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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裙下之臣

2024-08-19 09:56:07 作者: 令棲
  沈姒醒來時,還有點兒頭暈。

  室內的色彩明快而濃烈,裝飾品華麗而精緻,大量的貝殼陪襯,偏洛可可不對稱式的手法,是奧地利常見的風格,她應該還在維也納。

  這房間,似乎有點兒眼熟。

  她揉了揉太陽穴,輕眯了下眼適應光線,好久都沒緩過勁兒。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聲喚回她的意識。

  沈姒怔了下,撐了下手從床上爬起來,薄毯從肩上滑落,露出一條吊帶睡裙來,純白之下春色旖旎。

  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了下,又覺得沒必要。

  跟齊晟糾纏了這麼多年,他手段刁鑽又變態,以至於溫和的、刺激的,甚至那什麼的,甭管該做還是不該做的,都做到底了。這時候她再矯情衣服怎麼換了,好像真有點兒遲了。

  「你怎麼在這兒?」

  話一問完,沈姒又覺得自己問得多餘。她更該問問,他帶自己來了哪裡。

  齊晟就坐在附近的沙發上,雙手交疊置於膝上。他背著昏光,面色沉鬱而陰鷙,乾淨利落的碎發下,五官更加立體而硬朗,氣質有點冷。

  「你暈倒了。」

  他凝視著她,漆黑狹長的一雙眼,匿在陰影里,看不清情緒。

  她暈倒了?

  她在秀場暈倒了?

  她怎麼會在秀場暈倒了?

  沈姒眉尖輕輕地蹙了下,記憶回攏後她其實還有點兒懵,心底的疑問三連還沒捋出個一二三四五來,她莫名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

  該不會齊晟根本沒開玩笑,真在酒里給她下了什麼東西吧?

  沈姒遲疑地看向齊晟,「你——」

  疑問還沒問出口,臥室門被人推開,一個私人醫生拎著醫藥箱進來。

  金屬箱子裡都是針管、輸液瓶、消毒棉、藥品等,上面貼著的標籤都是德文,她看了眼齊晟,得到授意後,在旁邊的桌子上進行取液。

  沈姒眉心突突地跳了下。

  她坐直了身子,掃了眼醫生後,警惕地看向齊晟,「你想幹什麼?」

  齊晟眉梢輕輕一抬,面上依舊沒多少情緒,「你說我想做什麼?」

  他不笑時一身殺伐氣,總讓人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壓迫得人氣不敢急喘,話不敢大聲,似乎做什麼都不自在,身子都麻掉半邊。

  「Jetztsofort?」

  旁邊帶著口罩的私人醫生詢問了句,直接朝沈姒走過來。

  德文,她一句沒聽懂。

  可能上帝給人打開一扇門時隨手關了一扇窗,沈姒自認在藝術方面很有天賦,但她的語言學習的確有短板。

  以前齊晟教她,說什麼同一個語系或語族的語言存在規律,但藝術生和理科生之間也許存在一條鴻溝,她始終沒開竅。出國幾年,她好不容易搞熟英語,實在沒精力了解其他語言。

  天曉得齊晟變態一樣的記憶力是怎麼來的,他學一門語言快得離譜。

  很明顯,在語言學習上,她跟一個「跳過兩次級、還能提前一年結束大學學業」的理科學神,不存在共同話題,而且她現在也沒心情想東想西了。


  她現在只想知道,齊晟到底想給她注射什麼玩意?

