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還飄著雪,又正是下班時候,大媽還得趕著回家做飯。
是以,雖然還有點想聽八卦看熱鬧的念頭,但看熱鬧這事兒只能當飯後消遣,還是回家做飯要緊。
於是朝二人揮揮手:「好了好了,不早了,你們趕緊去吧,改天有時間再上我家吃飯。」
兩人到宋家的時候,大門照例是掩著的。
宋知禮上前,抬手準備敲門。
夏芝芝制止他:「你走開,讓我來!」
宋知禮頓了一下,側過身,走到一邊。
夏芝芝飛起就是一腳。
她這一腳,力道給的足足的,不出意外的話,裡頭的門栓應該是應聲而斷,哐當一聲,斷成兩截。
可她不知道,這大門今天白天就被宋知節的相親對象家砸過一回,如今只不過是勉強掛在上頭做個樣子。
她的力道太大,直接腳踏門板飛進了院子裡。
門板子哐當一聲砸在院子裡,剛下的雪很鬆軟,被震得盪起層層白茫。
許久不見夏芝芝,宋家的狗子一時間沒認出她來,從狗屋裡呲著牙探了個頭就往上沖
還沒汪兩句,激盪起的雪花落了地,狗子也看清來人的真面目,十分自然的繞著夏芝芝跑了一圈,夾著尾巴又回了自己的狗窩。
宋家屋裡那個取暖的爐子白天的時候被人家砸扁了,腿也斷了一根,宋勇好容易敲敲打打的給整圓了,又撿破了幾塊磚頭進來,墊在了斷腳的地方,拾掇的勉強能用。
但爐子那的煙道壞了,生火的時候,煙全排屋裡了,嗆得人直咳簌,可不燒吧,又冷的厲害,只能先扛著湊合用,其餘的等明天再說。
好在爐子點起來之後就嗆得沒那麼厲害了,一家子被折騰得精疲力盡,失去了溝通交流的欲望,精神萎靡的圍在爐子邊上烤著火等晚飯。
這猛的聽到一聲巨響,嚇得一家老小齊刷刷打了一個大激靈。
宋老太太還以為是女方那邊沒砸過癮,要梅開二度。
頓時那是又氣又驚,忿忿不平的站起身來:「這事兒原本就是謠言,他們罵也罵了,砸也砸了,還抓著這點事情不放,是想逼死人嗎!」
老太太氣憤不已的拉起門口擋風的厚帘子,朝外看過來。
然後就看到院子當中,夏芝芝叉著腰立在門板上。
老太太放下門帘,然後又打了起來,在定睛一瞅,還是夏芝芝,並不是自己老眼昏花。
屋子裡頭本來就冷,老太太把這個帘子拉起來放,放起來又拉,那個寒風夾雜著雪花一陣一陣往屋裡吹,吹得宋知節直打噴嚏。
宋知節阿秋阿秋了兩句,揉著鼻子嗡聲嗡氣的問:「奶,是誰啊?」
宋老太太面沉如水,只覺得自家這是流年不利,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
宋知節看老太太這賣關子的模樣,心裡頭不高興,但又不想站起來去看,只能不耐煩的吼:「你老掀帘子幹什麼,一會兒爐子又被吹滅了,到底是誰呀!」
不等老太太回答,夏芝芝已經大步走了過來,她沒有公德心,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宋老太:「是我!」
一聽到夏芝芝的聲音,宋家其他幾口人齊刷刷臉色驟變。
老太太剛才還在咒罵定親的那一家子不講究。
這會兒一瞧見夏芝芝,霎時間覺得他們那一家子真是太講究了。
那女方一家,即便心裡頭不滿,也不過是跑到單位罵一罵,再衝到宋家,砸砸門,踢踢爐子,摔摔鍋碗瓢盆。
畢竟人家又不是土匪出身,會這麼鬧騰,無外乎就是想把事情鬧開,讓大傢伙知道,退婚這事,是宋家不厚道,跟他們女方沒關係,不過是為了挽回名聲的不得已之舉。
人家只是砸東西罵人,並不動手打人。
那門被踹了,鍋被打了,爐子也被砸,桌椅板凳也都瘸了腿,屋裡頭一片狼藉,看著好像損失很大,不過只是收拾起來費點功夫。
那些被打砸壞了的家具,改天找人上門來修補修補,也花不了幾個錢的。
往多了算,有十塊八塊的工錢和材料費也足夠了,最多就是修補過後看起來丑點,但不影響使用。
這點錢,對宋家來說又不是什麼不能承擔的支出。
可夏芝芝不一樣啊,她打人,下狠手往死里打那種,雖然她其實並沒有下狠手,可挨打的不這麼以為啊。
去年宋老頭和宋知節被她打去醫院,光看病都花了不少錢。
錢倒是小事,誰受罪誰知道。
這一看到夏芝芝,宋家幾個都在心裡頭咯噔一聲,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難受起來。
雖然不知道她上自己家來到底是要幹什麼,但按照夏芝芝這個尿性,不管幹什麼,總不會有什麼好事。
人果然是怕比較,這還不如是人家女方家氣不過再上門梅開二度呢。
夏芝芝已經走到了爐子邊上,她抱著胳膊,目光在幾人臉上掃來掃去。
幾人頓覺後背一涼,頭皮發麻。
夏芝芝的目光停留在了宋老頭身上。
宋老頭猶如被電擊了,狠狠的打了個顫,宋老頭原本還在叫喚,說女方吵鬧推搡的時候,讓自己扭到腰了。
這看到夏芝芝,那是腰不疼了,腿也不軟,麻溜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旁邊。
夏芝芝覺得有點可惜,冷哼一聲,走過去坐下,然後伸出自己白嫩嫩的手,湊到爐子邊上烤著。
她不說話,宋家其他幾個人也跟被掐住脖子的鵪鶉似的,一聲不吭。
最終還是宋知節沉不住氣,小聲問道:「你、你來我家做什麼?」
夏芝芝面沉如水,盯著爐子裡跳躍的火苗,並沒有回宋知節的話。
宋知節看她那隨時準備暴起傷人的表情,挪了挪椅子,離她遠了點,想著一會兒如果她準備揍人的話,自己離遠點,可以少挨兩下。
夏芝芝又烤了會火,才慢條斯理說:「你還有臉問我來你家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