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0章 朝堂上的人也很重要
帥帳里,曹恆和將軍們已是飲了好些時候,多半有了幾分醉意。
臉頰微紅,曹恆端起酒杯,目光在將軍們臉上掃了一圈:「諸位將軍,當初我帶著你們出關討伐異族, 如今又都回來,不知有什麼感想沒有?」
「故地重遊。」飲酒最多也是醉意最濃重的典滿粗著嗓門說道:「當初追隨太子來到這裡,那時是戰事不斷。如今異族多半平定,關外雖然還有匈奴人,可他們卻已經歸附了大魏,應該不會惹出什麼禍事。這次來到雁門關, 對太子和我們來說, 都只是故地重遊而已。」
扭頭看向坐在帳內的郭奕, 典滿又說道:「要說有人不是覺著故地重遊,應該只有郭廷尉。當年太子討伐異族,郭廷尉並沒有隨同。來到雁門關,郭廷尉要是覺著新奇,才真的是理所應當。」
「典將軍言之有理。」典滿話才落音,郭奕就微微一笑接過了話茬:「太子與諸位將軍重回故地我當然認同,可是說到重遊……」
笑容更盛,郭奕搖頭說道:「或許典將軍有這樣的興致,而太子與其他將軍則不一定會有。」
郭奕的一番話,讓將軍們個個彼此看了一眼。
被搶白了一通,典滿眉頭皺起,一臉不愉快的問道:「郭廷尉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郭奕回道:「大魏天下沃野千里,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找到練兵的去處。即便是長安城,只要出了城,也有無數地方可供給將士們操練,哪還需要特意來到雁門關?雁門關距長安路途遙遠,即便太子對這裡有著很深的情懷, 倘若沒有必要, 陛下也不會下旨允准。不知典將軍有沒有想到這些?」
郭奕一番話, 把典韋給問的愣住了。
他眉頭鎖的更緊,看向曹恆,雖然沒開口問出什麼,臉上的神色卻已說明了一切。
典滿被郭奕搶白的時候,曹恆始終沒有打斷,就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倆人說話似得。
從他的舉動,將軍們也能看得出來,他並沒有阻止倆人的意思,顯然是想要郭奕把話給說明白。
陸遜、姜維等人當然早已明白曹恆率軍來到雁門關的意圖。
至於張苞,每天跟隨在曹恆身邊,
其他將軍則是有一些心中疑惑又不好問出口,而另一些則有著和典滿一樣的看法,認為曹恆這次來到雁門關,只不過是故地重遊。
可郭奕說的這些,卻讓有著這種想法的將軍們不太確定了。
將軍們的目光不由的全都投向曹恆,等著他給一個明確的說法。
「郭廷尉說的確實是實情。」眾人都看向他,曹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也希望來到雁門關只是故地重遊,可惜並不是那樣。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在我們出發之前,司馬太尉已經沿著鐵路來到關口。雖說他比我們只早出發了半日,畢竟大軍行路與少量人馬出行耗費的時日不同。才到這裡,很多事情沒有安頓下來,我也不好向郡守詢問他什麼時候出關。最近一兩年,大魏將士從未出征,匈奴人替代大魏徵討異族。雖說匈奴以往臣服於大魏,可他們畢竟與我們並非同根同源。父皇時常會在私下和我說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來說去,匈奴畢竟是異族,對大魏並沒有什麼忠貞可言。他們一旦壯大,很可能會禍及大魏朝野。司馬太尉出關,為的就是解決因匈奴壯大而可能存在的禍患。我們來到雁門關,也不是為了故地重遊,而是要威懾匈奴,給司馬太尉壯些底氣。」
