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水寶地
連著幾天,斐雲都駕車來找姐姐,還不時帶些豬肉牛肉。
「姐,咱家的雞鴨都被人買走了,連沒長大的雞仔也被人買去,這次家裡就剩兩隻鵝了。」斐雲臉上沒見喜色,反而有淡淡憂愁。「村長昨日跑來咱家跟吳伯鬧,說是要收回我們的房子和院子。」
「他憑什麼!我們買那塊地連砌房子一共花了一百多兩呢,他想收回就收回?沒有王法了是吧!」
她辛辛苦苦這麼些日子,加上農場出產沒用本錢的物品,到現在手裡才攢一百多兩。那房子院子本來就是她們花錢砌的,村長竟然要收回,真是豈有此理。
本來,那塊地雖大,卻屬於不能生長農作物的沙岩地,並不值那麼多銀子,後來能長菜,還不是她日日澆了靈水的緣故。
那村長欺負她們是新戶,價格給的奇高。因為大周律法規定,入戶在哪個村便只能在哪個村砌房子,別的村無權給你地勢砌房,而沒有洛州周邊的戶籍,只能算是外地過來的流民,更無可能在洛州城裡買鋪買房了,所以,吳伯才帶著她與弟弟先在那裡落戶的。
「辦戶籍的時候,吳伯便送了村長好多禮,他那時還信誓旦旦說村里沒人會欺負咱們呢,一轉眼就說嘴打嘴了,真是個變化無常的小人!」
「那他說了要還咱們銀子了嗎?」斐舞轉臉一想,若是村長將銀子還給她們,房子給他便是了,大不了她在洛州城裡買處小院子,擠擠能住下就行,正好方便做生意。
「沒說,他只說咱那處院子是村裡的風水寶地,還攛輟著村民一起上咱家鬧。」斐雲一臉氣憤說道:「吳剛哥哥也被他們打傷了。」
「啥?」斐舞眼皮跳了跳,這個吳剛,剛受傷沒多久又傷了,真是多災多難。「他沒事吧?」
「大夫說,就是點皮肉傷,沒傷著骨頭。」
「報官沒有?」如此無理取鬧的事,官府難道不管?
「報了,鎮上的長官說這是民鄉民俗,官府不管這些,還讓咱們擇日搬遷呢。」
「混帳!一個個都是昏官!」斐舞咬牙切齒罵道。
怎麼辦,要不要回去看看?可是,鳳大人能同意麼?
「豆腐生意也沒法做了,吳伯今日去牙行,看看城裡有沒有可巧的宅子賣呢。」
「你先去西市將米麵賣了,多點銀子總是好的。看到吳伯就問他缺多少銀子,姐這裡還有一百多兩呢,到時候一併拿去湊湊。」斐舞在車棚里塞滿米麵,催著弟弟去西市賣貨。
現在農場裡能正常拿出來換銀子的就只有米麵了,雞鴨什麼的,她還得想個周全的法子才能再拿出來。
方大人這幾日不知去了哪裡,一直沒有出現,連鳳大人也隔一天才回來一次,不知在忙什麼。
那些御城衛的嘴都嚴實的很,丁點口風都不流,兩位大娘更是一問三不知。小順子一直是鳳大人的跟屁蟲,他來他也在,他走他也跟著走。
唉,自己在這偌大的京城兩眼一抹黑,什麼人也攀附不上。
中午的時候,斐雲來找姐姐,告訴她,吳伯看中一家宅院,要紋銀四百多兩,但吳伯手頭加起來只能拿出二百多兩現銀。
「給你的米麵全賣了?」斐舞問。
「嗯,桂大管家說,若是還有的話留給他家,林府人多,每日需的也多。」
「你帶我去找吳伯吧。」斐舞又將車棚里放滿米麵,便坐在弟弟身邊,跟他前往西市。
西市攤位上吳伯孤獨地坐在石墩上發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卻像一夜之間白了頭,蒼老而又無助。
「吳伯。」斐舞從馬車上跳下來,「咱們去看看那個宅院吧,我這裡還有不到二百兩銀子,一起湊湊,看能不能買下。」
「舞娘,你哪來的銀子?」吳伯問,突然似又想到什麼,面上出現焦急羞愧之色,「你,你哪來的銀子?」他追問,想起舞娘在陳州郊外的情景。
「我跟大人預支的,別擔心,我會還上的。」斐舞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誤會自己了,他可能以為自己賣身做人妾室了。
吳伯鬆口氣,幫著把車上的米麵歇下,讓斐雲看攤,他架著騾車帶著斐舞去先前看中的那個宅院。
騾車往一處偏僻的地方行去,遠離喧囂熱鬧的街市,這裡沒有雕樑畫棟的樓房,俱是破舊的茅草屋或者一些還看得過去的青瓦房,掩映在綠樹中,像個寧靜的鄉村,卻又比鄉村的住家戶緊密了些。
騾車停在一處離群索居的破舊房屋前,土坯院牆只有半腰高,院門是柴木結成籬笆門,推門進院,只有三間土坯草屋帶一個草棚,院子地勢挺大,足有五六百平米。
「看來看去就這處地勢大些,就是屋子要重新修葺,別處的屋子雖好些,但地方太小。咱們以後要酯豆腐的,院中就要打水井擺水缸,地方小了操持不開,而且,這處價格算是低了,先前看了好幾家,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兩,那地方實在是太小,還沒這裡一半兒大。」
「就這處吧,咱們去牙行。」斐舞道。
去牙行交付了四百多兩,還剩下三十多兩銀子,斐舞都交給了吳伯,「那處宅子還要修葺,這些銀子拿著先用著。」
吳伯倒是沒有推辭,接過銀子,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戶貼交給辦理手續的官差。
「住宅戶主辦的是斐雲嗎?」執筆的文書問道。
「是。」吳伯恭敬答。
「吳伯,」斐舞驚詫,「您怎麼能辦阿雲的名字呢?」這麼長時間,做生意都是吳伯一家在忙碌,弟弟只是跟在後面幫幫忙,吳伯手中的銀子雖有一小部分是她半送的,但她和弟弟一直承蒙他一家的照顧,從陳州到洛州。她與弟弟何德何能,讓這老人傾盡所有的幫襯。
「老奴本來就是給小主子做事的,自然要辦少爺的名字。」吳伯道,一臉堅定。
「可是……你們已經不是奴僕了,沒必要如此……」斐舞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自己無顏面對這位心胸豁達無私奉出的老人。
「喂,你們還辦不辦戶貼了?」文書不耐煩道。「要不,先想好再來辦,省的一會兒反悔,本人這事見多了。」
「辦的,請您繼續吧。」吳伯恭敬說道。
「舞娘,你吳伯一家的命是老爺給的,老奴不過就是幫老爺照顧好你們罷了,這不算什麼。」吳伯正色道,「老奴的一切都是少爺的,你以後也要嫁人,老奴這輩子不能不管少爺獨自活著。」
斐舞轉過身,壓住眼底泛出的水霧。她是不能理解古代奴僕的愚昧忠誠,但心裡不能不感動。
自己和吳伯比起來就像個卑鄙小人,前幾日還在心裡盤算想單獨與弟弟買處住宅呢,不過是嫌與吳伯一家攪在一起,妨礙她售賣農場物品罷了。
「吳伯對我姐弟的恩情舞娘此生銘記在心,您放心,舞娘和弟弟不會讓您失望。」
其實,斐舞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此時心裡只想著以後讓吳伯一家過上好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