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真是要倒閉了,你們都有地方去麼?」
滿身塵土的陳智剛走出廠房,就聽見工友們在議論著,他木訥的抬頭看了一眼,一張破產公告赫然貼在破爛的公告欄上,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➅9𝔰Ⓗ𝔲X.𝕔Ỗ爪 🐟♠這個小型的機械加工廠效益早已不好,已經幾次減員了,陳智因為踏實肯幹才拖到了現在。
「陳智,你怎麼辦啊?找到地方沒有?」結帳時,和陳智一個車間的老林叔關切的問道,陳智家的情況他太清楚了。
陳智並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他出生在東北的A市,A市以盛產鋼材著稱。這裡有一個非常著名的鋼鐵大廠叫A鋼,這個城市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這裡工作,也有很多小工廠依附著A鋼存活。
他的父親是A鋼廠的正式員工,那本是讓人羨慕的鐵飯碗,但從他記事起對他父親的記憶只有兩件事:一是不停的喝酒,二是不停的打罵人。以至於陳智從小到大沒和他爸正常交流過。
在陳智從技校畢業那年,他爸因酒後出了嚴重的工作事故,被廠里給開除了。沒了工作的父親更加墮落,終日嗜酒如命,終於酒後中風,被光榮的送進了養老院。而陳智的母親則在那一年和他爸離了婚,搬出去住了。陳智不是沒怨恨過他爸,但是再怨恨,那仍然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不能不管他。
陳智父親所在的養老院每個月要交一千兩百元的生活管理費。錢,是陳智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在A市找工作並不是很容易,失業就意味著他可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衣食無靠,他自己倒還好解決,但養老院的老頭子可等不起。💝✌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
陳智眉頭緊鎖的回到了家,這個所謂的家是老頭子留給他的唯一財產,一套四十來平方的破舊房子,每次外面下大雨,屋角就滲水,到處都是發霉的牆皮。
房間裡沒有一絲的暖意,老房子的供暖太不好了,陳智仰面躺在床上,看著滿是蛛絲破亂不堪的棚頂。「如果實在沒辦法,難道要去搶劫麼?」陳智心裡胡思亂想著,感覺非常迷茫和無助,上天或許在給他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忘記了將那扇窗戶打開。
陳智沒有多高的文化,更沒有上過大學,職業學校里學的是鉚工,分配到了這家剛倒閉的小私企。同樣陳智也沒有女朋友,因為以他現在的條件,實在沒有女生願意看他一眼,陳智也實在無力去負擔別人的生活了。
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打斷了陳智的胡思亂想。
「該死,又是哪裡漏水了!」陳智嘟囔了一句,很不情願的站起身來,循著滴答聲找了過去。
水是從暖氣裡面漏出來的,老式的那種裝修都是把暖氣包在木頭板子裡,如果要修暖氣只能把木頭板子撬開。陳智只好找來了工具,他可不想在失業了之後連房子也淹了。
這木板並不難撬開,沒兩分鐘陳智就搞定了,拿開所有的木板,裡面出現了一個木格,在木格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紙盒箱,這是很早以前那種裝水果用的,放在裡面也不知道有多久,上面已經滿是灰塵。
陳智心中頓時覺得好奇,他不記得有個紙盒箱放在這裡。
陳智簡單處理了一下暖氣,將紙盒箱從木格里搬了出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這紙盒發霉得厲害,陳智將蓋子輕輕的打開。
這裡面到底會是什麼東西呢?陳智好奇的想。打開後,他看到裡面原來是一些他小時候用過的教材,他隨手撿了一本翻了翻,發現很多書頁都已經粘合到一起了,
書上有一些他做的課堂筆記。他看著這些歪歪扭扭的字,回憶著小學時候的事。
小學時候的他並不快樂,自從他爸被廠裡面開除以後,每次喝完酒都會發瘋一樣的打罵陳智和他媽,他媽媽倒是從來不和他爸爭吵,但對陳智和他爸的態度非常冷漠,陳智經常從******眼睛裡看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他們家在A市沒有任何親屬,其實這很奇怪,但這讓陳智從小就習慣了面對孤獨。