  「起開!」沈姒一把推開了醫生。

  完全摸不清楚狀況,沈姒腦子裡過了點不好的猜想,直接從床上翻下來了。私人醫生愣在一邊,倒也沒再動,為難地看了眼齊晟。

  齊晟一直看著她,看著她面上失色,看著她緊張到翻下床,看著她赤著腳步步後退,也不搭腔。

  「你冷靜點兒,三哥,」沈姒張了張唇,磕巴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磨出幾個字,「有話好好說,限制人身自由和強迫注射是違法的……」

  「違法?」齊晟掀了掀眼皮。

  沈姒看他起身朝自己走過來,心臟跳得厲害,鞋都沒來得及穿,她赤腳踩在地毯上往後退了退,「你,你別過來了,你再過來我就打110了。」

  「這是國外。」齊晟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沉沉地壓低了聲。

  「我就打911了!」沈姒急了。

  她左右逡巡了下,驚覺自己跑錯了方向,這邊除了牆角什麼都沒有,連能防身的工具都沒有。

  「911是美國的。」齊晟短促地笑了一下,「奧地利報警電話133,姒姒。」

  他漆黑的眼睛自下而上掠過她,一寸一寸,像是打量一個剛到手的物件,眸底帶著淡淡的謔意,「不過你連手機都沒有,怎麼報警?」

  像是得了趣兒,他故意磨她的神經。

  沈姒退一步,齊晟進犯一步,直到她的後背嚴絲合縫的抵在了牆壁上。

  退無可退。

  「乖一點,姒姒,」齊晟垂眼,根本沒有聽她勸而回心轉意。他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耳垂,激起她一陣戰慄,像是在誘哄,「又不疼,很快就結束了。」

  「你別碰我!」

  在齊晟傾身靠近時,沈姒掠向他的面門,可惜他反應太快,她一拳擊空。

  齊晟鎖住她的手腕和肩胛骨,與此同時左腳一挪,卸掉她力氣的同時絆向她腳後,動作乾淨利落,又快又狠,輕而易舉地將她摔在了床上。

  沈姒有點懵了。

  「看來你就是學不安分啊,姒姒?」齊晟單手捉住她手腕往上一壓,右手指尖划過頸側勾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看向自己,「想我綁著你?」

  沈姒沒想過齊晟力氣這麼大。

  他教過她格鬥,教過她軍方短刀術,她一直以為跟他動手能有兩分勝算,畢竟以前想跑也成功過,她覺得自己跟齊晟似乎只有一點差距。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在打架這方面,她毫無反抗的餘地。

  齊晟可能從沒跟她動過真格。

  「放開我齊晟,你瘋了嗎?」

  「你起開!受什麼刺激了你?你不能因為分個手就這麼喪心病狂吧?」

  「你沒人性嗎齊晟?趕緊放開我!」

  沈姒一動都動不了,心裡有點怕了,「齊晟,你別讓我恨你!」

  「恨我?」齊晟氣息沉沉地壓著她,看她動彈不得,意態輕慢又邪氣。

  他的手指落到她唇上,暗示性地壓過她的唇珠,倏地笑了一聲,「我看你一直都挺恨我。」


  沈姒迫切地想要逃離這種壓迫感,卻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她那點兒微末力氣,在他眼裡,確實不值一提。

  薄光從窗外透進來,光線介於明沉之間,讓人分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庭院裡花艷樹明,灰白色的雕像立在別墅外,隨處可見小型彩繪玻璃窗和大幅油畫,這裡更像是一座小型古堡。

  齊晟身上的氣息清冽,壓迫感和侵略性極重,一如他本人。

  「我還真想過找個地方把你關起來,」齊晟半直起身,單手撈起她的腿彎,握住她的腳踝,拇指的薄繭擦過她的關節,「給你打條鉑金的腳銬。」

  他的眼底像擦亮了一簇火,明亮、沉冷,點燃了蠢蠢欲動的暗癮。

  只要想像一下綴滿寶石的鉑金腳銬,冰冷的鎖著她的腳踝,她一掙扎,白皙的皮膚被勒出紅痕,確實會讓人動念頭,惡劣的想法幾乎壓制不住。

  沈姒看著他,渾身發毛,莫名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來。

  「我不要,你放開我!」

  沈姒完全掙脫不開他,搜颳了所有詞彙口不擇言地罵了他一頓。

  等對上他沉冷的視線,她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有點怵了。她的肩膀在細微地抖動,聲音都在顫,「我不要這個,三哥,你別這樣,我真的害怕。」