曹恆以往確實也在少數將軍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只不過沒有向每一位曾追隨他出關的將軍提及。
從曹恆口中聽說過這件事的將軍,也不會輕易說出去,畢竟關乎朝廷大事,一旦傳揚出去,萬一追查起責任,查到自己的頭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將軍們不說,曹恆也沒有宣揚,所以才會出現典滿等人認為他來這裡只不過是故地重遊的一幕。
當曹恆說明了在雁門關練兵的深意,將軍們彼此看了一眼。
雖然沒有聽曹恆提起過來到雁門關的目的,姜維和陸遜卻早就猜到了幾分。
曹恆當眾把大軍來到這裡的目的說明,姜維問道:「太子領軍來到雁門關,可我卻聽說匈奴人的王庭距此不近。大軍只是在關內操練,會不會威懾不足?司馬太尉是最早追隨陛下的老臣,他曾為大魏立下無數功勳。倘若因為大軍距離太遠而導致太尉出了岔子,陛下怪罪下來,只怕太子也擔待不起。」
「父皇令司馬太尉去見匈奴大單于,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曹恆回道:「司馬太尉掌管軍務,以往追隨父皇,曾在沙場上屢立奇功。即便是匈奴人,對他也是不得不尊崇、敬重。我們在關內練兵,每天讓將士們把槍打的山響。匈奴王庭雖然距此不近,呼廚泉卻不會對中原境況絲毫不加以了解。只要我們有了動作,呼廚泉那裡必定會得到消息。倘若大軍不在關內,而是去了關外,匈奴人很可能會覺著有了突襲的機會,悍然發起進攻。然而我們要是不在這裡練兵,司馬太尉去了匈奴,又會是凶多吉少。所以留在雁門關操練,也是父皇權衡了利弊,最終才決定的。」
「陛下決定的,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姜維說道:「我只是擔心距離匈奴王庭太遠,司馬太尉出了紕漏,我們也不能儘快得到消息。」
「這些事情父皇早就安排妥了。」曹恆回道:「匈奴人要是想對司馬太尉不利,即便我們駐紮在他們的王庭旁邊,也是不可能立刻得到消息,反倒還會陷於不利的境地。司馬太尉出發之前,父皇就已經安排了火舞負責打探消息。我們只要在關內練兵,匈奴王庭發生的事情,將會一件也不少的傳到這裡。」
聽說有火舞負責打探消息,姜維不再多問。
陸遜向曹恆問道:「敢問太子,將士們如何操練?每天操練分為幾撥?由幾位將軍統領?」
「當然是全都帶出去操練。」曹恆回道:「將軍們各自帶著本部兵馬,每天操練的內容則是各部相互調整。雖然我們這次是來製造聲勢,可子彈配發卻是有限。後續我會向父皇稟明,請匠作司再送子彈過來。在那之前,還是得省著些用。」
「太子的話,諸位將軍也都聽見了。」陸遜對將軍們說道:「大軍才到雁門關,將士們也是疲憊的很。今晚太子擺宴,可以讓將士們多飲幾杯。不過明天一早,所有將士都得早起,諸位將軍也要各自安排本部兵馬的操練。雖可多飲,但也不要過於放縱,畢竟明天還得早起。」
陸遜是曹恆身邊的智將,將軍們以往也是習慣了聽從他和姜維的分派,當即紛紛應和。
「才到雁門關,太子應該也倦了。」陸遜把該說的都給說了,姜維插了一句:「諸位將軍先回去歇著,也請太子稍作歇息。」
「伯言、伯約留下,其他將軍可先退下。」眾人紛紛起身,曹恆把姜維和陸遜給留了下來。
將軍們紛紛退出帥帳,張苞也跟著走了出去,帳篷里只留下曹恆和姜維、陸遜仨人。
等到眾人離開,曹恆向姜維和陸遜問道:「伯約、伯言,這次來到雁門關,你倆覺著我們會不會過的很安穩?」
姜維和陸遜彼此看了一眼,陸遜回道:「回稟太子,我覺著不會有什麼不安穩。只要將士們每天操練,讓匈奴人知道有支兵馬就在關口,隨時可以出關討伐他們,司馬太尉必定不會有任何不妥。」
「話是這麼說,可司馬太尉去見呼廚泉,畢竟是為了把異族遷徙到中原。」曹恆說道:「他要做的事情,畢竟是對異族不利。為了自家利益,呼廚泉難保不會鋌而走險。倘若他真的如此,我們還是得做出應對才好。」
