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地內的空間並不很大,目測方圓數十里左右。
可以看出,這裡原本十分秀麗,青山蒼翠,草地碧青,湖泊清澈。
但是現在,整個世界都透著一層詭異的深綠,空氣中充滿腐臭的味道。
外面看不到的區域,那裡亦在發生對抗。
那是一團腐肉般蠕動的詭異的生物,正在噴吐大量的深綠毒液。
一隻渾身綻放神聖之光的白虎正在與之對抗。
白虎的體型對比外面的太荒生靈要小許多。
它只比一頭牛稍微大點,雪白的毛髮上生有些許金色花紋。
白虎的神力形成道之結界,覆蓋了那腐肉般的生物,將其封印在裡面。
但是卻有不少毒液滲透了結界,甚至已經延伸到了白虎的附近。
它的身上已經沾染了上了不少深綠色的詛咒之力,四條腿都發綠了。
君無邪和南梔進來以後,南梔站在他身邊,一動不敢動。
因為他們的腳下附近全都是深綠色的深淵詭疫。
腐臭邪惡的味道,令南梔心神戰慄,有種難以克制的恐懼,只覺得自己仿佛即將墜入深淵,將在恐懼與黑暗中沉淪而無法自拔。
「南梔姐,不要怕,深淵詭疫侵染不了我們。」
君無邪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自信而從容。
南梔回過神來,極力克制心裡的恐懼,觀察四周的深淵詭疫,發現這些深淵詭疫,距離他們有半米左右,卻始終無法靠近。
「無邪,這是怎麼回事,深淵詭疫怎麼無法靠近?」
她感到驚訝與不解。
深淵詭疫有多可怕,就連白虎與凝聚了不知道多少代白虎族強者的雕像都奈何不了,卻在他們附近停了下來。
君無邪沒有說話,隨手一揮,地面的深淵詭疫,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被淨化了似的,瞬息消失得乾乾淨淨。
「你……使用前世道果了?」
看到這一幕,南梔終於明白了。
「事關深淵詭疫,不用前世之力不行。
而且這小天地內,任何一縷能量波動都足以撕碎准帝之下的強者。
你看白虎與深淵詭疫侵染物對抗,表面上什麼異象都沒有,實則這是帝境對抗。
只是他們雙方的道之力而聚而不散,加之有我的場域隔絕,你感覺不到而已。」
「什麼?你說那白虎是帝境強者?」
南梔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遠處的對抗場景。
只是從表現來看,怎麼都看不出來是帝級的對抗!
「沒錯,這種對抗與戰鬥不同。
白虎要做的是封印住詭異之力,不讓其擴散,給白虎雕像騰出時間淨化這小天地內的詛咒。
同時,白虎還要用精神對抗深淵詭疫詛咒帶來的侵蝕。」
君無邪說著,拉起南梔走向白虎與腐肉生物對抗的地方。
地面的深淵詭疫,隨著他的腳步而不斷退縮。
白虎早已注意到了突然衝進來的兩個人類。
他心裡很震驚,這兩個人類,竟然可以無視帝級波動,還能淨化詭異詛咒。
他根本看不穿那個男子的境界,甚至無法感知到他體內的任何力量。
至於那個人族女子,境界太低了,只有鴻蒙之境。
「前輩,助我,救我白虎王族!」
白虎王仿佛看到了希望,他金色的眼眸充滿希冀。
原本以為可以保住孩子的性命,將之送走,保存白虎王族最後的血脈。
結果卻發現,預想的太樂觀了。
現在自己也被腐蝕了,變成不可名狀的腐肉般的怪物是遲早的事情。
在自己失去神志之前,如果不能將子嗣送出去,白虎王族血脈將徹底斷絕!
