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沒有被當場殺死。記住本站域名
但還是挨了勇猛不減當年的鐘大人的一頓揍。
周公子的親爹周士在一旁看著,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別過了臉。
陛下在此。
他縱使有百般本事,此刻都使不出來了,不如先行請罪,保下自己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的官……不能丟。
此時鐘念月起身,緩緩走到了鍾大人跟前,掏出一塊帕子給他:「爹爹擦擦手。」
鍾大人感動得險些落下淚來。
他女兒如今這般乖巧,這樣孝順,他和她娘疼她都來不及,卻叫周家這麼一幫難纏的人,這樣為難……
那廂周公子從地上爬起來。
他滿頭是血。
那張懦弱蒼白的面孔,扭曲了片刻。
他父親乃是四品侍郎,在百官之中比鍾念月的父親更受歡迎。
他乃是侍郎之子,隨手捻來錦繡文章。
卻為何他家中落得今日下場?
他也幾乎要信了妹妹的話。
若是那日坐在鍾念月身旁的就是晉朔帝,那今日……會不會就是針對他而來?
周公子腦中全然不知,他那妹妹方才都說了多少胡話。更沒想過,晉朔帝若是真要他去死,又何須拿個世子來與他一換一?
他只知晉朔帝位高權重,權勢落下來,能殺人。叫人一想起來,就覺得可怕,喘不過氣……於是便將這一切可怖的境遇,都往晉朔帝身上去想。
他此時再看鐘念月的面容,也不覺得如花似玉,雲鬢霧眉,美得不似凡間人了。
……蛇蠍。
他心道。
美人如蛇蠍。
古人誠不欺我!
周公子攥緊了拳頭。
血從額上滑落,模糊視線。
下一刻,他竟是朝著鍾大人沖了上去。
為何怪他呢?
鍾大人生此女,蠱惑聖上,亂我朝堂,不該是鍾彥此人愧疚而死嗎?
周公子捏緊拳頭。
鍾念月與鍾大人面對面而立,自然將鍾大人身後的情景都看在了眼底。
她面色一變:「爹爹躲開!」
此時,一旁的禁衛也跟著有了動作。
而更先動作的卻是晉朔帝。
晉朔帝不知何時跟在鍾念月的身後,不急不緩地走上了前。
他眼皮輕輕一掀動,隨後抬手,卡住了周公子的手腕。只聽得「啪」一聲脆響。晉朔帝依著身形更高大,輕鬆地壓住了周公子的肩,然後往他背上一敲。
周公子手腕脫臼,背骨往下一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趴倒了下去。
晉朔帝面無表情地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周公子喉中這才響起了難以壓抑的慘叫聲:「啊啊啊!」
鍾念月蹲下身。
從周公子面前撿起了一塊碎瓷片。
那便是晉朔帝卡住他手腕時,從他指間掉出來的東西。
想是方才被打倒在地時,從地上撿起來的碗碟的碎片。
鍾念月有些不高興了。
你男子大丈夫,怎麼卻是這般背後暗算的做派?
