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轉瞬就成了血色婚禮!
新郎官高賓急急奔出,他一身筆挺如水洗般的西裝,上面還別著朵小紅花,看起來真是神氣非凡。
「好啊,好啊。」
高賓看一下情況後,俊臉鐵青,他將胸口的鮮花摘下。
「公仔強!黃老虎!傻佬忠!」
「大佬!」
人群中,便有3個青年搶出。
其中公仔強是九龍城寨鼎爺的外甥,自鼎爺走後,便由其來主持九龍城寨雜事,同時亦是九龍城寨福利會下治安隊的隊長。
當時這治安隊本來是由高晉負責的,後來因高晉常駐銅鑼灣,難免會有錯漏,該位置便交由常駐清水灣的高賓來打理。
高賓怒吼:「我大哥是九龍城寨福利會的會長,黨國廣府政協委員,現於香江被賊人槍擊。」
「簡直膽大包天!」
「九龍城寨、忠信義人馬全部出動。」
「是!」
至此,九龍城寨、忠信義、四海安保、潮州幫,高博士手下武力全體出動。
一時間烏雲滾滾,直看的、聽的清水灣在場賓客個個不寒而慄。
其中簡東普忍不住低聲對周溪年說道:「博士手下這些人個個頭頂崢嶸,現在急於揪出兇手,必然大鬧港九。」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說話間,一群鬼佬也急急走到周溪年這邊。
帶頭的有工務司司長簡禮夫夫婦、警隊一哥麥景陶夫婦、港大校長賴廉士夫婦、律敦治父子、輔政司列誥、刑事偵緝處莊世頓…
林林總總,只要跟高系人馬交好的鬼佬,基本都到了。
「周。」
簡禮夫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周溪年怔怔道:「高會長中槍了。」
他回憶先前那刻。
太快,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只聞槍聲,然後人就倒了。
到現在,他周某人的心都還在砰砰砰亂跳!
「What?」
一群鬼佬驚呼,簡太立馬叫道:「人呢?」
邊上簡東普忙道:「被抬下去了,現在不知在哪。」
「估計應當送往醫院。」
也只能估計,畢竟就剛剛那曇花一現當中,大家都被搞的心慌慌意亂亂,實在是無心去關注其它。
最可怕的是,他們當心高系人馬在失去高要控制後,會搞出大事件。
「高太太她們呢?」
「她們應當是在新娘子那邊。」
周溪年對這個比較了解,因為他老婆周劉桂生也在那裡。
「哦,他們應該是去找太太們了。」
就見姚木、高晉、高賓、陸大潮等人合圍後,便又往東而去。
緊接著就是大隊人馬沖入人群,蠻橫霸道!
「找到高家的太太們!」
簡東普說道:「這個時候,只有她們才能拿主意。」
周溪年嘆息一聲,他心想這就未必了。
高家的太太們只是負責社交、內務,而外務這塊的話,都是高晉等人在負責的。
「周醫生。」
簡東普看鬼佬也神色倉惶,曉得這些人恐怕也是在擔心,便低聲說道:「高白氏對於九龍有一定的影響力。」
高白氏就是高白月嫦,其是白飯魚獨女,九龍城寨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對潮州幫也有影響力。
論實力,這個性子活絡的太太其實一點都不差。
「對,對,對。」
周溪年心想自己真是糊塗了,怎麼忘了這一茬?
只要跟高白氏接上頭,最壞,大家等人的安全也是有保證的。
是的,周溪年現在反而有點擔心大家的安全了。
他跟高系人馬接洽最久,最知高系的實力。
錢財就不講了,武力是真的爆棚!
