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久說：「別敘舊了，先打電話去醫院吧。」
「我的胳膊……」
馮曉音後知後覺發現，胳膊上面的潰爛，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甚至還在蔓延。
之前她只是覺得疼。
生不如死的疼。
現在才發現，不光潰爛，還已經發臭了。
就好像，比死了好幾天的屍體還要臭。
再加上被小鬼咬後，許多皮肉上泛著黑色。
更像是臭了的屍體。
如果不是還在疼，馮曉音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大師！大師！怎麼還在繼續爛啊！」
顧久上前一步，把一張符紙拍到馮曉音的胳膊上。
潰爛終於停止蔓延。
皮肉上的黑色似乎淺了一些。
脖子位置的腐爛，以肉眼可見的位置開始恢復。
但只有胳膊上腐爛的位置，仍舊翻著爛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顧久淡淡地說：「你的胳膊這塊魂魄已經被小鬼吞了，所以已經是死的了，皮肉不會再生了，會一直是現在的狀態。」
「……」
馮曉音遲鈍地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顧久話里的意思。
「我的胳膊保不住了嗎？大師……你……你不要嚇我。」
顧久一雙黑眸沉靜如水，「我只說實情，不會嚇人。你該慶幸，他最先開始吃的是你的胳膊，而不是你的腦袋。」
「……」
馮曉音瞳孔一震。
腦子裡閃過的是顧久描述的場面。
她再也不說什麼了。
至少……命是留下來了……
之前，她對死亡沒有什麼概念。
但當真的面對死亡時，心底里只有對死亡的恐懼。
她之前在乎的那些，好像都沒有生命來得重要。
那一刻，她只想活下來！
馮曉音的嘴唇動了動，「我……我知道了。」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
顧明溪都沒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馮曉音就是那個養小鬼的？今天早上給你打電話的也是她？那昨天……」
顧明溪只剩下滿腦袋子的問題。
顧久回答：「昨天直播現場是被咬了，她用血餵了小鬼，那個小鬼沒有意識，食量越來越大，吃不飽就會咬她。」
顧明溪雖然看不見小鬼，也能從馮曉音皮胳膊的腐爛程度上，推想出小鬼大概有多厲害。
但對於顧久來說，只是一張符紙的事。
上次幫他，也是像現在這麼遊刃有餘。
他忽然意識到，顧久說的學了點，可能不光是學了點那麼簡單……
馮曉音的胳膊最後也沒有保住。
她做了手術之後，就發布了聲明，退出了節目。
連夜鋸掉一條胳膊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好瞞住。
又加上大家親眼看見馮曉音在直播上憑空長出來的牙印。
大家對此猜測紛紛。
馮曉音對外只敢說感染，並不敢說實情。
至於信了的有多少，馮曉音就無暇顧及了。
馮曉音退出節目之後，很快就官宣了新嘉賓加入。
在這個圈子，人比機會多，想找到一個救場的人，還是很容易。
節目原本定下的推遲兩天錄製沒變。
所以，顧明溪的假期時間，只剩下了一天。
他連耍賴帶撒嬌的，還是把顧久給拽了出來。
不過他們沒去遊樂場，只是找了個清淨沒人的地方，去吃火鍋。
車子停好，戴好帽子口罩。
還沒轉身，就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那人衣衫襤褸，身上髒兮兮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
小孩怯生生地咬著手。
臉頰胳膊幾乎沒有什麼肉。
臉上掛著鼻涕和眼淚，一雙眼睛紅彤彤的。
看起來，十分可憐。
顧明溪愣了一下，手在口袋裡面摸了摸。
「不好意思，我沒有帶錢。」
但是男人還是沒有走的意思。
「謝謝好人！小孩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大人經得起餓，小孩經不起，求求你了！」
「有二維碼嗎？我給你掃點吧。」
顧明溪說著，把手機拿了出來。
顧久從副駕駛上出來，抓住了顧明溪的手機。
「別掃，是騙子。」
「啊？」
顧明溪立即聽話地把手機收了起來，他信顧久的話。
兩個人抬腳正打算走。
誰知道男人拉著小孩跪了下來。
「求求你們了！我們也不想這樣，小孩得了病，我們實在走投無路了，只想多要點錢給小孩看病。」
說著，男人就掀開小孩的衣服。
像是生過什麼瘡一樣，還留有疤痕。
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孩在一旁哭著開口，「大哥哥，大姐姐，求求你們了！我餓！」
「……」
顧明溪看向顧久，多了幾分猶豫。
小孩身上那樣，難免讓人有些動容。
顧久依舊搖頭。
那兩父子見狀，想去拉扯顧久的衣服，被顧久揮開。
男人開始糾纏不休起來，像八爪魚一樣，兩隻胳膊都去拽顧久。
顧久皺了下眉，不動聲色地在某個穴位輕輕碰了一下。
男人摔倒在地。
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顧久看都沒看，抬腳道：「走吧。」
顧明溪連忙跟了上去。
小聲地問顧久。
「久久，不會是拐賣吧？我們要不要報警？那個小孩看起來還挺可憐的……」
顧久搖了搖頭，「不是，親生的。」
「啊？」
顧明溪有點想不通。
既然這樣，顧久為什麼會說是騙子。
顧久說：「小孩身上的疤痕，跟他有關。」
「啊，親爸爸，怎麼能下得了手啊？我們能想辦法幫幫那個小孩嗎？小孩到底是無辜的……」顧明溪不禁有些唏噓。
「你給他的錢，落不到小孩手裡，騙子嘗了甜頭，只會變本加厲。」
「唉……」
顧明溪垂頭喪氣。
整個人都懨懨的。
那個小孩，真的令人心疼。
但他也知道，男人是小孩的親爸爸，就算報警，也沒什麼用。
「唉……」
他這麼想著，又接連嘆了幾口氣。
就連吃飯的時候，顧明溪都不知道怎麼開心起來。
顧久看向顧明溪，終於開了口。
「小孩的罪快受到頭了，很快就會有改變，不過這幾天，你要沉住氣，別出來說話。」
「什麼意思？」顧明溪猛地抬頭，更不理解了。
小孩跟他出來說話不說話，又有什麼關係呢？
顧久說：「你沒有發現嗎？有一隻眼睛在看著我們。」
「我們被偷拍了？」顧明溪反應過來。
「嗯……」
顧久點頭。
他們的車一出小區，就一直被一個尾巴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