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奎的目光落在了花籃上,那些字句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眉頭緊皺,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直逼向羅雄,仿佛要將他吞噬。
「羅雄!」陳三奎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羅雄的耳邊炸響,震得他耳膜生疼。周圍的遊客雖然並未被針對,但是有天生敏銳一些的,都瞬間像是被野獸盯上了一樣汗毛倒豎。
「對賭立約是我們雙方共同定下的,你問問魚凌雲敢不敢這麼辱罵少爺?你這張狗嘴是不是不想要了?!」
陳三奎作為四階修士,威勢驚人。
羅雄看著他擰起的眉頭和那雙似乎能噴出火來的眼睛,只覺得雖然自己才是身形更加魁梧的那個,但是面前的陳三奎的氣勢仿佛一隻重達一噸的兇猛巨熊,隨時都可能撲過來將他撕碎。
四階靈壓?!這他媽一個管家和小老闆同階?!
羅雄自己也是修行者,可是限於天資,法力和肉體橫練的硬功夫相加都只是摸到了三階的門檻,這修為不僅不能帶給他安全感,反而讓他更覺得面前的陳三奎極度危險。
看到震怒的陳三奎,羅雄知道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下意識的將左手握拳護在心口,把左手的手腕上套著的那隻精鐵打造的法器鋼環擋在自己與陳三奎之間。
即便如此,羅雄依然被巨大的恐懼籠罩著,雖然大庭廣眾之下自己並無性命之憂,但他不敢賭陳三奎會不會出暗手廢了自己!
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這輩子都沒這麼聰明過一次的他,反手就給了旁邊的小六子一巴掌,直接把他抽得趴在了地上!
「窮,窮月(雄爺)……磊達窩關模(你打我幹嘛啊)……」小六子吐了一口血,手裡捧著一顆被打落的牙齒,委委屈屈地說道。
「誒,肯定是印錯了,你這個卵貨也不知道檢查檢查!」羅雄瞪大眼甩鍋道,「我他媽都說和氣生財了!這樣,我讓花店重新做,啊?」
他試圖以這種方式平息陳三奎的怒火,可是陳三奎哪裡是他能糊弄過去的?眼看著就要動手!
「奎叔,等一下。」
張道靈也沒想到,羅雄能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法當眾落他的面子。但他迅速分析了當下的局勢後,還是攔住了陳三奎。
對方只要一口咬定是小嘍囉的過失,就算奎叔有功夫在身,把對方打一頓,遊客和商家們的笑點就還是會集中在被稱為「畜生」牛犢的知心這邊,如果要想反擊,要先想辦法把關注點轉移才行!
這個場子,他當下就要找回來!
陳三奎知道自家少爺不是吃虧的性子,悄悄收回了探入內襯想要取出法器紫毫筆的手,在張道靈的動作示意下把耳朵湊了過去。
在近處的陸主任好奇地也湊了湊,可是他卻並沒有聽到張道靈說了什麼。
只見張道靈在陳三奎的耳邊悄悄地囑咐了一番後,陳三奎的神色表情先是由憤怒轉為了疑惑,最後又帶上了一絲思索的意味,向今天早上三人吃早餐的那個現磨豆漿鋪走去。
張道靈交代完了陳三奎,表情輕鬆大度地看向身材魁梧卻被嚇到有些往後縮的羅雄,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既然都送了那也不必浪費,羅總這個禮物,我就擺在店門口了!」
張道靈掃了一眼四周,看到了人群前一個女孩手裡拿著拍立得的相機,他禮貌地向女孩問道:「小姐姐,能不能借你的拍立得用一下?」
「一會我送你一套我們店裡的產品,你可得多多替我們宣傳啊。」
陸主任和王蔓蔓等人都沒想到張道靈能回應得如此大氣,在他們看來,張道靈這樣血氣方剛的少年,在現在這樣本來就占理的情況下,能夠忍住怒火不報復,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何況還立即和現場的遊客做起了互動,這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產品上吧?