一行人想動,結果卻被黃克強擋了駕:「各位長官、紳士,請配合一下。」
黃克強是高系人馬中的老資格,他現在常待沙頭角,跟九龍、港島這些官紳面生,正好出來做這個黑麵包公。
「阿強。」
周溪年倒是記得黃克強,他說道:「我們也是關心高會長。」
「謝謝大家的關心。」
黃克強面無表情說道:「大家配合我們就是最好的關心。」
「阿強,借一步說話。」
黃克強跟周溪年走到一邊。
周溪年這才說道:「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現在大家都很關心高會長的安全,你們這般大陣仗就先不說了。」
周溪年說道:「今天能來的,十有八九是高會長好友。」
「總不好把他們全都得罪了,將來…」
周溪年長長嘆息一聲:「你說是不是?」
黃克強說道:「若是會長有事,也就沒有將來。」
他最早熟悉的反而是艇仔賓。
兩人時常結伴去九龍城寨尋花問柳。
其後高晉、高賓立字頭,黃克強第一個加入,如此,才算真正認識到高要。
從那時候起,黃克強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就沒見過會長這般神奇的人。
亦知若無會長,潮州幫亦無將來!
觀微知著!周溪年心頭不由一沉,他心想,高會長雖然出道才2年不到,卻已深得人心。
周溪年說道:「阿強,我知我說服不了你。」
「我也明白你的立場,亦了解你的心情。」
「我視會長為摯愛親朋!」
他長長嘆息一聲:「不過,我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見一見高家的諸位太太。」
「難道這樣都不行?」
周溪年板著張臉:「我們東莞商會歷來跟你們潮州商會同進同退,這一點要求都不行?」
黃克強面有難色,他先看一眼不遠處翹首期盼的一群人等,而後才艱難開口:「周會長,無謂讓我難做。」
周溪年立馬趁熱打鐵:「阿強,我們也是想辦法。」
「你想想看,若不想幫忙,就待著不動就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們是自己人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黃克強便手一招:「阿信,送周會長他們去太太那邊。」
周溪年拱手:「阿強,多謝。」
今日本應是高要的兄弟高賓大喜之日,高家的諸位太太自然齊至,連被派往廣府交通的劉美仁、於濠江看望其父的黎宛華也已趕至。
周溪年等人到的時候,就見高家的這些太太個個粉臉慘白,眼角猶有淚光。
邊上各家的太太則正在好生寬慰。
台下則站著姚木、高家、高賓、陸大潮、林景、林勝等高系的幹將,外處人馬影影綽綽,將現場包圍的水泄不通。
任是一隻蒼蠅也休想從這裡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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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醫生。」
等看到周溪年後,阿霞諸女齊齊痛哭:「我家先生歷來與人為善,現在卻遭人痛下狠手,怎生是好?」
周溪年急急道:「高會長情況如何?」
阿霞搖頭:「暫不得知。」
周溪年怔住,他定定道:「如此…如此…」
他一時間心亂如麻!
「太太,現在里外一團糟。」
簡東普要冷靜許多,他看諸位高氏似乎心慌意亂,便勸道:「越是這等時候便越要穩住。」
「你們要當好這個家啊。」
說這話的時候,簡東普無意看一下高晉等人。
高氏無有後裔,外戚中,白飯魚遠在星加坡,黎家亦在濠江。
算下來,實力最強悍的反而是高晉、高賓等人。
幸好高家亦有陸大潮這等管家在外,又有雜差房的姚木等依仗,或許可以制衡一二。
總體來講,高家諸位太太的地位還是岌岌可危啊,若是她們無法鎮住場子,便要天下大亂!
周溪年見狀,便也跟著說道:「簡主席說的是。」
「事發突然,莫如先見一見會長。」
「會長洪福齊天,或許吉星高照也說不定。」
慘白著張臉的阿霞堅定搖頭:「我家先生平常修橋鋪路與人為善,從不生氣。」
「卻…」
她哭一聲:「阿璇聽到這個消息,都昏過去了。」
周溪年心想難怪沒有看到金嗓子。
「哎!」
阿霞忽的望向周溪年:「我家先生常說,周醫生是他至交,若有事,定可託付。」
周溪年頭皮發麻,他隱約感覺不妙,便張口結舌:「其實…其實我亦視會長為平生至交!」
「好。」
阿霞說道:「朋友貴在知心。」
「我家先生來港,知己未有多少,周醫生定是其中之一。」
「現在他遭賊人暗算。」
阿霞問道:「周醫生,是否應該有個交代?」
周溪年心下叫苦,他隱隱猜出阿霞想搞什麼,只是被逼在話頭,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應當,應當。」
「好朋友有難,自當竭力襄助,是也不是?」
周溪年長長嘆息一聲:「阿良!」
近身上前:「會長!」
周溪年說道:「高會長是我至交好友,人生與世,當知仁義,亦勿忘情義。」
邊上簡東普叫道:「周醫生!」
周溪年苦笑一聲,他緩緩搖頭,而後又堅定點頭:「傳令,東莞商會誓與潮州商會共渡難關!」
近身拱手:「是,會長!」
說完,其看向潮州幫中人:「電話。」
高賓手一揮,一人走出,便帶走阿良。
「完了,完了。」
眼見周溪年被逼的帶東莞商會下場,警隊一哥麥景陶哀嚎:「糟糕,糟糕至極。」
潮州商會於港島不能算是新生勢力,只是其真正發跡是在高要崛起之後。
時間也就短短2年,2年啊,能結下多少關係?
