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插入的通稟聲,令房內眾人為之一靜。
準備喚人的江善,抬腳離開的皇后,同時停下動作,循聲向內侍看去。
內侍臉頰微紅,呼吸有些沉重,看起來像是一路疾行而來。
江善眼睛微睜,臉上流露出一絲愕然,緊接著,她心口沒來由的一涼,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一樣。
然而,沒等她琢磨清楚,那抹突然冒出來的古怪情緒,又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沒忍住蹙了蹙眉,問道:「王妃她可有說......進宮是為何事?」
平日裡,屬恭王妃最是謹小慎微,便是有事進宮,也會先遞摺子請示,其他暫且不提,只現在這情況,著實不宜把她牽扯進來。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她便準備先拒絕恭王妃,過後再找時間見上一見。
內侍聞言忙道:「恭王妃沒有明言,只說有非常急的事情,一定要求見娘娘您。」
江善側眸去看皇帝,盛元帝點點靠枕,略微頷首思索片刻,開口道:「讓她進來。」
得到答覆,內侍忙不迭出去傳話,離開的時候,還差點撞上一隊從鳳儀殿搜查回來的內侍。
因房內空間有限,大多奴婢都在廊下等候聽宣,不過人雖不少,卻顯得十分安靜。
打頭的內侍一眼瞧見候在門口的梁珠,腳下的步子明顯加快,三兩步來到梁珠身邊,壓低聲音和他耳語兩句,一面指了指身後的木盤。
梁珠順著他的動作看去,臉色因對方口裡的消息越來越亮,最後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稍等的眼神,抬腳躬身進入房間。
「稟陛下,有人在魏姑姑房裡的地磚下,找到一包疑似藥物的粉末。」
這話一旦落地,房內氣氛驟然緊繃,原本滿心暢快的皇后,臉皮狠狠抽了一下。
「呈上來。」盛元帝打破沉默,深沉的目光掃過背影僵硬的皇后,「如此看來,朕和貴妃只得辜負皇后『好意』,皇后便換個時間再求神拜佛吧。」
什麼好意,詛咒六皇子的好意嗎?
皇后心口咯噔一聲,一股涼意霎時席捲全身。
這一瞬間,她腦子裡想了很多,想魏姑姑是不是背叛了她,想這是不是陛下故意詐她......一時間她無法分辨,唯獨一點她知道,那就是這時候絕不能露出異樣。
她緩緩轉過身,鎮定自若的看著皇帝,說道:「沒有做過的事情,臣妾不怕陛下查,只是近來臣妾心情不好,對魏姑姑時常有呵斥之舉,誰知她是不是懷恨在心,意欲拖臣妾下水呢。」
江善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總是有用不完的理由。」
這看似誇讚的話,聽得皇后嘴角一僵,冷眼回視道:「本宮清清白白,自然不愁掃清髒水的理由。」
兩人說話間,端著木盤的內侍進來,梁珠拿起木盤上的油紙包,小心的將其打開。
在外面的這層包裹下,裡面還有兩個包成三角形的油紙,看起來薄薄的一層,梁珠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一點點順著折好地方將其揭開,露出裡面灰白色的粉狀物。
另一個裡面,依然是粉狀物,只是顏色要偏青一些。
「不一樣?」
江善盯著面前兩種不同的粉末,微微驚訝過後,面上有恍然之色閃現。
她或許猜到,為何幾位太醫幾番檢查,就是找不出那糕點的問題了。
皇后原本還心存僥倖,待看清那兩種粉末後,頓時明白自己被魏姑姑擺了一道。
她心下暗恨,卻又不敢妄動,眼睜睜看著梁珠,在得到陛下同意後,端著托盤去了隔壁房間,想是去尋太醫辨認兩種粉末是何物。
「皇后,你在騙我。」
太后疲憊的嗓音響起,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平靜,語調沒有疑問,帶著肯定的意味。
偏偏就是這般,卻讓皇后狠狠打了個激靈,忙解釋道:「姑母,我沒有,魏姑姑前腳剛落井,後腳就找出這等不潔之物,分明是有人慾借魏姑姑的手,置我於死地呀!」
此時此刻,她心裡恨死魏姑姑了,早知道就該狠狠扇她兩巴掌,再把她推進井裡淹死的。
滿心切齒痛恨的皇后,並不知道魏姑姑留下這些證據,只是為如果事情暴露後,能藉此給宮外的兄弟姐妹,求得個一條半條的命。
太后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皇后,眼裡有審視有疲憊有失望。
「......我已經不知道,還該不該相信你。」
皇后被看得不自在,本能的想躲開對面的目光,卻又被她生生的遏制住,用和剛才無異的嗓音道:「姑母,我沒有騙您,陛下覺得是我指使的秦總管,那旁人是不是也能收買魏姑姑?」
江善看出皇后的心思了,這是沒有確切的指向她的唯一性的證據,她顯然是絕不會認罪的。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找到毒藥來源,她總算能稍微松半口氣。
就在皇后不停解釋,想重拾太后信任時,一身素白衣裳的恭王妃,身形消瘦的緩步進來。
「給陛下請安,給太后娘娘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恭王妃福身行禮,鬢髮潔白的絹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