「以你的實力與那雕像凝聚的力量,如果一開始全力以赴,不至於走到如此地步。」
君無邪看了看白虎王,又看向那不可名狀之物。
「前輩慧眼如炬,的確是我問題,一開始不忍下手,卻反倒被侵染……」
白虎王神情充滿痛苦,「她是我的母親,當年被詭異詛咒侵染。
本以為,在這漫長歲月里,有我的幫助,可以淨化掉詛咒之力。
不曾想,那詛咒狡猾異常,竟使用手段蒙蔽我們的感知,以為它被壓制了。
誰知道詛咒卻突然爆發,一發不可收拾,在數年之內,便徹底侵蝕了母親,讓她變成了這等模樣……」
說到這裡,白虎王的虎目內已經盈滿了淚光。
「我可以幫你,救你白虎王族,卻救不了你的母親……」
君無邪說著,隨手一划,漫天純淨之光灑落,秩序道雨紛紛揚揚。
純淨之光與持續道雨覆蓋了那不可名狀的腐肉生靈,其身上當即發出呲呲的聲音,大量的深綠氣體冒了出來,而後在空中消散。
那腐肉瘋狂蠕動,發出兇狠尖厲的叫聲。
腐肉上面浮現密密麻麻的孔洞,齊齊噴射出深綠的詛咒毒箭,向著君無邪襲來。
然而,那些毒箭剛噴出來,就被純淨之光和秩序道雨淨化磨滅。
光雨灑落在白虎王身上,白虎的四肢的綠色詛咒也迅速消退。
他身體為之一震。
只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十分的舒服,然後詛咒之力就消失了,身體從未有過的輕鬆。
「去吧,與你母親好好道別,時間不多,珍惜。」
君無邪的對白虎王說道。
隨即,他的道籠罩了那淨化的已經停止蠕動的腐肉。
那團不可名狀的腐臭重新蠕動了起來,腐朽的味道迅速散去,其形態也在璀璨的光芒中發生著變化。
頃刻之間,就從一團不可名狀的腐肉變成了一隻虛弱的白虎,而後又從白虎變成人身。
是一個身穿雪白衣裙,有著高貴與威嚴氣場的美麗女子。
變回人身之後,她的目光有些迷茫,當眼神落在白虎王身上時,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孩子……」
「母親!」
白虎王哽咽,猛地沖了過去,來到母親面前時已經變成了人身。
一個十分英武剛毅的青年,外表上看,三十上下的模樣,成熟而穩重。
「孩兒不孝,以為可以幫助母親淨化詛咒,卻不想最終卻走到了這一步!」
「不哭,娘已經活過了漫長的歲月,早就不該存於世間了。
我們白虎王族,一直都在追尋祖血,要給後代讓路,祖輩們便不能久活。
今日,我們白虎王族本該遭受滅族之災,但恰逢貴人相助,得以化解,這是我們白虎王族之幸!
孩子,你要記住,娘親走了以後,好好將雪落養大。」
「好!孩兒一定會好好將雪兒養大的!」
白虎王已經泣不成聲。
自從當年中了詛咒,妻子死亡,便只剩下他和母親還有孩子了。
這麼多年,沒有解決掉詛咒問題,他不敢能讓孩子成長,只能將她封印起來。
現在,身邊兩個最近的人,其中一個就要永遠離開自己了。
他難以接受,也無法接受!
想當年,白虎一族何其鼎盛!
在血脈記憶里,族群強大無匹,屹立諸天之巔!
可後來的歲月,落寞到只能躲藏在一片狹小的天地里苟延殘喘!
「恩人……」
上代白虎王看向君無邪,已經沒有多少光芒的美麗眼眸裡帶著希冀之色,「恩人修為高深莫測,今日拯救我白虎王族,是我王族命不該絕。
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恩人往後照拂我族。
不知道可否讓我兒與孫女從此追隨恩人左右……」
「你真的放心嗎?」
君無邪來到她面前,「只是因為我隨手救了你們,你就要讓後代追隨我,會不會太冒險了。
你們白虎族是驕傲的,曾經屹立諸天之巔,守護諸天秩序。」
「恩人竟然知道這麼多,那就沒錯了……」
上代白虎王突然釋懷地笑了,「我在恩人身上感受到了先天混沌氣。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恩人與無始紀元的那位始君有關,不知道我說的可對!