腦海中回憶著童年時候的事情,陳智撿起了一本包著書皮的書,這書皮是小學時的一個女同學給他包的。打開書皮,這是一本《小學數學》,右下角有他寫的歪歪扭扭的名字,三年一班陳智。
此刻他的腦海中忽然湧進一段記憶,但卻怎麼也無法清晰起來,但有一種感覺,他似乎忘記過什麼。他翻了翻書,書皮直接掉了下來,從裡面飄出了一張泛黃的紙條。
陳智將紙條撿了起來,紙條對摺著,並不大,當陳智打開紙條的時候,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湧進了腦海。
紙條上工整的寫著兩行字:「下午兩點,A鋼青年鍛造廠,廠區倉庫見,坐中午12點A鋼正門的通勤車,終點站下,記住一定要來,千萬千萬!」落款是一個郭字,在紙條的背面還畫著一個地圖,很詳細的標註著大門,廠房和倉庫的位置,即便是一個小孩子也能一目了然。
陳智看著這張紙條,眼神一動不動,記憶在慢慢的甦醒。這張紙條是他自己放進書皮里的,紙條的內容也是寫給他的,紙條背面畫的那個工廠他也曾經去過。
學校曾經是陳智最討厭的地方,在他的記憶里,他父母從沒有來過學校,更不要說給老師送禮了,再加上他自己也貪玩,老師們從來不搭理他,只有在需要整頓課堂紀律的時候,才會把他提出來,讓他罰站之類的。但也不是全部的老師都對他不好,曾經就有一位姓郭的數學老師對他表示過十二分的關心。
郭老師是新調來的,他的臉陳智都有些記不清了,但這位郭老師經常把他叫出來,和他聊天,問他家裡的情況,比如爸爸媽媽做什麼的,平時家裡吃的什麼,又問了些他那個年紀根本聽不懂的問題,陳智也就沒有記下。
陳智印象非常深的是郭老師的手上有一塊表,錶盤的邊緣是金色的,陳智從沒見人戴過。郭老師告訴過他,這塊手錶是外國貨,叫歐米茄,還說這塊表遲早都要給他的,當時讓陳智好一陣的高興。等到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在那個年代,那種金邊的歐米茄手錶對一個小學老師來說有些太貴了。
他手中拿著的這張紙條就是這位郭老師留給他的,那是在一個課間休息的時候,陳智像個泥猴一樣在操場上踢足球,郭老師在球場旁邊的大樹下將他叫了過去,當時郭老師滿頭大汗,很匆忙的將手中的紙條交給了陳智,在臨走的時候,還神色凝重的說了一句,「一定要來!」
當時的陳智如同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著頭腦,但要是去紙條上畫的那個地方,他就必須要逃學,否則他根本來不及趕上廠門口的通勤車。w.a而且小陳智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青年鍛造廠是A鋼的附屬小廠之一,在A市的最東頭,就是坐通勤車也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但當時郭老師在陳智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陳智決定一定要去。
具體怎麼上的車陳智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車開了很久。
那個廠子坐落在A市的郊區,沒有A鋼西面那種熱鬧。門口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他記得當時很順利的就進入了廠區。在記憶中,他按照地圖經過了一個特別大的廠房,透過廠房後門的玻璃窗戶,能看到廠房後面有一個鐵皮倉庫,而郭老師就站在那裡。
陳智記得他當時看到郭老師的時候,發現郭老師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焦急,很扭曲。正當他準備開門出去見他時,突然間,一輛解放大卡車沖了出來,生生的將郭老師撞在了倉庫的門上。
陳智清晰的記得,那輛解放大卡的車尾正對著他,讓他根本看不見郭老師變成了什麼樣子。之後卡車上下來了很多的人,全都沖向了車頭,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孩站在門後面。陳智當時嚇壞了。那時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他做出了一個小孩子遇到危險後最本能的反應,扭頭就跑,瘋狂的跑。後驚恐中他連怎麼跑回去的都記不清了。
但第二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被卡車撞了的郭老師,又去學校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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