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少提起以前,刻意的迴避著從前的一切。現在聽她主動提起,沈子業怔了一下,視線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高樓聳立燈火通明,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以前那是一老體育館,後來拆遷後修建成了高樓。」沈子業回答,同她一道眺望著遠方。
孟筂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看著遠處的燈火走神。曾經的許多個夜晚裡,她都是在這陽台上渡過的。無數次的看著他回來的方向,期盼著他在回來的路上。她看著一家家的燈火亮起又熄滅,無聊到了極點時,她會刻意的去記別人家開燈關燈的時間轉移注意力。猜測著主人的工作忙碌抑或是清閒。
也許是那時候的記憶太過深刻,到現在她仍舊記得等待的滋味,那麼的漫長。滿懷期待,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時候她固執的留下來,大概也想看自己能夠堅持多久。
這間房子裡,她痛苦絕望過,也有過許多美好甜蜜的回憶。她離開時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回想,但那時候哪裡會想到,她會平心靜氣的再同沈子業一同站在這陽台上,眺望遠處的風景。
兩人一時默默的就那麼站著,過了幾分鐘,沈子業才伸手關了窗戶,說道:「進去吧。」
他的事兒已經處理完,沒有在這邊多呆,很快便離開驅車往老宅那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待到回到老宅,孟筂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時,沈子業突然開口叫道:「孟筂。」
孟筂的動作頓下來,抬頭看向了他。
院子裡暗黃的燈光透進車中,他的臉在半明半暗的光線間,輪廓線條柔和,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說道:「我們結婚吧。」
時間像是停止了流動一般,孟筂像是反應不過來一般,一時怔怔的。待到回過神來,她慌亂的避開了他的視線,試圖逃避。
但沈子業卻沒有給她這機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低沉緩慢的說道:「我們重新開始,你對我仍有感覺不是麼?」
自她受傷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她。儘管誰也未說過什麼,但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已曖昧不清。如他所說,她對他仍是有感覺的,如果她真討厭他,又怎會容忍他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孟筂無法否認,但同樣也無法應允。她對婚姻帶著恐懼,從前的種種更令她無法去下決心。但她能拒絕他嗎?在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後,她的內心早帶著負罪感,顯然更是無法拒絕。
她還在猶豫中時,沈子業俯身緩緩的靠近,吻住了她。他的吻如蜻蜓點水一般,憐惜又溫柔的觸碰。她試圖想要推開她,可她的力量卻是那麼的微弱。淺淺的吻漸漸的加深,她那糾結著的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直至喘不過氣來時她的腦子才驀的清醒過來。
在她推開沈子業之前,他先放開了她。孟筂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才剛打開車門下車,陳阿姨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孟筂神色慌張,說道:「怎麼那麼久都不進來?」
孟筂竭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含含糊糊的說沒怎麼,然後匆匆的屋子裡去了。
沈子業是淡定自若的樣兒,他在後面下車,看著孟筂落荒而逃的背影,同陳阿姨說了幾句話,這才上了樓。
這晚過後,兩人之間有了變化。孟筂迴避著沈子業,往往會在他回來之前便早早的回了房。她突然睡得那麼早,陳阿姨有些疑惑,她只得解釋說自己有點兒累了。
她避著沈子業,他也不逼她,仍是時不時的往這邊來。有時候會帶花束回來,有時候會帶她喜歡吃的點心。
這天傍晚,沈子業回來得要早些。兩人一同吃了晚餐,孟筂要上樓時被他給叫住了,他的嘴角含笑,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見陳阿姨沒出來,開口問道:「你打算一直躲著我嗎?」
孟筂並不承認,卻沒有看他,矢口否認,說道:「沒有,只是有點兒忙。」
「是嗎?」沈子業挑挑眉,顯然不相信。
孟筂硬著頭皮的回了一句是,也不管他,匆匆的上了樓。
沈子業也在後邊兒上了樓,孟筂本是想回房間的,但見他跟上來,為了圓自己說的謊,只得進了書房,打開了電腦。
她進書房後沈子業也進來,他像是故意的,閒閒的靠在一旁看著她,說道:「那麼忙,在忙什麼?」
孟筂只是盯著電腦,含含糊糊的說道:「亂七八糟的事兒。」
