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辭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空氣里是淡淡的檀木香。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冰冷刺骨的觸感直擊靈魂。
明明是六月,外面卻下起了大雪。
漫天之下,皆為白色,銀裝素裹,很是壯觀。
空曠的雪地上,是一排小巧的腳印。
「南卿辭,你要去哪裡?」
還沒有推開厚重的院門,就被聲音喊住。
南卿辭回頭,由於太冷,她輕呵出一口氣,空氣中凝結出白色冰珠。
她認出說話的人,是徐連溪的師弟。
「徐連溪呢?」
馮問君眼神偏冷,他瞪著她,語氣里多有責怪,「他如何了你能不知道嗎?」
其實從醒來,南卿辭就知道,只是她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徐連溪他不是很厲害嗎?不可能,他不可能的!」
南卿辭極力否認。
馮問君偏著頭,他五官端正無比,他梗著脖子的樣子正的發邪,「南卿辭,你知道嗎?大師兄是我們千百年來一遇的修煉奇才,師傅們曾說過,他這一世是很有可能得道的。可是就是因為你,他死了!」
徐連溪痛心疾首,他質問著,「你,為什麼要去看禁書!為什麼要去偷學禁術!為什麼啊!大師兄為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南卿辭鼻頭髮酸,她跌坐在雪地里,密密麻麻的雪就這樣。我給他的發頂,睫毛和身上。
她輕輕閉上眼,如果可以這樣死去就好。
身體驟然的回暖,讓她睜開眼睛。
馮問君冷哼一聲,「你這條命是大師兄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你就算是為了大師兄,你也要活下來!」
可是南卿辭一心求死,她抗拒著馮問君的救助。
馮問君被南卿辭體內釋放的熟悉靈氣擊退了半步,他詫異,「是大師兄的靈氣!」
南卿辭不再理會她,她躺在雪地里,任憑大雪將她掩埋。
起初的時候她感到很冷,但是腦袋又異常的清醒。
慢慢的她竟然生出一種灼燒感,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著。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這樣折磨著死去的時候,一道溫暖的光將她籠罩,她掙扎的看去,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再次睜開眼時,她就看見了守在床前的八個老頭。
南卿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無所謂的收起目光。
二師傅立馬坐不住了,他嘖了一聲,「你這妖女!剛剛那是什麼表情?」
南卿辭像是要跟他作對似的,眼神輕飄飄的又看了他一眼。
二師傅當即就要發飆,卻被大師傅給一個眼神制止住了,「清輝,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一個小孩子置氣?」
南卿辭不想理會這群人,索性將眼睛閉上,裝死。
大師傅也不惱怒,反而在一旁自顧自地說起,「南卿辭,你想不想救連溪?」
二師傅還想說話,卻被一旁的五長老捂住嘴巴,他小聲道,「清輝,你快閉嘴吧!」
南卿辭沒睜眼睛,但是明顯可以看到她的耳朵動了動。
大師傅又繼續說道,「一朝入旱魃,終身都是旱魃,旱魃這個東西會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天災人禍。連溪為了替你改命,將自己的命數以及一生的修為以及功德之光盡數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風風光光的活在世間。想怎麼活就可以怎麼活,不會再有人再欺負你。」
南卿辭眼眶濕潤。
徐連溪,你以為你做了這些事情,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嗎?我還是很討厭你!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人生!
她睜眼,惡狠狠地回道,「你以為我稀罕他的施捨嗎?如果可以,我寧願他親手殺了我!」
大師傅看透一切地微笑,「你也想成就他,是嗎?」
南卿辭沒說話。
「你知道自己成了旱魃是不可挽留的事實;這個世間也沒有你所留戀的人,所以你就想讓自己死在他的手上,好成就他的功德,讓他得道。」
大師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可是你低估了連溪對你的情。對他來說,你和天下蒼生同樣重要。你的命不好,他就為你改命。你受人欺負,他就將一生本領傳給你。你沒有親人,他將長夷太劍贈與你,希望能與你相陪……」
從一開始,徐連溪就預測出了自己遇到南卿辭的下場,但是他從未想過退縮,並且還偷偷的為南卿辭鋪好了一切的路。
南卿辭眼淚就像是打開的閥門,稀里嘩啦的就哭了出來了。
呆子!呆子!徐連溪,你就是個呆子!
我都已經是這樣的怪物了,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孩子,別哭了。」大師傅用靈氣替她拂去眼淚,「徐連溪為你做了這麼多事情,你想不想為他做點什麼?」
南卿辭淚眼婆娑地仰起頭看他,「他還能復活嗎?」
大師傅高深莫測的淺笑著,「旱魃這上古留下來的,是不可能這麼簡單被消滅的。所以,徐連溪用自己的三魂七魄為引,準備經歷十八世,通過十八世的早死命術,徹底殺死旱魃。」
南卿辭顫抖著雙唇,「十八世之後,徐連溪會怎麼樣?」
「隨著旱魃一同消散。」
南卿辭眉心皺著,「旱魃是我招來的,要死也是我死!」
大師傅點點頭,「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你願意,我會用蜀山的秘法將你送到每一世的徐連溪身邊,你只要重新將旱魃煞氣殺死,徐連溪就尚有一線存活之機。」
「為了救徐連溪,你願意嗎?」
南卿辭毫不猶豫的點頭,「我願意!」
二師傅那高懸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南卿辭看著二師傅眼裡有些恨意。
如果不是他,徐連溪怎麼會因為救他而而犧牲這麼多?
大師傅拍了拍南卿辭的肩頭,「孩子,你不要怪清輝。我們八個人中當屬他最心疼徐連溪,所以只要能夠救他,就算是他背負上罵名,他都願意。你這次能夠活下來,除了徐連溪給你換了命以外還有清輝的半數修為。」
清輝有些惱,他有些不自在的,「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她只要從此一心向善,就不枉費徐連溪和我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