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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歐洲人?女巫?

2024-08-19 09:24:48 作者: 山下出水
  依舊是大唐長安這邊,距離長安不到五十里的藍田縣,中秋之夜已經過去,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Google搜索

  一輪旭日隱在朝霞之中將升未升,整個東方天際被渲染的艷麗而又赤紅。

  此時還是大清早,然而藍田縣牛家鎮已經變得喧囂起來,但見鎮內行人絡繹不絕,鎮外車馬擁擠不斷,有前來進貨的商賈,有前來送貨的百姓,有從西域之地遠道而來的客商,也有從遼東草原慕名而至的販子。

  牛家鎮,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商業集散地,十年時間,擴地十里,如今就連藍田縣城也被囊括其中,數大產業養活了幾十萬討生活的人。

  朝有白露,打濕衣衫,有遠道而至的客商拿著布巾擦臉,也有夜宿客棧的商賈端著臉盆正在洗漱。

  牛家鎮鎮外忽然出現一群藍眼高鼻的行人,這群行人夾雜在漢人之中顯得突兀,然而奇怪的是牛家鎮百姓壓根沒有表現出驚奇,只是有一些店鋪小二哥一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不斷揮舞,語氣十分厭惡道:「走遠點走遠點,身上的氣味熏死人,滾去那邊擺攤,咱家門口不准。」

  原來這群藍眼高鼻的行人全是鬍子,早在數年之前已經開始在藍田縣討生活。

  可惜他們不像其他西域客商那樣有貨物出售,也不像妖媚的胡姬那樣能跳激烈的旋轉舞,這群鬍子似乎來得地方更為遙遠……

  他們除了會用一種小牌牌幫人算命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討生活的手段。

  這種算命的小牌牌,他們虔誠的稱呼為塔羅牌,可惜大唐的百姓不信這個,這群藍眼高鼻的鬍子生意十分差。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竟然也不沮喪,整整數年時間,始終堅持在鎮內討生活,既不去更加繁華的長安,也不想著離開這裡回歸故土,每每連續好幾天沒有生意,這群鬍子就會去賣苦力賺些錢果腹。

  等到他們吃飽之後,又會找個街邊鋪上帶有異域風情的地毯,然後滿臉虔誠拿出一幅一幅精美的塔羅牌,靜靜等候著有人過來算一算。

  可惜他們算的實在不太準,最初幾年還有人貪圖稀奇,所以會過來光顧,但是最近幾年這群鬍子的生意越來越差,到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找他們。

  倒是多了不少看笑話的人。

  比如鎮內的劉三就是這樣,他每天都會等著這群鬍子出現,然後哈哈大笑嘲諷兩聲,再然後他會拉著偶爾經過的外地客商說上兩句。

  劉三說話總是言之鑿鑿,他經常這麼對別人說、道:「這位客官您看到沒有,那邊擺攤的是一群騙子,他們整天拿著一些小牌牌給人算命,但是算來算去從來就沒算準過……」

  然後他的老搭檔會猛然從一邊跳出來,大笑接口道:「啊哈哈啊,你看他們又開始鋪地毯擺攤了,俺記得當初他們擺攤的時候,那地毯精美的不像人間之物,現在再看看,烏漆嘛黑像塊破布一樣丑……」

  有這哼哈二將存在,鬍子們的算命生意更加差,奇怪的是這群鬍子總是不反駁不解釋,每天踏著清晨旭日而來,每晚追著晚霞落寞離去。

  他們很窮,連牛家鎮裡最便宜的客棧也住不起,牛家鎮的百姓們都知道,這群鬍子在鎮外一個小山坳里落了腳。

  牛家鎮越發繁華了,繁華到鎮子裡商鋪已經有了寸土寸金的味道,這群鬍子一大清早踏著朝露而來,然而整整半個時辰都沒有找到擺攤的地。

  他們不管去哪個商鋪門口,總會被人揮手呵斥離開,鬍子們又不會祈求和反駁,只會無比落寞繼續向前尋找。

  可惜,依舊沒能找到!

  鬍子們的身材很是瘦弱之人,渾身上下都裹得很嚴實,無論春秋還是冬夏,他們始終帶著連在衣服上的那個連衣帽,有牛家鎮百姓曾經好奇想要掀開,結果惹來了鬍子們拼死一般的反抗。

  這群鬍子性格很怯懦,很少會去反抗什麼,但是唯獨有一件事他們反抗很兇,那就是不准任何人掀開他們的連衣帽。

  今天,他們又沒有找到擺攤的地方,鬍子們明顯很是落寞,然而依舊不甘心的繼續尋找。

  也就在這時,東方一輪旭日,終於衝破雲濤,天地間陡然大放光明,浩浩萬道金光充斥了天地。

  鬍子中那個身材最為瘦弱的首領慢慢轉頭,他幽藍的目光注視著初升的太陽,他明媚的大眼睛微微在眯起,他口中忽然發出一聲落寞嘆息。

  「西方已經絕望,最後的希望只在這裡,然而,我的老師啊,阿雅沒有找到您說的希望,我在東方同樣不敢掀開自己的連衣帽……」

  這個阿雅嘆息的聲音,赫然是一個女人。

  她再次落寞一聲,慢慢向著街邊一個角落走去,那裡有一點十分狹窄的空地,空地旁邊是污水流淌的臭水溝,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驅趕,她決定讓族人們今天在這裡擺攤。

