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各自算計
州城，東城門50里外。
集市邊緣，一座宅院中，楊軒、楊清和江哲匯聚於正堂。
周明洋坐在主位，默不作聲，聽著楊軒對今夜之事的講述。
半晌。
周明洋撫了撫鬍鬚，暗自思忖一會兒，好似沒有想明白，於是便看向楊軒問道：「身上沒有圖紙，這就奇怪了，你有什麼想法？」
楊軒笑道：「首先排除是幕後勢力所為。」
「哦？」周明洋輕吟一聲。
而楊清卻是不解道：「此事一直都在幕後勢力的操控之下，知道圖紙也只有敵我雙方，若不是幕後勢力為之，難不成還是我們自己人搞鬼不成？」
「嘶~自己人？」楊清突然吸了口涼氣，跟江哲相視一眼道，「奸細？！」
楊清和江哲面色一變，一臉嚴肅的看向楊軒。
楊軒見兩人極其嚴肅的表情，不由擺手樂道：「行了，別瞎想，哪來的奸細？」
聞言，楊清先是一急，隨後轉念一想道：「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我們幾個，還有江廷長和楊兄你的師弟師妹，完全都是自己人，也對啊，不可能有奸細。」
楊清看向楊軒，百思不得其解：「楊兄，既然我們這邊沒奸細，此事又不是幕後勢力所為，那還能是能誰？」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楊軒微微笑道：「閣老。」
「你說。」周明洋點頭。
「您還記得前幾天我們的推論否？」楊軒保持笑容，「天工院中，定有一批被幕後勢力威逼利誘的匠作官員。」
話落，周明洋好似有些明悟，緩緩點頭道：「連續有天工院的官員跑出來，疑是要到宛林縣來見老夫，依你的推測，他們想要將圖紙交給老夫並向老夫檢舉幕後勢力的陰謀。」
「依此反推，天工院內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正在發生，且有幕後勢力之人的滲入。」
「如此看來，這幕後勢力的人威逼利誘一批匠作官員，去做些不為人知的事是很可能存在的。」
說到這，周明洋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今夜跑出來的人，其身上沒有攜帶圖紙之事，是天工院內那批有可能被威逼利誘的官員策劃出來的？」
楊清和江哲一驚，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面面相覷。
這怎麼扯著扯著，竟是扯到天工院裡的官員身上去了？
他們有些跟不上楊軒的思路了，微微皺眉，看向楊軒，等待他的下文。
楊軒微微額首：「是的，依照目前形勢來看，只有這種可能最為合理，而在我的推測中，今日發生的這樁意料之外的事，就是天工院裡的這第三方勢力搞出來的。」
周明洋皺眉：「其它的暫且不談，即便如你所言，這事是天工院的官員干出來的，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楊軒聞言一笑：「示威。」
「示威？」周明洋眉頭緊鎖，楊清和江哲面色一愣。
周明洋琢磨一會兒道：「不管是對於天工院那些官員來說，還是對於幕後勢力而言，我們的存在都是未知的。」
周明洋看向楊軒：「故此，天工院那些官員若是要示威，則是在向幕後勢力示威？」
「是的。」楊軒點頭。
楊清和江哲更懵了，他們完全搞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周明洋凝思一瞬，好似有些明白了楊軒的思路，不過仍是問道：「為什麼要示威？」
聞言，楊軒在正堂內緩緩踱步幾許，淡淡笑道：「第一個官員出現在隆山溝，距今日已經近六天了。」
「然則，這名官員如今仍處於昏迷之中，就在側院臥榻接受醫治。」
「但這，除了我們知道外，沒有其餘人知曉這個情況。」
「這能說明什麼？」楊清還是不懂，江哲依舊懵圈。
楊軒看了他倆一眼，再看向周明洋，笑道：「天工院有官員跑出來要向閣老您報信並檢舉幕後勢力的陰謀，這個行為，是否是自發的？還是幕後勢力逼著他們去做的？」
「這不是廢話嗎？」楊清無語道，「幕後勢力逼著人去檢舉自己？這不是有病嗎？」
「這不就對了？」楊軒微微笑道。
楊清一臉懵逼：「什麼就對了？」
此時，只見周明洋立起身來，滿臉笑意道：「明白了。」
楊清和江哲面色一怔，看向周明洋。
什麼就明白了？
咱們的理解能力就這麼差嗎？