  「不要什麼?」

  齊晟手勁兒一松,順勢壓在她身上,笑得肩膀都在抖,「你低血糖,還有點兒低溫,這是營養針。」

  「啊?」沈姒沒反應過來。

  「不然你以為我想給你注射什麼,姒姒?」齊晟的臉還埋在她頸窩,呼吸微熱,掠過她的頸,惹得她渾身一顫,「你暈倒了,我才帶你回來輸液。」

  「……」

  沈姒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照齊晟的脾氣秉性,再混帳的事兒,他也確實敢幹出來。

  但如果他真想對沈姒做點什麼,不用等到今天,她不辭而別的時候,他就把人弄回來了。甚至不用動手,威逼或者利誘,他從來知道怎麼讓別人點頭。

  齊晟的嗓音倦懶,混著點兒笑意,又低又輕地纏上沈姒的耳尖,「你說你每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

  沈姒的耳垂像燒了起來,有點燙,還有一點麻酥酥的癢。

  我日。

  這就是被禍害過的後遺症,她腦補了不知道多少難以言說的東西,她從下-藥腦補到強制注射,再腦補到小黑屋囚禁,最後腦補到小黃文畫面,全程繪聲繪色,結果他什麼都沒做。

  以後真得少聽周子衿講這種沒營養的故事,她被洗腦得很成功……

  但也不能全怪她胡思亂想,齊晟在秀場上唬她玩,換誰不會多想?

  「不是,那你為什麼不送我去醫院?」沈姒大腦還是凌亂的,「你故意的嗎,這麼嚇唬我?」

  「環境太差。」齊晟言簡意賅。

  照他平時燒錢式的生活水準,奧地利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套房他也看不上眼,太次了。帶沈姒檢查完發現問題不大,只是低血糖,乾脆回來輸液了。

  沈姒躺在床上消化了好一會兒,任由他壓著,像一隻失去夢想的鹹魚。


  人生的黑暗時刻不過如此,丟人。

  只是不知道這事兒哪裡戳到了齊晟的笑點,他居然還趴在她耳邊笑。

  「你還笑?你居然還有臉笑!」

  眼見齊晟還在笑,肩膀還一抖一抖的,沒完沒了,沈姒氣不打一出來,「我是病人,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你還是人嗎齊晟?你沒看到我害怕嗎?你再笑我就生氣了!」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起開!」

  齊晟難得蠻聽她的話,真就從她身上起來了,一手撐在她身側。

  他看著她的樣子都很愉悅,嗓音又沉又啞,帶著未散的笑音,「我覺得我沒做點兒什麼,都對不起你的幻想。」

  「齊晟!」

  沈姒抄起枕頭砸了下他,扯過薄毯將臉埋進去,氣得像一隻小河豚。

  齊晟看著她,身上的戾氣都散了。

  他輕咳了聲,直起身來,「你先輸液,我讓人把飯菜端過來。」

  -

  端上來的飯菜很精緻,都是沈姒喜歡的中式菜。每份量很少,但類型和口味齊全,先從清淡養胃的類型開始的,後面才是稍微油膩的。

  沈姒看著面前一水兒高糖的食物,嘗了兩口,就停了筷子。

  「怎麼了?」齊晟抬了抬視線,嗓音沉冷而倦懶,「沒下毒。」

  「不是。」沈姒輕咳了聲。

  齊晟本來就是跟她開玩笑,還以為不合她胃口,「我讓人換別的?」

  這就不必了,已經很隆重了。

  吃頓飯各色菜系齊全了,他都快給她整出一桌滿漢全席了。

  「不想吃了。」沈姒聲音含糊地說了句,「我最近想減肥。」

  「減肥?」齊晟微蹙了下眉,他算是明白她為什麼低血糖了,面色沉下去,嗓音也沉,「你這體重減什麼肥?」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往下一掠,「再說減肥的話,那裡會不會——」