鍾念月伸手要去抓那塊瓷片。
晉朔帝猛地一下彎腰,扣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念念,不要隨意碰鋒利的東西。」
晉朔帝面色微沉,不復平日裡的淡然平靜。
他鬆了踏在周公子背上的腳。
只是不等周公子爬起來,他就一腳踹得周公子連著翻滾出去,然後被一擁而上的禁衛牢牢按住了。
提起來,就先是兩拳,將他徹底打暈。
什麼侍郎公子。
先照臉揍。
揍不昏,一會兒若是再鬧出什麼事,他們就該要被問罪了。
周士在一旁見狀,都不禁暗自哆嗦了下。
不、不看就是了。
他前頭一個侍郎,在三年前被處死了,他是後頭頂替上來的。這個位置並非人人都能坐,念在往日功績,陛下會饒了他的……
周士勉強拉回目光,不再聽妻子撕心裂肺的叫聲。
不過周夫人也很快被堵了嘴。
連同周家姑娘。
那幾個曾經編排過鍾念月的年輕姑娘,此時內心惶惶,有了那第一個擔不住認了錯的,後頭的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她們掩面低聲哭泣,細聲為自己辯駁。
淚眼朦朧間,只見方才下手狠又快的晉朔帝,此時又恢復了那般翩翩風采。他溫柔地攙扶住了鍾念月,而後彎下了他的千金之軀,從地上拾起了碎瓷片。
他有力的指節捏住瓷片中心。
那鋒銳的「兇器」,在他手中倒也好似變作了美麗的玩物。
他遞給一旁的禁衛,道:「方才周公子欲以它如何行兇,你們便也將此物如何放置在周公子身上。」
禁衛應聲去了。
晉朔帝轉頭問:「念念還生氣嗎?」
鍾念月霎地吐出一口氣。
不氣了。
是當真氣不起來了。
「那便走罷。」晉朔帝道。
不等她回答,他好似就已經看出了她的想法。
鍾念月點點頭,轉頭瞧了一眼鍾大人。
鍾大人先是怒瞪一眼周公子,隨後才轉頭,斂了斂怒色,輕嘆道:「去吧念念。」
陛下已經做到這等地步,他若有阻攔,那豈非不識好歹?
眾人眼睜睜瞧著鍾念月跟隨晉朔帝朝外行去。
一個長身玉立。
一個纖細婀娜。
湊在一處,確是美不勝收。
眾人心生羨慕與嫉妒,卻又心生畏懼。
鍾念月……真好的命。
這廂出了周府後。
晉朔帝扶住了鍾念月的手腕,要送她上馬車。
鍾念月前腳踩上去,而後她的手指卻是輕輕按住了晉朔帝的掌心,然後沿著他的大魚際線,一路摩挲過去。
「念念。」晉朔帝眸色一深,低低出聲,意在提醒鍾念月不要亂來。
鍾念月又摸了摸他的食指。
然後才飛快地從他掌中抽走。
晉朔帝卻沒有讓她那樣輕易抽回去。
他緊緊捏了下她的手。
柔弱無骨。
嬌嬌軟軟。
晉朔帝眼底的深沉之色來回交換了幾次,而後他才輕輕鬆了手,道:「念念坐好罷。」
鍾念月很快鑽進去,應了聲:「唔。」
小太監在一旁瞧得一頭霧水。
晉朔帝此時掃了他一眼。
小太監不由面露怯弱之色。
到底不如孟勝聰明。
不懂得該問時便當問。
罷了。
晉朔帝仿佛不經意地展開了五指,道:「姑娘這是擔心朕方才被瓷片劃傷了手。」
小太監恍然大悟:「喔……」
除此外便沒有別的話了。
還是愚鈍。
晉朔帝心道。
……
周家鬧出人命的消息,很快便在京中傳開了。
百姓聞之,都不由感嘆這周府的可惡,竟敢連皇親國戚都如此欺辱,致人只能一頭撞死以證清白。
一時再無人議論鍾念月怎麼逃出的匪窩。
宣平侯沒了兒子,正在氣頭上。
誰人敢往這裡撞?
再有,世子已以死相證,若再作惡意揣測,這人不是蠢就是壞了……此時哪裡還有人想要上趕著去做蠢人和壞人呢?
