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齊晟的電話,沈姒心情大好,緩車速駛出京西的地段。
車子一路暢通。
帝都的交通難得有不堵的時候,但天不太好,私藏薄薄的日光。路過規模宏大的古建築後,是一片林立的高樓大廈,對面巨大的標誌牌橫出了燈柱,有一種灰濛濛的繁華感。
沈姒提前抵達了約好的地點,在車庫停穩後,注意到有人跟著自己。
她靠著座椅閉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了心底的火,然後拉開車門,踩著細高跟『咔噠咔噠』地走到附近的一輛車旁,面無表情地敲了敲窗。
對方遲疑片刻,車窗降了來。
「回去問問齊晟,他是不是有病啊,還敢讓人跟著我?」沈姒輕輕柔柔地笑了,保持著最溫和的語氣,罵了句髒話,「他媽出現在我面前,我就送『醫院七日游』。」
司機聽得一個愣一個愣的,扭頭看了后座的人,「顏總?」
沈姒纖麗的眼輕輕一眯。
司機拉開車門後,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來,臉上帶了點笑意,滿臉都是客氣親切,「可能不認識我,我是顏志南。我能跟談談嗎?」
顏志南,顏若的父親?
沈姒微蹙了眉,不動聲地往後挪了半步,避開了跟他的接觸。
氣氛在一瞬間陷入沉寂。
近期的風波已經淡去很多,顏家進展到什麼情況了,沈姒根本不想關注,不過在齊晟手底總歸落不得好。她沒料到對方會主動找上門來。
游泳館的事當時在場的人不少,不過都不是會惹禍上身的傻子,半個字都沒人敢透出去。網上一篇相關爆料帖都沒出現,但「顏若攀關係得罪了人」的傳言不脛而走,結合顏若參加的綜藝和電視劇不是一剪沒,就是停播待審,遷怒的意思太明顯了。
只有粉絲不知情還在作天作地,但業內嗅覺靈敏,商務、雜誌、影視紛紛解約,上了多方黑名單,就連顏若經紀公司都安靜如雞,完全是狠心雪藏搖錢樹,也不敢開罪人的態度。
網上的確有人懷疑顏若被人整了,會接連被爆出致命問題,但輿論的重點不在這裡,「抵制天價片酬」「肅查明星納稅」的呼聲更高。
[路人小聲問一句,只有我覺得顏若得罪人了,被整這麼慘嗎?]
[顏氏黃泉路人嗎?給爺看笑了,一個天價片酬還可能有稅務問題的法制咖,誰關心她得罪了誰?我只關心gd稅務局查完了沒有。]
[得沒得罪人我不知道,但家姐姐校園暴力,還在劇組利用拍戲便利欺負人的實錘罪名請背好。顏若沒有常識嗎?打臉很容易耳膜穿孔。]
業內封殺公司雪藏來得太快,顏若的娛樂圈生涯算是徹底結束了。
所以,他來替女兒伸張正義的?