「太子擔憂的不是沒有道理,伯言說的也在情理之中。」姜維說道:「當年呼廚泉曾追隨太子出關,深知太子的本事。倘若我是他,絕對不會輕易和太子為敵。」
先站在陸遜的一方,姜維表達了看法,隨後他的話鋒一轉:「我說的只是不會輕易為敵,並非完全沒有可能。司馬太尉去見呼廚泉,畢竟是要觸及到匈奴人的利益,甚至會致使匈奴望族滅種。如今呼廚泉作為匈奴單于,他當然不希望這些發生。為了阻撓這一切,也難保他不會鋌而走險。」
姜維說了一套道理,到頭來卻是既贊同曹恆也附和了陸遜。
「伯約說了這麼些,我也仔細聽了。」曹恆笑著說道:「到頭來不僅是贊同了伯言,也沒有把我給得罪。自從上次返回長安,伯約在朝堂中也是如此為人。朝堂之上事態繁雜,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遭人詬病。可我卻是每次聽人提起伯約,總會是讚譽聲一片。能在朝中做到這樣的境地,應該不僅是伯約的能耐讓眾人折服,還有在朝中為人,也是圓滑的很。」
看向陸遜,曹恆笑著對他說道:「在這方面,伯言可得多向伯約學一學。提起伯言,說出各種不好的,可是大有人在。」
「能夠左右逢源也是伯約的本事。」陸遜回道:「我為人向來實誠,說不好那麼些左右逢源的話。心裡如何想,嘴上就如何說。」
「所以你才應該向伯約多學一些。」曹恆回道:「雖然我不贊同為人過於圓滑,可我卻覺著不要得罪太多人,對你們的仕途很有好處。跟著我出關,雖然可以積攢軍功,等到將來返回長安論功行賞,一個個加官進爵。可你們也得明白一個道理,仗不是每天都有得打,依靠積攢軍功升官並不是長久之計。想在朝堂之上立於不敗之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同朝為臣的大多數人都給拉攏到身邊。」
「太子的意思是要我們鑽營?」陸遜眉頭微微皺起,對曹恆說道:「雖然是有些道理,可我卻覺著一心撲在鑽營上,會讓人忘記了原本應該做什麼。為了官爵捨本逐末,還不如跟著太子前往關外。大魏雖然一統了天下,然而世上異族不少。前些時候太子從海西回返,半道還遭遇了大秦的賊人。陛下會不會發兵討伐大秦,我並不清楚。可我卻覺著,依著陛下的性情,此事應該不會輕易放過。陛下曾下旨三年不征,等到三年期滿,難道陛下會輕易放過大秦不成?大秦萬里之遙,前去征討不知需要多少個年頭。追隨太子,建功立業的機會無數,又何必在意朝堂如何看待我們?」
「伯言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姜維在一旁說道:「朝堂之上,只要說的過去也就行了,不需要刻意去鑽營。」
「倘若伯約什麼話都不說,我還會覺著你認同伯言的看法。」曹恆微微一笑:「可你偏偏急於表態,無非是不肯得罪伯言。才說過你在朝堂之上善於運籌,你就用在了伯言身上。」
曹恆一番話,把姜維說的臉色通紅。
他訕訕的回道:「有時太子說話,真是弄不明白究竟在贊人還是在損人,讓人聽起來覺著古怪的很。」
「當然是贊同伯約的做法。」曹恆嘿嘿一笑:「跟了我這麼久,難不成伯約還不清楚我的做派?」
姜維回道:「太子向來說話不會拐彎抹角,也從不欲抑先揚,我當然不會有所懷疑。」
「其實我還是認同伯約的做法。」看向陸遜,曹恆說道:「伯言說的雖然是有道理,然而身在朝堂,要是不能做到左右逢源,以後即便父皇和我想要重用你,可那些朝臣反對,你認為不用考慮他們的看法?」
曹恆一番話,把陸遜說的低下頭好一會沒有言語。
站了起來,曹恆又對姜維和陸遜說道:「郭奕雖然是個有能耐的,可他畢竟不是當年追隨我來到關外的舊人。這次操練兵馬,你倆還是得擔待起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