  這個地方確實沒人驅趕,但是同樣的也沒人會過來,街面行人途經之時無不掩蔽快走,臭水溝里的味道比鬍子們更熏人。

  阿雅落寞的擺好地毯,然後滿臉虔誠跪坐在地上,她明知不會有人前來,然而依舊帶著渴望看向大街。

  或許是她的虔誠感動了東方的天神,今天阿雅的攤位前竟然一下來了兩個貴客。

  這是真正的貴客,因為阿雅認識這兩個人,雖然對方不一定認得自己,但是阿雅卻早早就認識了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牛家鎮的鎮長,女的是牛家鎮的經濟屬官,阿雅還曾聽人說過,牛家鎮的女經濟屬官後台強大無比,他的義父是曾經的西府趙王大殿下,哦,如今已經不是西府趙王了,聽說那位殿下已經建立自己的強大帝國,他現在是皇帝了呢。

  貴客臨門,令人歡喜,然而阿雅內心卻沒有多少波動,她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十分文靜而又禮貌問道:「請問兩位貴客,可是要占卜麼?」

  到達這片土地已經數個年頭,阿雅的漢語很是字正腔圓,她行禮之後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同意,自顧自就拿出了自己的塔羅牌。

  「有趣,真是有趣……」對面的女子悠悠一笑,語帶稀奇道:「你應該聽過我的名頭,竟然還敢給我算塔羅牌?」

  阿雅怔了一怔,仿佛不懂她的意思。

  對面女子正是田秀兒,同時也是被道家袁天罡賜名收為關門弟子的李淳風,她忽然俯下身子蹲在阿雅攤位之前,咯咯輕笑又道:「你來牛家鎮有八年了吧,其實八年之前我就關注過你,你來我大唐腹地這麼久,應該知道本姑娘乃是中原道家的子弟……」

  話已挑明,遮掩無益,阿雅恭敬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行了一禮,輕聲回答道:「您說的沒錯,尊貴的封號郡主殿下,阿雅確實知道您的身份,也知道您是中原道家的新白藕!」

  這話倒讓田秀兒微微一怔,忍不住好奇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道門白藕,還敢繼續在我面前談算命?」


  道家有紅花、白藕、綠荷葉之分,紅花如血嬌艷,代表征戰殺伐,所以紅花一脈是中原護族者,比如當年的紫陽真人,比如現在韓躍和徐不言。

  白藕隱藏淤泥之中,洞察天機萬物,所以白藕代表的是道門推算之學,研究的全是窮盡天地之理,上一代的道門白藕是袁天罡,這一代的白藕則是田秀兒。

  至於綠荷葉更容易理解,懸壺濟世,救人生死,這是道門的醫學之道,歷朝歷代代表人物有很多,比如扁鵲,張仲景,上一代的道門綠荷葉乃是神醫孫思邈,如今已經快八十高齡,然而還沒尋到關門弟子。

  據說老人家很是急躁,不久之前千里迢迢去了嶺南,他找到了自己師侄華夏帝國昭武大帝,要讓韓躍幫忙給他找徒弟。

  田秀兒學著阿雅那般跪坐在地,似乎完全不在乎旁邊的臭水溝髒污,她身後站著牛家鎮的鎮長牛老三,看見妻子跪坐在地同樣也想學著做一做。

  哪知田秀兒回頭呵斥冷聲,滿臉恨鐵不成鋼道:「這裡是學問人的事,你的腦子不夠使,這幾日琉璃燒造廠出貨壓力很大,你若閒著沒事可以去那邊做調度……」

  牛老三被呵斥個狗血淋頭,然而臉上絲毫不減慍怒之色,反而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滿臉憨厚道:「夫人說的是哩,俺確實要去琉璃廠看一看,還有水泥廠和磚瓦窯,還有玉石加工廠,哎呀真是好多事,俺走了俺走了,夫人在這裡好好做學問,鎮上事情讓俺來……」

  說著抬腳而行,轉眼踏步流星消失在街尾。

  田秀兒和阿雅誰都沒有關注牛老三離開,兩人依舊跪坐在地四目相對,過了好半天之後,田秀兒忽然悠悠一笑,意味深長道:「身為一個女人,整天把容顏遮在面巾下,本姑娘真是替你可惜,難道西方之人不愛美麼?但我怎麼記得義父曾經說過,西方女子比東方女子更喜歡露臉呢?」