沈姒看著這張陌生的臉,眸淡了淡,「顏先生,我根本不認識,倒是跟女兒有不少過節,所以我想,我跟您恐怕沒什麼好談的。」
她繞開他要走,卻被追了上來。
顏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對上她冷淡的視線,鬆開了手,「若若的確不懂事,她年紀小,說話做事不知輕重,我替她向道歉。」
「道歉就免了吧,反正說多也沒用,我根本沒打算原諒她。」
沈姒看著那張藹的臉,心裡莫名覺得煩躁,不願多談,語氣也冷了來,「顏先生不如直接一點,說你的來意,我們節省彼此的時間。」
「我知道情況比較複雜,但有些事必須解釋。」顏父囁嚅了幾秒,「孩子,我們換個地方聊一聊好嗎?」
「不必了,在這兒談吧。」沈姒翻了手腕,看了眼時間,淡道,「我還約了朋友,您還有五分鐘。」
是一陣欲言止止言欲,顏父似乎很為難,長嘆了一口氣,「我聽說沈小姐小時候是被收養的,養父母也因故去世了,這些年不容易,肯定在尋找自己的生父生母吧?」
「顏先生怕是想岔了,」沈姒抬眼,「我並不想找回所謂的親人。」
顏父沒料到沈姒的態度,愣了一,準備好的說辭也沒說去,「——」
「既然您調查過我,就該知道過去二十多年我是怎麼生活的。我跟我父母關係很好,雖然他們不在了,也是我唯一的親人。至於一個從小就丟棄我的家庭,我實在沒興趣了解。」
沈姒一字一句將關係切割得涇渭分明,「所以,如果您今天是來演什麼煽情小劇場的,恕我沒有時間奉陪。」
顏父面有些尷尬,「我知道沈小姐在外面受苦了,這些事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不過也許您的家人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不知道……」
話未說完,沈姒很輕地笑了聲。
「難言之隱?」
地下車庫燈火通明,出口還折入幾道稀薄的日光,陰影處遁形。
「一個二十年都沒想過尋回的女兒,突然有一天,一個自稱她家人的陌生人跑過來,說想跟她坐來聊聊親情了。說,是因為什麼?」
沈姒紅唇輕啟,含譏帶俏地說了句,「不如我來告訴,」
「因為她對曾經拋棄她的家庭來說,終於有『價值』了。」
顏父的視線閃了閃,滿臉痛苦地想跟她解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孩子,其實這些年來——」
「我有必要告訴,三年前夫人派人調查過我,她當時就知道我的存在,也許更早。這事兒我都知道。
所以如果想跟我說什麼『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你,可惜沒你的消息』之類的廢話,還是省省吧。」
對面潸然淚的悲情故事還沒出口,沈姒就結束掉了對面的表演。
「說起來,有件事我其實一直挺好奇,您夫人當年為什麼會突然調查我,後來又莫名其妙終止調查?」
沈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輕聲道:
「我本來怎麼也想不通,不過看到你今天來,我已經有答案了。」
灰塵懸浮在空氣中,一如琢磨不透的人心,在冷光之一覽余。
「我讓人調查過,顏家在三年前遇到危機,資金鍊斷裂,急需有人施以援手。當時待在齊晟身邊的我,如果是顏家的女兒,說不定能為顏家出一份力。也許當時你們想過認回我?
所以顏若當時是怕多一個跟她分家產,會去找我麻煩吧。
可惜我在顏家看來,真『不爭氣』啊,沒幫上什麼忙,就跟齊晟鬧掰了,齊晟還有了個基本內定的未婚妻,我沒有認回的必要了。我猜的對不對?」
顏父的面變了變。
他根本沒料到沈姒知道這麼多,原計劃全被打了,「當時是她自作主張,我並不知情。孩子,如果讓你受委屈了,是我對不起你。」
「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然後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