周明洋走下諸位，面上帶笑道：「接連有兩位官員從天工院內跑出來欲要找到老夫，並提交圖紙這份證據和檢舉幕後勢力的陰謀。」
「這個行為，是自發的。」
「如何自發的？」
「肯定是那群被威逼利誘的官員商議出來的結果。」
「為什麼要商議出這個結果？」
「因為他們想要自救。」
「自救？」楊清喃喃道。
周明洋睨了他一眼，而後看向楊軒：「這群官員雖是在威逼利誘下幹了某些犯法之事，但犯法之事為實，事情結束後，他們即便從輕處罰，但仍會受罰。」
「故此，他們才想出這個跑出天工院來宛林縣找老夫的計劃。」
「因為，若是他們提供了有關陰謀的重大線索，那或許會不僅無過，反而有功。」
「然則，他們這個計劃被幕後勢力洞悉，所以幕後勢力因此也展開了行動。」
「因臨近州城，未免暴露出任何一絲線索的可能，幕後勢力才發出懸賞，找替罪羊代他們幹這份殺人取圖之事。」
周明洋扭頭看向楊清和江哲，笑道：「隆山溝的第一位攜圖的官員，失聯至今已經近六天。」
「這麼久的時間，這名官員還沒有返回天工院匯報消息。」
「我的楊將軍，如果你是天工院那批官員的其中一員的話，你會怎麼想？」
楊清猛然一怔：「肯定出事了。」
「對！」周明洋笑著點頭，「正是因為那批官員猜測第一位出天工院的官員出事了，所以他們才要示威。」
「因為，如果出事，定然是幕後勢力所為！」
「我好像懂了。」江哲緩緩點頭，卻又疑惑的看向周明洋和楊軒，「可是，如果要示威，可為何還要派人出來送死？」
周明洋看向楊軒，楊軒笑著解釋道：「第二位官員運氣不好，在他們發覺不對的時候，這官員已經中招了。」
「時間問題！」江哲恍然，「第二位官員是在兩日前出城的，於昨日夜裡被我們重傷後救下。」
「在此之前，天工院的那些官員並沒有察覺不對勁。」
「也就是說，在這第二名官員出城並被幕後勢力監視到被我們重傷救下的這段時間裡，天工院的那些官員才察覺到他們有可能被算計了。」
「然第二名官員已經中招，他們也無能為力。」
「故此，今夜的這第三名官員才是在他們的策劃之中。」
「可是……」江哲忽然皺眉，好似仍有疑問，「即便因算計而示威，但也沒必要派一名官員出來送死啊。」
「今夜這名官員的身上沒有圖紙，這就等於是向幕後勢力示威了？」
「這好歹也是條人命。」
聞言，周明洋和楊軒相視一笑。
這個笑容，看得楊清和江哲有些懵。
楊軒微笑道：「今夜出來的人是敵非友。」
「這……？！」楊清和江哲愣住。
楊軒保持微笑：「閣老剛剛說了，天工院的那批被威逼利誘的官員雖然是被逼的，但肯定幫幕後勢力幹過犯法的事，恰好得到閣老出現在宛林縣的消息，因此他們才想自救。」
「既然是要自救了，於情於理，他們也不會繼續再干犯法之事，對否？」
楊清和江哲相視一眼，衝著楊軒點了點頭。
蓋因這句話說得有道理，想要自救了，還如何會繼續干違法之事？這不是更加加深自身的罪孽麼？
然而，今夜之舉，明知道派人出去有危險，還繼續讓人去送死，這樣的行為在大炎律法上雖不至於說犯法，但在已經犯法的基礎上，日後量刑之時只會讓刑期加重。
因此，在他們看來，這並不是明智的行為。
不過楊軒的話明顯沒有說完，他們也等著楊軒的解釋。
楊軒嘴角掠過一抹微笑道：「既然想要自救，正常情況下就不會繼續行違法之事。」
「既然知道了自身被算計，那當然也不會繼續派人出天工院去送死。」
「所以，今夜被派出來的人，不是天工院那批官員中的人，而是幕後勢力在天工院的人。」
「什麼？！」楊清和江哲面色震撼。
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從楊軒口中竟然得出這麼一個答案。
「正是如此，才能達到示威的目的。」楊軒笑道。
江哲面色大震，眸光一轉道：「對！如果要達到示威的目的，這個推測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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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幕後勢力的人將自己人殺害了，這或許就是天工院裡的那批官員想要的結果。」
「再結合今夜此人身上沒有圖紙的事實，再加上楊大人和閣老剛剛的分析，方才之推測，全都合理了。」
楊軒和周明洋微微額首。
楊清緩了口氣，終於搞明白了今夜發生的一切，同時他也感嘆，若是沒有跟江風大哥待了這麼久，以他的智商還真跟不上這位楊大人的節奏。