  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忽然俯身微微向前,雙目直直盯著阿雅的眼睛,鄭重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長得很美,為什麼要掩蓋自己的容顏,我大唐沒人敢做欺男霸女的事情……」

  說到這裡再次停了一停,忽然伸手指著自己的臉,笑嘻嘻道:「你再看看我,本姑娘長得其實不算漂亮,但是我每天都要好好收拾自己的面容,讓人時時能夠看到我的臉!」

  阿雅怔了一怔,隨即搖頭苦笑一聲,她的面容仍舊遮掩在連衣帽和面巾之下,忽然仰頭眺望了東方的旭日一眼,無比落寞道:「我們已經習慣了遮掩,不習慣拿下自己的面巾。」

  田秀兒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這麼為何?」

  阿雅語帶苦澀,好半天才輕聲答道:「因為怕死……」

  這次輪到田秀兒怔了一怔。

  阿雅幽幽看她一眼,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羨慕,小聲又道:「尊敬的封號郡主殿下,您應該慶幸自己有一位強大無比的義父,他張開的羽翼能夠遮住天空,所以任何暴風驟雨都吹不到您,而我們這些人則不行,別說是暴風驟雨那種天氣,哪怕是細如牛毛的雨絲也會打濕衣衫。」

  這番話明著是說天氣,其實暗中卻是在說人心。田秀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忽然道:「這麼說來,你們在西方遭遇了性命之危?」

  阿雅陡然振奮起來,大聲解釋道:「性命之危,我們不怕,就算被燒死在火刑柱上,我們仍舊保留著信仰的虔誠,我們害怕的是學問失傳,我們害怕的是失去了夢想,我的老師告訴我,去東方,唯有去東方才能繼續自己的信仰,在東方這片土地上,百家思想都可以生存……」


  說到這裡猛地戛然而止,語氣倉惶道:「所以我們千里迢迢來了東方,結果卻發現老師所說的是幾百年前的時代,那是你們漢人的春秋戰國,那時候才允許百家思想共鳴。」

  她眼睛裡突然有淚,猛地抓起地上的精緻塔羅牌,大聲又道:「尊貴的封號郡主,您真以為我們放不下塔羅牌麼?我們之所以堅持每天使用它,看起來是要借這個工具算命掙錢,其實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出身,大唐這片土地太美了,人民的生活太富足了,我們如果不能時時用塔羅牌提醒自己,那麼很可能會被大唐的文化薰染而忘了出身,這是非常恐怖的事,比綁在火刑柱上更可怕……」

  這番話語氣很是激動,導致說話的句子都有些囉里囉嗦,然而田秀兒卻肅然起敬,陡然鄭重行禮道:「今日方知義父說的一點沒錯,無論東方西方,皆有可敬之人,你們千里迢迢遠道而來,我田秀兒在此要鄭重道歉了,對不起,整整關注了你八年,然而始終沒有伸出援助的手,我很抱歉,這不是對學問的尊重,我的義父如果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對我的做法很失望。」

  田秀兒說話同樣沒有採用之乎者也,而是學著阿雅一般使用了近似西方的白話文,雖然聽起來有些囉里囉嗦不如漢語精美,但是這樣做卻能讓阿雅最大程度感受到話語中的尊敬。

  她眼睛裡明顯有淚水溢出,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塔羅牌,她將塔羅牌捧在自己的胸口,口中喃喃自語道:「唯有東方,才能繼續自己的夢想,可惜八年來我只見到一個,這裡已經不是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謝謝您,尊敬的封號郡主殿下,您的鼓勵很是及時,讓我快要熄滅的希望之光不再搖晃……」

  然而,也只是不再搖晃!

  阿雅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不知道她的同伴們能堅持多久。

  田秀兒忽然探手入懷,然後十分鄭重掏出了一封書信,她面色嚴肅展開書信向前一遞,突然展顏微笑道:「看看吧,我義父寫的信,邀請你去嶺南,他要在那裡建立更大的一所研究院……」

  阿雅頓時怔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呼道:「西府趙王…哦,不,華夏帝國昭武大帝?」

  她心情十分激盪,伸手一把奪過那封信,但見上面筆走龍蛇寫著一行詩:莫道嶺南難生活,觀魚勝過多瑙河。東方不存火刑柱,朕心深處愛博學。

  阿雅再次驚呼,吸引了旁邊的夥伴慌張圍過來,阿雅雙手發抖指著書信,滿臉震驚道:「你們快看這首詩,這是我們的文字啊……」

  一眾鬍子神色震驚,目光呆呆滯滯盯著這封書信。

  田秀兒忽然微笑站起身來,然後衝著不遠處街面招了招手,然後她轉身衝著阿雅調皮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去嶺南吧,義父在那裡等著你們,不過你可不要勾引我的義父,否則咱們的友誼化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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