沈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一點想笑,「醒醒吧,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
女兒這麼噁心我,我沒讓她跪著道歉,已經給她體面了。您有空在外面瞎認親,不如回去教教她規矩。」
「若若不懂事,我可以教訓她,可她也為此付出過代價了,她這些日子連家都不能回,在外面吃苦受罪。既然你一早就知道跟顏家有關係,必咄咄人,遷怒整個顏家呢?」
大概被她過於冷漠的態度刺激到,顏父也一改和善的態度,疾言厲道,
「只要肯回來,這份家業也有的一份。難道現在攀了高枝了,有本事了,就一點都不感念生恩了嗎?想把自己僅剩的家人都死嗎?」
「家人?」沈姒這次真聽笑了,「們算什麼家人?」
「二十年多前我是你們隨手丟棄的玩意兒,二十年多後我還要成為你們討好齊晟的工具,是嗎?」
「我有必要告訴,我根本不稀罕顏家那份家業,這些年我也這麼過來了,用不著惺惺作態。」
顏父冷哼了聲,「血濃於水,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怎麼樣你也叫顏——」
「我姓沈,叫沈姒,」不他把名字念出,沈姒冷冷地打斷他。
「少跟我打感情牌,我這人冷血,不吃道德綁架那一套。本來呢,您和您夫人還有您女兒,不在我面前晃悠,我們還能當個陌生人;但現在,我每看到你們的多一秒,都會憎惡顏家多一分,只會想讓顏家敗落得更快。」
「在威脅我。」顏父的面陰了來。
「是啊,」沈姒勾唇,眼底的眸光已冷透,「您再多提一個字,損失的就不是現在這些了,除了顏若,我還要讓您身敗名裂,傾家產。」
不歡而散。
大抵沒想到她油鹽不進,態度冷漠決絕,不吃親情那一套,怕她受刺激了,真想趕盡殺絕,顏父還真沒敢輕舉妄動,也沒再追上去。
沈姒在心底罵了一聲「晦氣」。
出了地下車庫,迎面撞見在路邊下車的許昭意,後者詫異地看了眼她,「怎麼了?臉這麼差勁。」
「沒事,遇到個碰瓷的。」
許昭意不疑有他,纖眉輕輕一挑,「我還以為今天出不了門了呢。」
「是有點麻煩,」沈姒沒好氣地隨她轉移了話題,「齊晟最近簡直莫名其妙,管我也管得太寬了,我就出個門,他那個不長眼的總助居然也要跟。」
她冷笑,「所以今天出門,我直接順了他一輛車。」
許昭意沒忍住「我去」了一聲,「倆拍諜戰片呢,這麼能折騰?也不怕他跟翻臉,直接把扣下。」
她左右掃了眼,「這次不會正吃著飯,咱倆就被扣了吧?」
「所謂,反正我順過他的車算起來夠兩位數了,他應該習慣了。」沈姒不太在意,「說今天這輛也就三四千,他一塊手錶也這個價。對他來說不算頂級,他未必會在乎。」
「是不是落了個單位啊?」
文化會的環境比較清靜,這個時段正好會提供傳統的英式午茶。
精緻的銀質餐具和茶杯,各餐點和茶水都是按順序依次擺上來的,大廳的角落裡有女人在彈鋼琴,蕭邦e大調練習曲的一小段,優美又徐緩。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挑去海島要帶的各種晚禮裙。
「zuhairmurad是奢侈禮服的開山鼻祖,這件絲綢碎鑽的晚禮裙代入感好強,可以在海邊穿。」
「armaniprivecouture這件顏不太襯,不過很有高級感。」
「我喜歡一個小眾的牌子,merelzoet,是不是特別仙女?」
直到翻到今年巴黎秀場小眾品牌的一件晚禮裙,一黑一白兩件同款,半透材質,暗紋絲綢,讓人浮想聯翩,特別適合玩情-趣的那種浮想聯翩。
「天真了妹妹,可愛在感面前不值一提。」沈姒划動了平板,纖細的手指點了點,「男朋友肯定更喜歡這件,純又欲還感。」
許昭意支著巴聽完,歪了腦袋,直勾勾地看著她,「這是你跟齊晟相處得出的經驗嗎?」
她眨了眼睛,「他平時是不是特別喜歡你穿——這種衣服啊?」
沈姒被她直白的發問嗆了,耳根一熱,「能不提他掃興嗎?」
齊晟?
他恐怕更喜歡她不穿。
「怎麼了?倆最近吵架了?」許昭意攪了攪紅茶,「該不會還因為那個小明星的事生氣吧?」
「那倒沒有。」沈姒否認道。
既然知道是誤會了,她也不會揪著不放,她就是有點不爽。
但她總不能跟許昭意說,自己不爽是因為齊晟在溫泉把她強上了,還他媽被搞到發燒了三天吧?