光從一件小事，就能推測出這麼多重要的線索，斷案如神楊大人，他今日算是領教了。
他看了楊軒一眼，目光透著真心實意的佩服。
楊清眉頭微皺，理了理思緒，過了會兒也終是明白了過來。
不過他皺起的眉頭依舊，好似還有問題沒搞明白：「你們說的我懂了，但是這天工院裡官員是如何讓幕後勢力的人中招的呢？」
「而且，幕後勢力的人不知道自家的謀劃的嗎？」
話落，江哲皺眉，周明洋也收斂了笑容。
這個問題問的好，也是這個推測中最大的漏洞。
楊軒反而笑容依舊，掃視一眼眾人道：「這還不簡單，幕後勢力滲透到天工院的人，總不可能單獨行事吧？總會收買一些小弟吧？」
聽此一言，三人臉上露出笑容。
江哲笑道：「如若只是收買用來打打雜、跑跑腿的人，自然不知道幕後勢力這個組織，亦不知道幕後勢力的謀劃。」
「在天工院那批官員的算計下，才出現今夜之事，這就合理了。」
楊清笑著點頭：「我現在真想看看那幕後勢力之人的表情如何。」
「哈哈哈~」眾人歡笑幾許。
……
……
州城東北200里，湖館。
雖距離州城只有200里，但這江湖小鎮的夜晚跟州城內外比起來，可謂是天壤之別。
除了主幹道外，其餘小巷道冷冷清清。
西南那座蕭條的宅院，後院中，一片黑暗。
黑衣人正在稟告什麼，可詭異的是，整個後院只有他一人，並沒有第二人的存在。
這樣的場景，看著都瘮得慌。
「沒有圖紙麼？」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聲響不大，卻又好似自天而來。
「是，屬下監視許久，那四人搜了半天也沒發現圖紙，從其言行舉止中來看，不像作假。」黑衣人說道。
「嗯，那他們人呢？」這道聲音聽不出喜怒，非常平靜。
「他們說，要帶屍首來找屬下，說是屬下的情報錯誤，跟他們沒關係，若是不給錢，他們要劈了屬下。」黑衣人老實回答。
「呵呵~有意思。」這道聲音的主人笑了，旋即又傳來一道沉著的聲音，「錢，照給，是多少就給多少。」
「可是懸賞沒完成。」黑衣人有一說一。
「他們說的對，是我們的情報錯誤，跟他們沒有關係。」這道聲音輕飄飄的道。
「是。」黑衣人抱拳。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動靜。
縹緲的聲音霎時消失，黑衣人腳步一踏，回到井中。
轉瞬間，後院空無一人，陰森森的。
齊輝扛起屍首來到後院，將屍首放在地面。
羅通、周穎和小小跟在其後，在後院站定。
「人呢？出來！」齊輝冷聲道。
少頃。
鐵鏈聲響起，一會兒後那名黑衣人從井中邁步而出。
「懸賞完成了？」黑衣人露出微笑。
齊輝面色一冷，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屍首道：「此人身上沒有圖紙，包袱里也沒有，人和包袱都帶來了，不信你自己搜。」
「沒有圖紙？」黑衣人眉頭一皺，若有所思的看著齊輝四人。
齊輝面色一沉道：「我該乾的都幹了，且又背負一條人命，這是你們的情報錯誤，跟我們無關。」
「所以，錢，必須給！」
黑衣人眉頭一挑：「如若我不給呢？」
「噌——」齊輝拔劍出鞘。
同時，羅通拔刀，小小拿戟，周穎的右手拿著長笛轉悠幾圈。
四人跟隨大哥已久，氣勢學得有模有樣，就連小小的眸中都散著狠厲。
見此幕，黑衣人眉頭緊皺，來到屍首前，蹲下搜身並打開包袱查看。
發現真沒圖紙，黑衣人氣勢一散，眉頭一舒道：「等著。」
他緩步來到井口，坐著『電梯』而下。
半晌。
鐵鏈再次發出響動，黑衣人露面，而隨之上來的還有兩個大箱子。
他來到井後，雙手聚集元氣，對著兩個大箱子用力一推。
只見兩個箱子驟然拋飛，直奔齊輝四人而去。
小夥伴們面色一變，半空中那兩個箱子的力道，稍微感知一下，便知不同尋常。
旋即，默契之下，羅通和小小引動元氣入手，接住第一個箱子，齊輝和周穎同樣如此，接住第二個箱子。
雖然知道黑衣人是故意的，齊輝卻是笑道：「以後打探消息打探清楚點，不然就是浪費時間。」
「哦不。」齊輝用腳踩住箱子道，「錢到手了，我們倒是無所謂，你們虧大了不是？」
黑衣人努了努嘴，內心是氣惱的，不動聲色道：「還想要錢嗎？」
聞言，齊輝笑眯眯道：「這紛亂世道，唯有強大才能生存，想要強大就跟錢離不開關係，所以，誰不想要錢？」
黑衣人笑了：「巷道口附近有客棧，等我消息。」
「等你？」齊輝皺眉，「多久？」
「一日。」黑衣人說道。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