這場對著鍾念月而起的輿論圍剿,到底是徹底被扼殺住了。
而晉朔帝選中了鍾氏女,鍾氏女恐要入後宮去的消息,也徹底坐實,在王公貴族與群臣之間,悄然傳開。
便是沒去赴那日周家宴的人,也都知曉了。
這廂世子停靈侯府。
宣平侯仿佛一夕間老了許多歲。
眾人上門憑弔。
他卻一概不理,只在門口處等候。
直到眾人隱隱約約聽見一聲:「鍾夫人攜女前來弔唁。」
眾人心中一緊,不由齊齊轉頭望去。
這鐘家姑娘的名頭在京中已經悄然傳開了,容不得他們不好奇。
卻見那宣平侯眼底也騰地亮起了些許的光彩。
他道:「姑娘來了。」
他抹了抹眼角,道:「姑娘到裡間為我兒上柱香罷。」
鍾念月點了點頭。
宣平侯望向萬氏,要留萬氏閒話。
萬氏不知宣平侯有別的目的,她體諒宣平世子身死,其中還有念念的緣故。於是當下站住了,低聲安撫起了宣平侯。
鍾念月眨了眨眼,望了望身後。
帶路的下人不由疑惑地跟著轉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瞧見。
鍾念月暗暗嘀咕。
大概只有她知曉,後頭有禁衛暗中跟著了。
鍾念月大大方方地邁進門,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人,連怎麼點香也沒有與她說。
鍾念月坐在蒲團上,隨手抓起幾張紙錢來,道:「我素來嬌氣你是知道的,點香也不會點,一會兒將你棺材燒著了,可莫要怪我。」
那棺材蓋緩緩地動了。
裡頭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姑娘怎麼知道我沒死?」
「禍害遺千年。」
「……」
棺材裡的人,輕咳了一聲:「姑娘,要從姑娘的口中聽見動聽的話,實在是難……我為姑娘做的事,難道換不來一絲感動嗎?」
「感動倒也有一分。」
「才一分?」相公子仰躺著,盯著棺材木,嗓音虛弱且低啞。
此時外頭的宣平侯卻如同見了鬼似的,瞪大眼望著門口的方向,喉中哽了半天,也喊不出聲。
陛陛陛下?
晉朔帝身著玄色常服,長發束起,俊美的眉眼透出一分漠然。
他掃了一眼宣平侯。
宣平侯一下就被釘在了那裡。
怎麼是好?
他兒還在裡頭與鍾姑娘閒話!
宣平侯只怕今個兒真要上演一出血濺當場。
而那廂晉朔帝已經邁入了靈堂,再走到了裡間。
外頭的下人見他氣度不凡,攔也不敢攔他。
只聽得「啪」一聲,門合上了,下人才驟然回過了神。
「他他他……」
宣平侯及時追上來,神色複雜道:「那是陛下。」
下人聞聲,驚駭地立即閉了嘴。
而晉朔帝這頭進了門,低聲喚:「念念。」
鍾念月:「嗯?」
她驚訝道:「陛下怎麼來了?」說罷,心下又忍不住覺得有一分好笑。也不知此時相公子會不會嚇得要死了?
晉朔帝緩緩走到她的跟前,視線只很輕很快地掠過了那棺木。
他問:「此處停靈,念念可覺得冷?」
鍾念月道:「是有一些。」
晉朔帝脫下了外裳,將她裹在其中。
鍾念月猝不及防,只覺得一下像是被晉朔帝身上的龍涎香籠住了。
便好似……好似與晉朔帝緊緊抱在了一處似的。
晉朔帝盯著她的面容。
他低聲問:「朕今日可以親念念麼?」
鍾念月:?
她陡然間瞪大了眼。
這怕是不大……好……人有靈堂蹦迪,您怎麼有靈堂……唔。
晉朔帝驟然欺身上前,他一手托住了鍾念月的後腦,隨即冷淡地垂眸掃一眼棺木,然後抬手按上去,將那棺材蓋子死死地按住了。
鍾念月身形向後軟倒,還撞了下棺材。
四下光線昏暗。
晉朔帝好似撕下了白日裡的那層皮囊,他緊盯著鍾念月,眼眸都給人以獸瞳般的冷銳錯覺。
一時周遭的聲響與感知,都變得敏銳了起來。
這是一個格外不同的吻。
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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