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使用假名,其意義無外乎是提防可能存在的「梅麗爾」的同伴,同時避免暴露自己身為「坎貝爾」後裔的身份。其次,就是讓眾人都將自己當下所扮演的人設與「洛倫」聯繫起來。
至於他真正的姓名,在這座城市迄今無人知曉。他做出這看似多此一舉的舉動,實則還有一個緣由,那便是有效規避「詛咒」類魔法對自身的影響。在他尚未掌握真正應對詛咒的魔法之前,使用假名,確有必要。
但此刻在場之人,並非他所需要提防的對象,故而他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他這般行事並非毫無影響。這不,莎琳已然扯住他的衣領,將他的視線拉至與自己平齊,而後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手指著他的鼻子質問道:「西蒙?你說你叫西蒙?好啊,你可真是不簡單吶,記錄卡上用的都是假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唉!」西蒙長嘆一口氣,說道:「你管我這麼多作甚?先放手。」
「不放!」
「嘖,先放手,我和卡爾曼先生還有正事要談。」
「不放……」
「這樣吧。」西蒙強裝出笑臉說道:「你先鬆手,等我把事辦完,咱們再好好聊聊,如何?你跟著我們,總歸是有自己的目的吧。」
莎琳抿了抿嘴,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鬆手。
一旁的商鋪店主卡爾曼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直至西蒙「掙脫束縛」,才笑著詢問道:「西蒙啊,這麼多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卡爾曼先生,您倒是沒什麼變化。」
「哈哈哈,我就是個老頭子,哪會有什麼變化,對了,你父親這幾年怎麼沒來法倫港做生意啊?」
西蒙愣了一下,回復道:「家父已經不再經商了。」他原以為對方只是不知父親如今的行蹤,可父親魔法師的身份對方應當是知曉的,但他如今卻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是自己父親未曾向卡爾曼透露自身的身份?!亦或是因為父親一直對自己隱瞞此事,以至於卡爾曼也就心領神會地這般行事,倒是有此可能,可以稍稍試探一番。
而對方聽了西蒙的話,客套道:「那還挺可惜的。」
……
與對方稍作寒暄幾句,西蒙才切入主題道:「卡爾曼先生,是這樣的,我想讓您瞧瞧幾件東西。」
「哦?」卡爾曼扶正了自己的眼鏡,饒有興致地說道:「是你父親新研製的藥劑嗎?」
藥劑?難道父親是以藥劑師的身份與對方進行交易的嗎?西蒙暗自腹誹。
「請看。」說著,他順勢從懷中取出一瓶藥劑。
對方拿起來瞧了瞧,說道:「一階的魔力恢復藥劑,品相純正,魔力融合度也不錯,算是上乘的產品。」
「我想問一下,您的店鋪收購這類藥劑嗎?」西蒙詢問道,其實他原本是打算讓對方幫忙查看梅麗爾的「遺物」,然而通過方才的交談,他發覺卡爾曼並非他所認為的能夠完全信任之人,所以他決定稍後再作打算。
但既然來了,他決定賣掉一些藥劑,為自己乾癟的錢包「注入活力」。
但他未曾料到,一瓶如此普通的藥劑,收購價竟足足有五十寇柏。他手中原本還有七瓶藥劑,賣掉其中四瓶之後,西蒙的身家再度來到了「驚人」的兩索魯三十寇柏,至少這個月不必擔憂吃喝的開銷了。
這些藥劑每瓶都不過手指大小,他即便隨手從懷中取出,也無人會懷疑「儲物口袋」的存在。至於他原本打算一併賣掉的梅麗爾的法杖,為免暴露「口袋」,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又隨意閒聊了兩句,西蒙向卡爾曼道別,再次穿戴好遮掩容貌的行頭,便離開了「向日葵」商鋪的大門。他一路沿著街道隨意地溜達著,看似毫無目的,實則在尋得一處偏僻的小巷後,便走了進去。
西蒙讓莉莉婭待在自己能看到的巷子口幫忙望風,自己則在確認四下無人後,轉身看向跟在身旁的莎琳,冷漠地開口道:「說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似乎察覺到西蒙氣場的轉變,莎琳抬頭與他的眼神相對,也一改往日常態,聲音稍顯低沉地說道:「你當真不認識我?」
「我為何要認識你?」西蒙毫不留情地回應。
「你沒看過領主發布的通告嗎?我是說,尋人的那條。」她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頗為吃驚。
西蒙搖了搖頭。
「你……你們真的是今日才進城的啊?」莎琳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說道:「你沒發現有張畫像如今貼得滿大街都是嗎?那上面的人就是我啊,莎琳·卡利亞。」
「卡利亞?你是卡利亞男爵的女兒?真的嗎?我不信。」
「你不信個大頭鬼啊!」莎琳揮拳,西蒙此次卻輕鬆避開。但他仍感震驚,雖說嘴上說著不信,心裡卻暗自琢磨,沒想到這姑娘還真是位大小姐。
莎琳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揮空,由於慣性,前傾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失去平衡,而西蒙則隨意地抓住她揮出的胳膊,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拎起扶正。
而後他哈哈一笑,輕聲說道:「騙你的,我信,你接著說。」
但莎琳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西蒙,一時間甚至沒聽清他在說什麼。為了增強自己話語的可信度,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取下兜帽,讓自己那如金色瀑布般的長髮從腦後傾瀉而下。
她揪著一根頭髮,在西蒙面前晃悠,嘴裡還念念有詞:「你瞧瞧,這可是北地少有的金色頭髮呢!你說說看,除了卡利亞,北地還有哪個家族的後代是金髮?」
「唉,我說了我信你啦。」西蒙沒好氣地說道,並隨手將擋在自己眼前的莎琳的手挪開,笑著說道:「金髮什麼的,莉莉婭也有啦……」說到此處,他突然沉默了。
接著腦海中猛然湧現出今日早上發生的事,下意識地,他伸出雙手緊緊抓住莎琳的肩膀,並且不由自主地前後搖晃起來,語氣極為急切地問道:「你剛剛說你的畫像到處都是……那麼在這些畫像的旁邊,是否存在一幅描繪一名銀色頭髮的通緝犯的畫像呢?!」他的聲音中滿是焦慮與緊張,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莎琳的腦袋被晃得一前一後,嘴裡含混不清地說道:「你放手,你先放手。」
「抱歉。」西蒙後退一步,尷尬地撓了撓頭。
莎琳瞥了他一眼,然後想了想說:「哦,我好像有點印象,好像是什麼變態殺人犯吧。」
西蒙沉默著扶住牆壁,腦袋耷拉下來。
「你怎麼回事……」莎琳剛要詢問,突然想到剛剛在「向日葵」商鋪時,西蒙摘下氈帽之後,露出的一頭極為少見的銀灰色短髮。
「你……」她退至另一側牆壁,緊緊貼著牆壁,緩緩向小巷內挪動,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懼,她凝視著西蒙,「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在這陰暗的小巷中,銀髮的「殺人狂」突然轉身,並摘下頭上的帽子,臉上帶著一縷詭異的笑容。
莎琳的心臟瘋狂跳動著,耳邊傳來西蒙那努力抑制卻又帶著一絲癲狂的聲音:「哼哼…呵哈哈哈,沒錯,我就是那個通緝令上的變態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