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古代農家子（13）
備考的日子是充實而又無聊的。
托林少爺的福, 林時恆住進了上房, 吃喝什麼的客棧都會準備, 其他的車夫也都會盡力幫他想到。
很快到了考試的日子, 按照流程進入考場, 還沒有正式開考, 四周有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
這次監考, 太子殿下也來了。」
「不是說皇子殿下不涉朝政嗎？」
「趙兄糊塗了，那可是太子殿下，如何能與其他皇子相比。」
本朝太子, 年十五，在他出生之前，陛下一直遲遲無所出, 因此在得到第一個兒子後欣喜若狂, 直接抱著宣布封為太子。
要是他真的是獨苗也就好了，可惜自從太子殿下出生後, 後宮沒人懷孕的詛咒就好像自動破解開, 一個接一個皇子公主往外冒, 還都和太子殿下年齡差的不多。
孩子多了, 皇帝也沒有之前那麼疼愛太子，有一大群弟弟妹妹的太子殿下處境也就尷尬了起來。
這一次, 作為太子, 應該跟他的父皇一樣坐鎮京城的他居然被派來監考, 而且還是副考官，就十分讓人懷疑太子在皇帝心目中地位了。
當然了, 這些都是品階比較高的官員們要去思考的事，如今在考場的一群秀才們可想不到那麼深遠的事去，只單純為了能見到太子殿下而激動。
在一眾激動的秀才中，一個滿臉淡然，安靜坐著放空的書生越發顯了出來。
孫秀才……啊不，太子跟隨著主考官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頓時心中一凜，只覺自己的判斷沒錯。
林時恆果然不同於尋常人。
他的處境越發艱難，父皇年紀也大了，脾氣越來越古怪，對底下的弟弟們也不管，任由他們挑釁給他挖坑，越發縱容的底下的皇子們膽子大了。
這次他來做副考官，好歹也是父皇授命，結果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刺殺，別以為那些刺客偽裝成前朝的人就能瞞過他，那些人分明是他那些弟弟派來的。
太子心裡恨得牙痒痒，他年紀不大，生母早逝，宮裡也沒人替他說個話，最近和父皇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弟弟們上躥下跳想要將他踢下去自己坐上太子之位，壓力不可謂不大。
才十五歲，就誰也不敢相信。
說到底還是怕，雖然他是太子，但實際上能給手底下人的遠遠沒有有母族支持的弟弟們多，他身邊圍著的人大多都是為了名利，太子十分擔心，如果弟弟們給出更多的名利，身邊人是不是也會像是這次一樣，背叛他。
想到這裡，太子雙眼亮晶晶的看向了正安靜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林時恆。
他不一樣！
他有才華，不愛財，有底線，有謀略，而且他是這一次的考生，而自己作為這一次的副考官，和林時恆有著天然的親近關係。
這麼好的一個謀士人選，不招攬才怪！
不說他對林時恆的文采十分自信，就光是憑藉著他想招攬人這一層關係，這次考試，只要林時恆寫的不是那麼差勁，他就能讓他榜上有名。
一想到終於要培養屬於自己的班底，太子心裡興奮又高興，再一想到林時恆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難得多了些許屬於少年郎的惡趣味。
如果現在他站在林時恆面前，一旁人叫他太子殿下，這個自從相識後就一直不溫不火從來沒變過臉的書生會不會被嚇得臉變色呢？
想著，太子乾咳一聲，狀似無意的走到了林時恆旁邊。
旁邊人提醒：「太子殿下到。」
一屋子的人立刻就跪了。
「草民參加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時恆也輕飄飄跪下，隨大流的說完，在太子說起後，抬眼望去。
十五歲的太子故意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沖他一笑。
青衣書生也回了個同樣的笑，一臉淡定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太子：「……」
不對啊！
說好的震驚呢？
！
一直等到考試開始，林時恆淡定磨墨下筆了，太子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知道林時恆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簡單，但他不至於猜到自己是太子吧？
十五歲的太子殿下陷入到了迷茫中。
迷茫過後，他就自顧自的找好了理由。
一定是因為林先生太聰明了。
沒錯，就是這樣。
他一定要招攬到林先生，判卷的時候，要是林時恆考不上，他就讓他考上，要是他成績不佳，那就往前移一移，總要讓林先生先欠了自己一個人情，才好開口招攬。
太子想好了，就一門心思的埋進了卷子中。
他是有備而來，雖然名字封了，可他之前特地看了看林時恆的字，將他的筆跡記到了心中，只要讓他看到卷子，就一定能找到機會。