「婚禮不是打算在國內辦嗎?」沈姒不動聲地轉了話題,「我看海島流程里,也有一場婚禮。」
「因為國內要從簡了,就是走個過場,」許昭意解釋,「洗牌期間,各家都低調,梁家也不太好太轟動,靖川嫌麻煩,所以乾脆在海島搞一場。」
她想了,「對了,我差點忘了,比賽怎麼辦?」
「不要緊,」沈姒笑了,「拖顏若和她粉絲的福,比賽延期了。」
這次的事,國風節目組的比賽受到一定波及,調整到半個月後進行。
可能是迫於網上輿論的影響,也可能是迫於齊晟過問的緣故,節目組突然發公告進行整改,重新比賽,原定在今天的第二期比賽延遲,已經錄製剪輯好的初賽畫面也不播出。
節目組導師全面換血,基本都改成了業內的元老泰山北斗,先前在微博聲援的幾個專業舞蹈家依次下場參賽了,包括崑曲流派「小芙蓉」江尤,敦煌流派的阿依謝姆,漢唐流派的「雲中仙」文靜一……基本都是國內比賽歷屆冠軍,參賽成員直接提高了一個檔次。本來比賽水平參差不齊,這初賽直接飆升王者局。
[歡迎來到國風比賽現場,前方即將開啟地獄挑戰模式(狗頭)]
[我靠,這陣容真嚇人,江尤是國家歌舞劇院首席,阿依謝姆比賽雙冠,文靜一國家一級舞蹈演員,哪個單獨拎出來都能當導師的水平……]
[評委老師更嚇人啊,全是目前業內可望不可及的高峰啊。]
[誰讓之前某些粉絲臉大如盆,拿起鍵盤就以為自己是至高上的神,罵人家小師妹沈姒不配。現在好了,批大佬紛紛下場了。]
[srds,重啟比賽會不會對初賽晉級的人不公平啊?]
[怎麼了,有意見?比賽不能總指望運氣吧?學校考試哪個穩拿第一的學神會害怕繼續出題?害怕重新比賽的一般都是僥倖考第一的。]
[專業人員場比賽更好看,神仙打架不比菜雞互啄有意思?]
[wtmxs,初賽都擔心輸不起,趁早退賽吧。冠軍是要在奧運會開幕式表演的,到時候國內外多少人要看直播啊,沒實力請不要出來丟人。]
網上評論基本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輿論基本一面倒:「專業比賽請專業人士參賽」、「想看神仙打架請繼續」、「比賽越嚴格越好,別在開幕式丟人」,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
對手換了一批有挑戰的,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沈姒樂見其成。
本來她就需要更有實力的對手刺激靈感,繼續創作。而且比賽延期半個月,正好解決了她想去海島參加朋友婚禮但時間不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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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之行在兩天後,明晚的航班。
跟許昭意分開後,沈姒回到地下停車場,打算回自己公寓住一晚,收拾一在海島需要準備的各種look。結果上車前,車子被人扣下了,她被人「點頭哈腰」地請到另一個地方。
這他媽要是沒有個心理準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綁架!
車子一路疾馳到榮寧公館。
這地方沈姒沒來過,一直到進門,她也沒見到對方的面兒。不過猜的出來,始作俑者是齊晟,幫凶估著是他哪個缺德的哥們。
沈姒心裡壓著一股火,面無表情看對面的人把電話撥給了齊晟。
「好玩嗎?」
通話對面的的音低冷,意態倦懶,但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有病吧齊晟?」沈姒咬了牙,有點被氣笑了。
「不是喜歡跑嗎?我配合一,」齊晟漫不經心地回了句,懶洋洋的,沉鬱陰鷙的感覺一散,他整個人有點邪氣,「玩夠了就喊停。」
貓捉老鼠的遊戲,有夠聊。
沈姒深吸了幾口氣,面無表情,「打個商量,我就想清淨兩天,能不能讓的走狗滾遠一點?」
齊晟似乎很愉悅,嗓音又低啞地輕笑了聲,「求我。」
「白日做夢也得有個限度,齊晟,少提這麼恥的要求,輩子也沒這種可能。」沈姒冷笑了聲,「不放人是吧?那你著破產吧。」
她沒好氣地掐斷了通話。
