逢大越攻打鄭國的時候，倒給了他們爭的昏天黑地的環境。

  不過那時裴居道尚未出生，他只能在傳聞中略知一二了。

  被爭奪的那絕色美人，是衛國國君衛子伋的青梅竹馬，齊國國君齊成翊年輕的後母，太后玉氏，裴居道倒真的好奇，是怎樣傾國傾城的美人，能讓三位帝王雲趨騖赴。

  當然，美人遲暮，現在也難見她的美貌了。

  齊成翊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裴居道：「你陪了朕這麼幾天，不會吃虧的，所以朕希望你專心點。」

  「你帶的那些士兵至今還被迷藥迷暈了倒在大坑裡。等你陪完朕，朕會讓人給他們撒解藥，讓你抹了灰撲撲的臉，再弄髒衣服，把你丟進坑裡，做好你和他們一起中了陷阱，昏迷多日的準備的。」

  「朕都給你安排好了，等你帶他們出來，就近把隨身攜帶的乾糧給吃了，恢復體力就可以回國了。」

  這是裴居道和齊成翊的共同謀劃，但辦事的人還是得齊國那邊出，裴居道點了點頭，不禁問道：「陛下何故一定要在下陪您，分明該議的事情都已經議完了。」

  齊成翊咧開了嘴，露出一個古怪無比的滲人笑容。

  「朕只是覺得，你和朕，有點像。」

  裴居道頓時肅然起來，他不覺得自己跟他有什麼像的。

  按華知微對他不止一次興致勃勃提過的形容，在別人眼中，他是清貴如翠竹一般的男子，山間清風，裊裊茶香，氤氳淡雅；而齊成翊雖然現在慵懶懈怠，但年輕時很明顯是桀驁張揚如雄獅一般的男子，任性恣肆，狂野不羈，目中無物，氣質性格風馬牛不相及，齊成翊為何會說他們兩個像？

  「不信是吧？」齊成翊注意到他的表情，輕輕地笑了一聲，「朕向來看人很準。不過沒關係，時間會證明一切的，你還年輕。」

  他們的人截獲了一隻鴿子，一隻來自大越的鴿子。鴿子沒有被訓練過來往齊國，事實上他和信王之間的通信也不是通過鴿子。

  鴿子來到齊國境內就迷了路，齊成翊下令活捉，他看到了信鴿信筒里的信，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然後他將信紙塞回，原樣放了回去。

  裴居道皺著眉嘟囔了一句，看的齊成翊的心情越發的好，他抬起手來，向裴居道展示著：「你瞧，這就是我們大齊的邊城，繁榮，昌盛，如果可以，朕希望這裡的百姓，能夠一直幸福穩定地生活下去。不過世事大概不會如朕所願，或許百年之後，千年之後，這裡的主人已經換過了好幾次了。」

  「陛下難道不希望齊國的統治千秋萬代嗎？」

  齊成翊驚異地看著裴居道，似乎不理解裴居道這樣的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哪裡會有萬世一系的統治。裴司空，你何必用話哄朕？」

  裴居道不說話了，似乎在沉思什麼。

  ——

  那隻被齊成翊抓住又放回來的鴿子飛回了大越的軍營。

  華知微看到這隻鴿子的時候，神情是驚異的，取下鴿子腳邊帶著的信，看完，霍然扭頭看向太史綏。

  難怪那日之後，她的那封信找不到了！

  索性寫的也不是什麼機密！她也沒有署名，旁的人見了也只會覺得是一位裴居道的傾慕者是一封寫給他的情書。

  這是裴居道的鴿子，被訓練過能夠飛遍大越的每一個角落，如果這隻鴿子帶著這封信原樣送回來了，那麼只有一個原因。

  鴿子沒法越過國境送信，送不到指定地點只能飛到送信的地方，裴居道大概率是不在大越境內的。

  華知微稍微想一想就能察覺到不對勁，太史綏把華知微的臉色看在眼裡，道：「殿下沒有必要責備臣，這個軍營里的所有人都想知道裴司空去了哪裡，臣不過是主動在尋求答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