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關了太子的畢方苑

  「陛下……」大冢宰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華速晟卻已經失了繼續談話的興趣。

  「好了，回宮吧，讓羽林軍把那兩具黑衣人的屍體收拾一下，朕要帶進宮去；還有，再派幾個人，去把太子、老二老三老四，還有六卿各府的主官都給叫進宮來。」

  華速晟說著，只是往前走，突然他的腳步頓住，似乎有些懊惱。

  「還有朕的好女兒，鎮國昭寧公主，真是的，朕怎麼把她給忘了，明明她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

  大冢宰聽著，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聽錯了，竟然從華速晟的話中聽到了幾分激動。

  皇帝到底想做什麼，宣幾位親王和六府的主官在他意料之中，宣昭寧公主做什麼，這件事情跟昭寧公主有什麼關係嗎？

  但華速晟是不會回答他的，他眸色深深，比這黑夜更濃，看向前方，暗自攥緊了拳頭。

  華速晟回到紫宸殿的時候，在紫宸殿內的徐景湛起身向皇帝和大冢宰行禮。

  本來白天的時候，華速晟跟徐景湛是在紫宸殿內核對詔命的，大冢宰突然進宮求見，華速晟接見了他之後，就離開了紫宸殿，但沒有命令，要徐景湛離開，而是讓他繼續在紫宸殿內，繼續白天的任務。

  是以徐景湛一直沒有出宮。

  徐景湛現在屬於位卑權重，皇帝愛護的狀態，是以大冢宰可不敢輕易給他甩臉色看，而且太子寶印被停之後，皇帝甚至把畢方苑都給關了。

  畢方苑是專門建了給太子結交賓客用的，如今關了，這個信號十分危險。

  而且不僅僅是單純關了，皇帝還特意讓徐景湛從原先的畢方苑中，選拔飽學之士二十人，在帝京麗正殿編校書籍，是為麗正書院。

  麗正書院設檢校官，其修書官為麗正殿直學士，麗正書院作為官方的修書機構正式成立。以徐景湛為首的飽學之士們，掌刊輯古今之經籍，以辨明邦國之大典，而備顧問應對。

  而且皇帝還有意願，把畢方苑給改動一下承接麗正書院未來擴大後的功能，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個叫麗正書院院首的新官職。

  大冢宰看得出來，皇帝這是打算移花接木，幾經轉手把原先畢方苑的所有權明面上轉到徐景湛的手上。

  也就是實際上的皇帝手上。

  大冢宰想到這裡，眼神黯了黯，這麼多事情下來，皇帝容忍了這麼久，到底是開始有了不信任太子的苗頭了。

  而且麗正書院成立之後，乾的第一件事，編的第一本書，就是先帝時期幾經啟動，擬定編修，但最後不了了之的，前朝《大燕史》。

  新的朝代建立，為前朝修史是必須的，是一種正統的宣告，表示是前朝的延續，也是為了官方定性一些事情，避免亂七八糟的議論。

  先帝時期收集了足夠多的資料，但這個史就是因為各種原因編不起來，拖啊拖，熬的大儒變成了老儒，甚至還死掉了好幾個……

  於是乎，新的編書主持，就變成了徐景湛。雖然他的資歷尚淺，但沒有人反對這個任命；因為副主持是兩位大儒，主要是他們兩位帶著人編，徐景湛負責檢校，畢竟皇帝還要他干別的事情。

  皇帝看了徐景湛一眼，思索了一下，道：「景湛你也別走了，今夜還有別的事情，正好讓你也聽聽。」

  徐景湛沉默地坐了回去。

  華知微原本是在翠微殿裡給十皇子講故事的，沒想到皇帝這個點會來找自己，還不是讓太監來宣自己，而是讓羽林軍的人來宣自己。

  華知微的心「咯噔」了一下，想到她今日對太史綏的吩咐，至今還沒有聽到回復，難不成跟這件事情有關？

  華晟東注意到華知微那不安的表情，從被窩裡抬出手，按住了華知微的手。

  華知微略顯僵硬的低頭，眼睛裡有些許迷茫。

  華晟東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看起來執著的認真：「阿姊，我等你會來，給我講完那個終身不笑者的故事。」

  華知微一愣，隨即笑了，笑的如三月春風般溫柔。

  「好。」

  華知微是皇帝召見的人里，最早來到紫宸殿的，因為她就在最近的皇宮裡，而其他人要多一趟入宮的步驟。

  華知微一襲輕薄的真絲繡裙，八月初的皇宮依舊是悶熱的，此時更是悶熱到令人不安的程度。

  華知微緩步走入，大冢宰，皇帝，徐景湛的臉一一掠過，最後凝在了，殿內擺放的那兩具黑衣人屍體上。

  目光一收。

  她神色如常，行禮問安。

  皇帝看著華知微的眼睛，眼神裡帶了幾分惱怒，惱怒之外竟隱隱有幾分欣慰。

  「朕知道，你會是第一個來的。」皇帝說著，指了指地下的屍首，「昭寧，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華知微沒有去看屍體，而是看著皇帝。

  「父皇想必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昭寧呢？昭寧現在回答您，昭寧無話可說。」

  皇帝語氣一噎，竟是笑出了聲：「好、好、好，朕如此寵愛你，對你的事情幾乎是有求必應，除了當年那與信王世子的婚事，可朕最後還是用鎮國之號回饋了你！枉朕寵愛了你這麼久，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嗎？你既然動用了這些人，想必你現在是有了其他想法的了。呵呵，你難道真的以為，朕不會懲罰愛女嗎？」

  華知微皺著眉頭，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她上前一步，仰著頭倔強地看著自己的父皇。

  她的神情很認真，很認真，帶了些痛苦，為的是那過去在父親懷裡撒嬌的真正昭寧，為的是那至死都信任依賴父親的真正昭寧，為的是始終被蒙在鼓裡，沉浸在認為編制的美好幻夢中的真正昭寧。

  真正的昭寧或許在新婚夜中毒身亡的那一刻，才恍恍惚惚的意識到，命運對自己過於偏愛，她一路順境，出身皇家，公主之尊，好運接踵而至，她沒有為之付出絲毫努力。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無需奮鬥，有父皇的寵愛，公主的身份，萬事都可以一帆風順，她毫不在意地享受了命運的種種賜予，現在才發現，原來這樣的賜予也不是不需要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