雖然如此,他們覺得還是有些美中不足的,是羅雄藉口找得太快,在這樣沒有證據、模稜兩可的情況下,遊客們的關注點還是會集中在「寫錯」了的花籃上,難免會繼續以此為話題發酵、傳播,對「知心」這家剛開業的店鋪造成影響。
像他們這樣縱橫商場多年的人,都有自己的經營或競爭之道。
張道靈這樣的處理方式,在他們看來大氣有餘,但會給人留下軟弱可欺的印象。可是仔細想想,就算換成他們來應對這個場景,恐怕也並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了。
剛想到這裡,卻見陳三奎撥開人群,牽著一頭小牛犢走了過來。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啊。」張道靈笑著說道:「羅總,我也祝你們新店開業,牛氣沖天!」
張道靈帶著玩味的笑容將拍立得舉起來,「羅總別客氣,來,笑一個!」
羅雄磕磕巴巴地回應道:「額,謝謝?」
他剛剛見識了陳三奎的修為,哪敢造次?不明就裡地接過小牛犢的牽繩,被張道靈抓拍到了一張照片。
「羅總客氣了,是我要謝謝你的配合才對!」
張道靈甩了甩相紙,滿意地看了看顯影之後的照片,把相片擺在了羅雄送來的那個花籃上,正好在羅雄那幅字旁邊的位置。
他憋笑著拱手向四周示意,「這下就完整了,大家說,是不是啊?」
最開始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還是陸主任和王蔓蔓先看明白了情況,幾乎是同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後人群就像是被點醒了一樣,笑聲從零星處逐漸傳開。
「你們笑什麼呢?發生什麼了?」羅雄牽著牛犢,在場眾人的反應不對勁,但是他又想不明白,站在花籃旁邊是百思不得其解。
羅雄眼角的餘光掃見坐在地上的小六子都捂著被扇紅腫了的臉頰笑了,一把拽起他的領子,蠻橫地問道:「你笑什麼呢?那小子是不是罵我了?!」
小六子哪敢說話,捂著臉連連搖頭,「唯扭唯扭(沒有沒有),窩唯俏(我沒笑)!」
王蔓蔓開始就不建議羅雄用這樣下三濫的方式招惹對手,見羅雄吃癟,雖然也覺得好笑,但是畢竟在店鋪經營上和他是一夥的,趕忙小聲招呼著。
「羅總,你還牽著個牛傻站在這幹嗎,快回店裡去!」
見羅雄沒理自己,還是抓著小六子不依不饒,她沒好氣地說:「有照片還不夠啊?你站在你那『畜生牛犢』的詞兒旁邊,還牽著個牛犢,那不就是自己罵自己畜生嗎?」
王蔓蔓說完就轉身回店裡了,在遊客們的哄然大笑聲中,聽明白了情況的羅雄臉色漲紅,趕忙把手裡牽著的繩子扔掉。
「陸主任,這小子罵我是不是算不正當競爭?退一萬步說,也是有損我名譽啊!這你得管啊!」
「就在這兒說吧,退一萬步誰能聽清啊。」
陸主任搖了搖頭,「我勸你還是別折騰了。人家什麼都沒說,這不都是你弄出來的麼?」說完,他帶著一直偷笑的舞獅隊也離開了現場。
張家這位少爺,不僅沒有和對方對罵起來,落入對方的節奏,反而巧妙地用一種半開玩笑的方式進行了回擊,頗有急智。
現在看來,這場賭約還真不一定誰勝誰負了!
羅雄想把那花籃或照片扔掉,可剛向前走了兩步就看見陳三奎站在花籃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知道自己要是這時候還敢上前,肯定要挨揍。
羅雄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這是印錯了……印錯了!……下邊人辦的事,怎麼能說是我弄出來的?」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印錯了」,什麼「有損名譽」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商街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羅雄越想越生氣,可是眼見對手、隊友和裁判都走了,實在是一身怒氣無從宣洩,無奈狂怒之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被自己緊抓領口的小六子身上,正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聲在空氣中迴蕩。
小六子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眼見著另一側的臉頰也迅速地腫脹了起來,羅雄睜大眼睛,咬牙切齒地指著小六子,「我叫你個卵貨不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