  變小。

  「你要點臉,齊晟!」沈姒抬手捂了下,幾乎想跳起來踹他。

  左手輸液受限,她也不敢怎麼挪動,盯著菜餚微嘆了口氣,「我最近跳《綠腰》,就是找不到感覺,就那種輕盈得可以隨風而動的感覺。」

  她最近訓練強度過大,每天都練到半夜,又因為老師的生日,一來一回兩次十多個小時的航班。然後因為舞蹈動作找不到感覺,她還想過節食,吃得少,睡得少,再好的身體都要折騰垮了。

  可犧牲這麼大了,她還是沒感覺。

  換別人來看,她基本功過硬,舞蹈動作近乎無可挑剔的完美,已經足夠了。但她自己就覺得不夠,缺一種感覺。

  齊晟垂眼,根本沒聽進去她所謂的「正當理由」,只緩慢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我不介意給你灌進去。」

  沈姒「啪」地拍掉了他作亂的手。

  「你會說話嗎,齊晟?」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會說話趕緊出去。」

  「我家,你睡的是我的床,」齊晟漆黑的眼看著她,俯身靠近了點兒,笑得曖昧又不正經,「你想讓誰出去?」


  「那我不住這兒。」沈姒冷哼了一聲,摘了輸液瓶,就要起身下床。

  齊晟沒料到她這麼不安分,輕輕地「嘶」了一聲,「別胡鬧,」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虛眸低聲警告道,「你再折騰兩下試試,沈姒,我不介意直接打暈你。」

  他說的是人話嗎?

  沈姒的小腦袋上打出來一連串問號,匯聚成一個大的感嘆號,「做個人吧齊晟,別逼我拖著病體抽你。」

  一拉一扯間,沈姒安分了。

  人類的本質離不開王境澤的真香,她這段時間真就快把自己餓死了。

  面前一桌子的菜餚,香氣纏繞到鼻尖,她對自己再心狠,這會兒也動搖了。而且齊晟記性出奇得好,點的每道菜她都回絕不了,什麼為藝術而節食的決心,她都拋諸腦後了。

  沈姒忍不住安慰自己,吃兩口是為了不倒在台上。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安靜地用完餐,因為無聊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越看越眼熟,她似乎住過。

  沈姒輕輕地眯了下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面,輕輕地「咦」了一聲。

  她再次摘下輸液瓶,一手舉高,翻下床就朝保險柜的方向走。這次圖省事兒,她又沒穿鞋,三兩步就過去了。

  「又怎麼了?」齊晟微蹙了下眉,有點兒不耐煩了。

  他還真想直接動手把她拎回來。

  「別說話,」沈姒蹲在地毯上,憑著記憶輸入密碼,「我找個東西。」

  她一定來過這裡。

  室內安安靜靜的,沈姒撐著下巴琢磨了會兒,兩次之後,櫃門啪的一聲。

  保險箱開了。

  沈姒翻了翻裡面的文件,終於確認了自己一睜眼時的熟悉感。

  這地方她的確住過一晚。

  當初她大一寒假回家,幾乎見不到齊晟的面,就磨著他抽時間陪自己,又是撒嬌、又是裝生氣、又是討好,各種招數都用上了,還犧牲了下色相,玩了各種py。當時齊晟也真應下了,說是要帶她在西歐玩一圈兒。

  結果才一天半,齊晟就有急事回國,為了哄她開心,他送了她不少東西:酒莊、別墅,似乎還有一座玫瑰園。

  她住了一晚,也氣騰騰地回國了。

  「差點忘了,這是我家。」沈姒一手拿著房產證明晃了晃,纖細的手指點在了業主的名字上,「雖然別墅是你買的,但是誰讓你送我了呢?」

  她朝門口一指,「我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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