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這是詩仙李白在後世膾炙人口的絕句，然而現在李白尚未出生，這張晟又好死不死的問出了這樣的上聯，那李森林自然是樂得給他一個教訓。
李森林幾乎是沒有思索便將那張晟所問的對子對上，見狀，張晟自然心驚，但依舊是強壓下心中的驚懼，再次張口準備提問。
然而李森林卻是絲毫都沒有給他機會，反而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道：「方才是你先提問，這次，應該是輪到我了。」
不等那張晟回答，李森林忽而計上心頭，幾乎是沒有猶豫，便直接張口就來：「一鄉二里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藝，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膽。你，對吧！」
「這……你這是什麼對？哪有這種奇怪的對子的？！」
張晟張口欲對，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對答，一時間竟是卡住，半晌，這才滿臉的慍怒，顯然是破防了。
尤其是一想到身後還有眾多的好友看著，而他張晟亦是頂著才子之名，現在竟然答不出一個山村野夫提出的對子，這不是笑話嗎？！
「你且別管這是什麼對，既然我能說出來，那你就得對上，不然就及早認輸。」
冷冷看著張晟，李森林心有底氣，這樣的句式放在唐代確實顯得有些奇怪，但是存在即合理，李森林既然提出來了，那麼你答不出來，對不起，這就只能證明你技不如人。
張晟身後，那群士族子弟亦是議論紛紛，心中設想著如果是自己的話，能不能對出來這等奇怪的對子，然而設身處地地想了一想，那些人才發現，自己縱然能夠對上，那也對的是極不嚴謹，很難入耳。
於是，便有人看不下去，站出來指著李森林指責出聲：「此等句式，明顯是擺出來為難人的！這要人如何應答？」
「若說答不上，那只能說你們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且莫站出來丟人現眼！」
冷哼一聲，李森林自然是懶得與這些眼高於頂之輩辯論，然而那些人見李森林如此態度，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紛紛站出來指責。
「你說我們學藝不精？我們自幼頌讀詩書，熟讀四書五經，恐怕那時你還不知書為何物！」
「就是，恐怕便是你自己也對不上此對吧！分明是自己拿出來刁難人的！」
「是極，你若是對的上來，權且去對，若真對上來了，我們自然願賭服輸！」
一群人聒聒躁躁，顯然是讓李森林的火氣一下子給竄了上來，冷哼一聲，李森林當即上前一步，眸光如電盯著那群人。
「一群眼高於頂的傢伙，卻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此，我便對給你們聽聽！十室九貧湊得八兩七錢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一字一句，猶如道道利劍扎入所有人的心口，那些人只當李森林是信口亂編出那麼長一句，哪裡知道李森林竟然真的能對上來？一時間卻是嘴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個字。
少頃，卻終於是有一人站了出來，依舊是那般目中無人眼高於頂的模樣，走出人群，卻也並不拿正眼去看李森林一眼，斜著臉一抱拳，便算是行過禮了，看得李森林一陣兒鄙夷。
若這就是長安才子的風貌，那李森林可當真是無話可說，與他印象中的王維駱賓王一流可差遠了。
「吾名.……」
冷笑一聲，那人便要自報家門，然而話剛說出口，便被李森林打斷：「慢！你叫什麼，姓甚名誰，我沒心情知道，有話就說，莫污我耳。」
「你——」
聞言，那人自是怒不可遏，卻也無話可說，冷冷看了李森林一眼，便直接冷笑道：「好，看你如此自負，我便出一對，看你是否能如此從容應答！且聽對！」
「花疏影，月初缺。烏啼風來，月暈搖江夜。」
聽到此人出對，李森林終究是上下打量了這人一番，不說別的，這水平比起之前那個張晟也算是有點進步。
微微沉吟片刻，李森林的嘴角勾勒起輕蔑的笑容，開口道：「山斷天，風飄葉。一更冬至，秋菊萬千謝。」
李森林自信從容，身旁的侍女看向李森林的眼神亦是大大不同。
此前只以為李森林是混進來吃喝的暴發戶罷了，卻是未想到李森林竟有如此口才，將這些個閒來無事便聚在一起的士族豪門子弟噎得不能應答。
說了這麼多，李森林也是口渴，索性便直接從那侍女手中接過酒壺，直接往嘴裡灌，這每一滴都彌足珍貴的佳釀便如同是白水一般被李森林灌進口中。
末了，一抹嘴，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盤乳鴿以及一條魚還未開動，再放下去便要涼了，趕忙又坐下來繼續大快朵頤。
一舉一動，仿佛視那些士族公子如無物，看得侍女一陣兒異彩連連，而那幾個公子哥則是臉色鐵青，嘴角直抽抽，卻又奈何不得李森林。
半晌之後，卻只得一咬牙，一個個得拂袖而去，只留下李森林繼續在那裡大口吃喝。
「這李公子倒也是個奇人。」
侍女嘖嘖稱奇，卻也不是那以貌取人之輩，畢竟李森林雖然衣著粗劣，但一舉一動皆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眼中亦是閃爍著常人所沒有的自信。就仿佛是一切都心有成竹一般。
那些個士族子弟，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眼高於頂，但論到待人處事，卻連一個侍女都比不上，豈不是好笑？
幽幽嘆了一口氣，李森林眼底終究是閃過一絲絲的失望之色。
果然是經歷了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之後，整個天下都已經是變得烏煙瘴氣，就連士族子弟都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怎不讓人心中生嘆？
「長安才子，終究是不過如此。若想要等到真正的才子出現，恐怕還得等貞觀之治以後，國家安定、國力強盛之時吧！」
心思急轉，卻又自嘲一笑，片刻之後，李森林又是一杯長安醉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