雖然,我們的先祖所在的時代比始君上位時更早,但我白虎族後裔聽聞過始君不少事跡。
後來諸天破碎了,我們繼續待在狹小的天地間苟延殘喘,不敢出去。
只因我們的血脈始終無法恢復到祖血強度,白虎血脈一旦現世,不知道會引來怎樣的災難。
如果有恩人這般強者做後盾,我想我的兒子和孫女,應該可以走出這片囚籠了。
這裡啊,困了我們一代又一代。
恩人,您能答應我的請求麼?」
「我答應你,只要他們願意跟著我,我便不會拒絕。」
「好,好!孩子,你還不快拜謝恩人!」
白虎王頓時面向君無邪深深一拜,「承蒙恩人不棄,我與小女願追隨恩人左右,直到恢復祖血!」
白虎王族有自己的驕傲。
他們不可能永遠屈居人下。
這是白虎王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他很直爽,心裡怎麼想,便實實在在怎麼說。
「你倒是直白。」
君無邪不禁笑了一聲,「將來等你們白虎王族有了先天神聖血脈時,你們若要自由,隨時可以告訴我,我絕不阻攔,隨時可以離去。」
君無邪給予了白虎王族最大的尊重。
白虎族曾經為諸天而守護,最終因此而滅族。
在君無邪的心裡,他們是值得尊敬的,他們的後裔也值得他去特殊照顧。
「恩人,謝謝你……
孩子,娘要離去了……」
上代白虎王,身體正在漸漸化為光雨。
「母親!」
白虎王慌亂地伸手去抓,想要抓住母親,不讓她離開。
然而,他卻什麼也抓不到,只有從指縫間流走的光雨,然後化為道,消散在天地間。
「不!不要啊——」
白虎王無力地跪在地上,看著雙手間流過的光雨,發出悲傷欲絕,撕心裂肺的哭喊。
直到上代白虎王的身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他嚎啕大哭。
什麼帝者道心不為七情所動,堅若磐石。
此時的白虎王,哭的像個孩子。
他是當代白虎王,他是帝境強者,可他也是母親的孩子。
這份濃烈的親情,令他無法割捨。
君無邪拉著南梔悄然遠離。
他不想去安慰白虎王。
因為說什麼安慰的都沒有意義。
悲傷只能由他自己去宣洩。
他能體會到白虎王的心情,明白他心裡的悲傷。
南梔的眼睛也有些紅紅的。
她也是一個母親,怎能不懂母子之間的親情。
「世間萬世,總是在上演這樣的悲劇,諸天像是一個又一個輪迴……
什麼時候,人們才不用去承受這些……」
南梔呢喃,想起當年自己和崇兒走投無路的時候。
那時的她是多麼的絕望。
那日,崇兒看到自己被鎮壓時,他又是多麼的絕望與無助。
好在遇到的是無邪,他不是壞人,反而給了自己和崇兒新生。
「會有那一天的,只要我們懷著希望,為此去拼搏,去努力,就有機會創建那樣的世界,那樣的秩序。」
君無邪心中感慨且唏噓。
白虎王的遭遇,讓他不由聯想到自己。
如果自己遭遇此等事情……
他都不敢想下去。
若是娘親遭受這般意外,他能接受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無法承受,也無法接受!
因此,神古末世洪流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生氣。
生氣是源自於內心的恐懼。
他這一生除了失去最愛的人,從未恐懼過什麼。
唯有這點,可以說是他的弱點,但也可以說是他的動力之一。
世間有誰是真正無懈可擊的呢?
誰也不是!
就算詭疫源頭也並非無懈可擊,都有相對脆弱的點。
君無邪隨手將這片小天地內殘留的深淵詭疫全部淨化掉了。
至此,那祭壇上的白虎雕像也沉寂了,綻放的道之力迅速沉寂。
外界,天穹上的可怕雲海隨之消散,雷電也消失了。
守在小天地附近的太荒王血生靈,都感到詫異與震驚。
怎麼突然就消失了,一點前綴都沒有。
小天地裡面的異變都已經解決了嗎?
現在裡面是什麼情況?
一時間,不少太荒王血生靈蠢蠢欲動。
但是它們心裡又無法完全克制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以至於猶豫不決。
「你們誰敢妄動,休怪我們不客氣!」
有不少太荒王血生靈說話了,滿身殺氣,目光冷冽地掃視其他生靈。
「諸位的血脈傳承記憶里都知道白虎族曾經是諸天守護族,他們為守護諸天生靈而滅族!
幸好,白虎族還有後裔存世!
我們絕不允許你們將主意打掃白虎後裔身上!」
一批太荒王血生靈站了出來,對其他王血生靈發出警告。
頓時,這裡的氣氛變得很緊張,一副劍拔弩張,隨時會爆發一場大混戰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