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簡單粗暴的決定自己上，好在他雖然是太子，還是可以一起判卷的。
然而太子的運氣就是那麼差，他辛辛苦苦一點都不休息的批改完了手中的一批卷子，硬是沒找到林時恆的半點蹤跡。
不會這麼倒霉吧，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給看好謀士賣好的機會，竟然溜走了？
太子正在難過著，突然聽到看卷子的考官那邊傳來一陣討論聲。
「這文章好，字也好，只不知是哪位才子。」
「看到現在，這份當得第一。」
「哦？
讓老夫看看。」
太子心裡有些失落，看來第一已經被他們選出來了。
可惜了，他還覺得，林先生那樣的才當得第一。
抱著「讓我來挑挑刺」的念頭，太子起身走到了那群拿著一份卷子討論的大人們身邊，「可否讓我也瞧瞧？」
剛剛還熱烈討論的幾位大人都是一靜，他們也是見獵心起，竟然忘了太子殿下還在。
太子成功拿到了試卷，然後他就瞪大了眼。
這不就是林先生的筆跡嗎？
前朝曾經為了防止作弊，下令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要先讓人譽抄一遍，再交給考官評判，可考生依舊可以在卷子上寫上約定好的詞彙，可謂是你有張良記我有過牆梯。
到了本朝，先帝下令，為了避免作弊，考官都是京官指派到各地，不能到自己的家鄉，一到了地方，便會由皇帝派來的宦官貼身跟隨，一起住在考院中出題。
題目出完，一直到考試完，批改結束出了成績，考官們才可以離開考院。
太子是個例外，他相當於是個吉祥物，沒有出題的權利，因此他晚些到也沒人說他，只是一旦進了考場，作為副考官，直到成績出來，他都不能出去。
因為這個規定，譽抄也就可有可無，朝廷也不想廢那個事，再加上總有譽抄出錯的，明明考生沒寫錯，抄卷子的人卻寫錯，害的考生成績下滑，因此本朝開始，便取消了譽抄。
諸位考生的卷子才能原汁原味的出現在考官面前。
這也不錯，至少許多考官偶爾也會看筆跡來增加分數。
而現在，太子看著手中的這張卷子，百分百可以肯定，這就是林先生的筆跡。
就上面寫的這個文章，還是他看著林先生寫出來的。
滿心想要開後門，卻發現人家直接自己開了天窗上天的太子殿下有點懵。
旁邊有一大把年紀的考官問：「殿下，您看這份如何？」
太子擠出了個笑。
「好。」
與此同時，心裡更加堅定了要招攬林先生。
這麼的大才，一定要為他所用。
不，不用招攬，他們已經互相約定好了。
太子心裡覺得林時恆深不可測，之前在考場上，書生對著他那一笑，如今就被解讀成了他已經接過了自己的橄欖枝。
他們之間的這段緣分，一定是冥冥註定，天意註定了林先生要助他一臂之力。
以後，他一定可以熬倒父皇，鬥垮弟弟，坐上皇位，與林先生君臣相得。
滿心鬥志的太子在憋悶的小院子裡待到了卷子批改完。
他還沒來得及招攬林時恆，一行從京城趕來的快馬進了城。
「殿下，陛下病重，招您速速回京！！」
***
鄉間，李蘭蘭正在洗衣服，林母從外頭回來，「蘭蘭，我瞧見你爹又去咱們地里幫忙了，你多做一些菜，晚上讓親家公到咱們家吃。」
「誒。」
李蘭蘭聲音清脆的應了，將洗好的衣服晾乾，起身就到廚房去看晚上做什麼菜。
林母卻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兒子考過幾次，她對流程也十分熟悉了，知道算日子現在成績該出來了，而且一般考試的成績都會先傳到縣裡官府，若是有誰家考中的，官府自然會派人來報喜。
她以前只聽兒子說過，還真沒見過，現下心裡一邊盼望著兒子考上了，一邊又想著要是他沒考上，她也別表現的太失望免得給孩子壓力，時不時抬頭就往外面看去。
隔壁的大房媳婦一看婆婆這個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一翻白眼。
真不知道婆婆怎麼想的，三弟考了那麼多年都沒考中，恐怕是真的沒那個真材實料，要是這是她兒子，她肯定不讓他考試，讓他去縣裡賺錢去。
二房媳婦卻有些坐立不安，見大嫂一臉不在意的模樣，她索性悄悄湊過去。
「大嫂，你說三弟要是真的考上了，咱們分家是不是分錯了？」
「你可別白日做夢了，他要是能考上，早就考上了，還至於等到現在？」
大房媳婦十分篤定，「放心吧，他這輩子都考不上的。」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隱隱約約傳來了敲鑼打鼓的熱鬧聲。
林母身子一震，有些期待的站到門外遠遠望去。
屋裡正昏昏欲睡的林父聽到動靜，想著老婆子之前跟他說要是考中了差不多該來報喜，也是猛地睜大眼，伸著無力的手要坐起身往外看。
就在他們的期待中，敲鑼打鼓的人終於來了門前，為首的人看見林母滿臉期待的模樣，停了下來。
「這裡可是林時恆林老爺家中？
我等是來報喜的，恭喜林老爺此次鄉試高中解元，以後就是解元老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