這票人還真就因為齊晟,聊到陪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奉若上賓,要什麼給什麼,生怕怠慢了她,更怕她跑了。
沈姒不是沒想過打個報警電話,讓這群公子哥丟個人,但是電話沒撥出去,她的手機界面就被黑了。
這沈姒知道幫凶是誰了,噝了一聲,「敢情這家公館姓徐啊?」
齊晟身邊真他媽沒一個正經人。
國內黑客里的「道爺」,雲銳的掌權人,藍核合伙人之一,負責網絡安全團隊的徐宴禮,現在居然無聊且卑劣到幫齊晟黑她的手機了。
「給老闆打電話。」沈姒抬眼。
對面的保鏢對視了一眼,沒敢動。
「別不領情,我也是為了他好,」沈姒懶懶悠悠地起身,顏悅道,「我這個人吧,心情不好喜歡砸東西,他要是再不放我走,可能來不及看最後一眼他完好無損的家。」
都還沒反應過來沈姒的意思,就看到沈姒的手搭上了屏風。
「這好像是現代工藝吧?不是古董,看著好像不值幾個錢啊。」
「沈小姐,放開手裡八位數的屏風。」秘書大驚失,「那是限定款。」
……
一晚上的混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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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海島的航班上,沈姒對面的徐宴禮臉還差勁得要命。
昨晚他趕回去的時候,看著家裡的場面,太陽突突起跳。
短短一小時,他家裡的剛研發出的智慧機器人、一整面牆的玻璃藏品、書房裡的藏畫、高級定製的家具、酒窖里的藏酒……以各種形式「慘遭毒手」,不是被毀了,就是被順走了。也就索她喜歡古董,對老物件不去手,不然今晚的損失更加慘重。
沈姒昨天在他家裡胡作非為完,一夜好眠,現在還是不爽他不肯放人的行為,折騰完也生不出一絲愧疚心來,「看我做什麼嗎?找齊晟賠啊。」
徐宴禮素來清冷寡淡的表情,破碎了一角,往日的好脾氣岌岌可危。
他們這票人身邊根本不缺人間姝,美艷的、聽話的、烈的,使出渾身解數地討好和取悅,可惜玩到頭也就四個字:千篇一律。
有點膩,也沒勁。
不過不安分不順服,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也許沈姒對齊三來說足夠鮮活,所以即使知道她的小動作,他也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沒人想的通,這麼多年齊三怎麼還玩不膩。
畢竟不識趣,也要有個限度,但這妞兒從來不知道該見好就收。
沈姒可太能折騰了。
折騰到他硬是把自己家裡的小作精看順眼了,本來家族聯姻都沒什麼感情,現在想想,他跟梁聲晚還過得去。對比沈姒,跟他毫無感情基礎就結婚的妻子也還行,都能算得上人美心善了。
一路的死寂。
沈姒心安理得地又睡了一路。
醒來時航班快要降落,隱約能看到下方海島的輪廓,芙蓉花如火如荼,海島獨特的地貌中火山與瀑布並存。深藍的海水勾勒著奇異的地貌,沖刷出細軟的沙灘,與遠處瑰麗壯闊的天連成一線,海鷗在盤旋飛翔。
私人飛機直降在莊園外的停機坪。
徐宴禮冷了一整天的臉,甩下沈姒——他現在跟這女的呼吸同一地方的空氣,都覺得鬱悶得喘不上氣——快步朝莊園內走過去,整個人像是在風雪裡走過一遭,挨一都刻骨的寒。
「三哥呢?」
「跟顧少攀岩呢,」旁邊的年輕人掃了眼時間,將望遠鏡撂過去,「三個多小時了,快回來了。」
這邊前腳剛念叨完,齊晟顧淮之後腳就到了莊園內。
「趕緊把家那小祖宗給我接走!」徐宴禮壓著火,低下來的嗓音像是淬了冰,冰冷得駭人,「知不知道沈姒待我這就一天功夫,讓我損失了多少錢?
說完,他直接將帳單拍在了桌面上,「賠錢,不然我撕票了。」
「呦,幾天不見您都淪落成綁匪了?」傅少則剛從跟自己未婚妻的爭論中脫身,直接抽走帳單,粗略地掃了一眼,「個十百千萬——兩億七?」
他詫異地挑了眉,「這麼多錢搶劫啊,還真敢坐地起價。」
「去你丫的坐地起價,」徐宴禮微蹙了眉,面不善地扯了領結,「我都沒算沈姒撞壞的那輛veneno,喝掉的十幾支藏酒,還有順走的那副《千山別鶴圖》。」
文件里一清二楚地羅列了個清單,沈姒昨晚折騰的東西,根本遠不止這個數。
徐宴禮點了點清單,面無表情地看向齊晟,「零頭我就當以後隨份子了,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