所以全靠高系人馬自己來撐!
東莞商會就不一樣了。
莞人幾乎是跟客家人一起來的港島,多年來,他們的主要力量都紮根在港島,而沒有像潮州人一樣大舉下南洋。
現在周溪年被逼的下場,港島的華人勢力當中就剩的五邑幫跟寶安派這兩支勢力。
問題是,這兩派繫於日占時期多由為小鬼子做事,名聲不好聽啊。
尤其不好的一點是,當年五邑幫借國民政府於港九橫行霸道,是以港府便扶持寶安派出來跟五邑幫打擂台。
雙方差點把狗腦子都打出來,現在最多也就是面和心不和。
想要他們合作,難如登天!
簡東普等人臉色也不好看,到現在,他們才發現,這看起來楊柳般的高家大太太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竟然幾句話便擠兌的周醫生帶東莞商會下場。
現在東莞商會跟潮州商會聯合,除非英軍出營,否則整個港九絕不會有任何勢力是他們的對手!
港府都不行!
既見周溪年表態,阿霞這才又看向簡禮夫等人:「諸位長官,今日我高家出了點事,婚宴是辦不成了。」
「我相信諸位應當不會跟此事有關。」
「姚Sir,請你派人送諸位長官先行回去。」
姚木拱手領命。
阿霞又道:「今日來參加阿賓婚宴的,都是有身份的主。」
「包藏禍心者或許有之,不過應該不在此列。」
聽她這麼一講,簡東普等人心中略鬆口氣。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高家大婦竟這般識體面。
阿霞跟著道:「我只是個女人家。」
她忍淚看一眼身邊的白月嫦、黎宛華諸女:「女人其實好簡單,只要男人好,我們幹什麼都可以。」
眾人松下的心立馬又提上了嗓子眼。
「周會長。」
周溪年說道:「大嫂,請講。」
既然已經表態,高太太自然就成了大嫂。
鬼佬等人已經跟姚木離去,剩下的簡東普等人倒是未動,聞言,便個個看著。
「帶上來。」
3個人被押上。
眾人立馬清楚,這幾人恐怕就是開槍的兇手。
當時開槍的距離應當不遠,而清水灣又到處都是高系人馬,一聲令下,搜捕槍手自然不難。
只不過既然敢來做事,恐怕就是死士!
所以,如簡東普等老辣的老傢伙都不覺得能審出些什麼。
阿霞清喝:「抬起頭來。」
三人直接被揪起鬧到,陽光刺目,他們不由閉上眼睛。
「桂文凱?」
周溪年等人直接呆住,他們定定的看著中間那個中年人。
面色慘白,兩眼無神近乎於呆滯。
但是周溪年他們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桂文凱!
利家的管家!
利民澤的心腹!
他竟然活著!
當年,正是桂文凱抖露利家重新販賣大煙之事,才讓利己害人、欺貧重富、神憎鬼厭重新街知巷聞,並讓周溪年跟簡東普下定決心,同高要一起趕走利家。
只不過,事後,這桂文凱便不知去向。
誰曉得,忽然又出現了。
難道此賊忽然幡然醒悟,要為主報仇?
周溪年等人迷糊了。
正疑慮間,桂文凱忽的大喊:「利黃蘭芳,是利黃蘭芳,她逼我的,她逼我的,這死老太婆逼我的。」
「否則要殺我全家!」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