沈子業也不拆穿她,偏著頭看了她一會兒,唇角勾了勾後嘆了口氣,說道:「別躲著我了,我不逼你,慢慢來。」
他這話無疑讓孟筂鬆了一大口氣兒,她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了下來。沈子業見她不再如臨大敵,忍不住笑笑,也不再盯著她了,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兩人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兒,但不經意間又比平常多了幾分親昵。也許是怕她有負擔,他並未再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月中時陳阿姨老家有事兒,請假回了老家去。孟筂早就習慣了獨自生活,並沒有因她離開有任何不習慣。她離開的第一天,她去買菜回來,這才往郊外的院子那邊去。傍晚比往常稍稍早些回來做晚餐。
沈子業回來吃飯,兩人默默的吃了一頓飯,她問他,「明早吃早餐嗎?」
平常的早餐都是陳阿姨做的,但他有時候忙不吃,起來便直接走了。陳阿姨走後,這做早餐的工作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沈子業笑笑,說道:「不用特地起來做,我到外面吃就行。」
他早上走得早,她不用上班要稍稍晚一些。他不想她特地起早早的只為做一頓早餐。
孟筂尊重他的意見,點點頭不再說話了。稍晚些時候收拾了碗筷,她要去廚房裡清洗,但卻被沈子業給阻止了,說她做飯以後就由他來洗碗。
孟筂由著他去,往書房裡去幹活兒去了。
她在書房裡查著裝修的資料,資料還沒查好,電腦突然黑了屏,書房裡也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竟然停電了。
孟筂不知道好好的怎麼會停電,拿起了一旁的手機,借著昏暗的燈光往外邊兒走。走到門口打開門,一下子就撞進了沈子業的懷裡。
他伸手扶住了她,問道:「沒事吧?」
孟筂的鼻子被撞得有些疼,搖搖頭說了句沒事,問道:「怎麼停電了?」
「不清楚,外面一片都停了。」沈子業回答。
孟筂往外邊兒看去,才發現這一片都停了,周邊都是漆黑一片。
「家裡有蠟燭嗎?」沈子業問道。
這些事兒都是陳阿姨在管,孟筂哪裡知道。這邊停電的次數少之又少,她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先找找。」
只是她長久沒呆在家裡,翻了幾個地方都沒能找到。最後拿了手機給陳阿姨打電話,在她的指揮下從廚房裡找出了一支小小的蠟燭交給沈子業。
微弱的燭光很快便亮了起來,總算是擺脫了黑暗。孟筂舒了口氣兒,皺著眉頭看向了外邊兒,說道:「我打電話問問物業怎麼突然停電。」
「不只是這邊停,估計是外邊兒的線路出了問題,你這時候打過去也沒有用,他們應該也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沈子業說道。
孟筂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這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沈子業看了看時間,說道:「先坐會兒吧,要是過會兒都不來電就睡覺吧,要來估計已經是半夜了。」
他說得沒錯,稍晚些時候物業那邊便打了電話過來,說外邊兒的線路出了問題,現在已經在搶修中,但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修好。
既然電暫時來不了,那就只有睡覺了。沈子業到外邊兒打了一電話後回來,問道:「事情做完了嗎?我那邊沒停電,要是沒做完就去那邊。」
現在也還很早,才不過八點鐘。孟筂還沒有那麼早睡的時候。
「不用了,不著急。」孟筂回答,馬上又說道:「你如果有公事還沒處理就過去吧。」
「你過去嗎?」沈子業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孟筂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
沈子業的臉上浮現出了點點的笑意來,問道:「停電了你不害怕嗎?」
孟筂知道他是故意的,回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麼?」
「那去洗漱睡吧。」沈子業笑著說,拿起了一旁的蠟燭,示意孟筂上樓。
兩人借著燭光上了樓,沈子業沒有回房去,將蠟燭拿到孟筂的房間裡,就示意她去洗漱。
蠟燭只有一根,洗漱需要一個個的來。孟筂沒推辭,先去洗漱。她很快便洗漱出來,輕聲的說道:「我好了,你拿走蠟燭吧。」
「我就在你這邊洗漱。」沈子業說完,很自然的往浴室里去了。
浴室里很快想起了嘩嘩的水聲,孟筂睡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還是坐著等沈子業出來。
沈子業也沒多時就出來,見她坐著,挑了挑眉,慢騰騰的問道:「睡不著?」
孟筂的確睡不著,點點頭。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那下棋吧,蠟燭燃完再睡。」他從來都是行動派的,很快便去拿了棋過來打開擺上。
反正也睡不著,有點兒事情做總是好好的,孟筂同他下起了棋來。
但不知道是因為光線暗還是怎麼的,兩人之間時不時的會指尖相碰。沈子業沒什麼反應,孟筂卻如觸電一般的收回手,總是等他收回了手再去下棋。
這一局棋下得很久,孟筂到後邊兒一心都系再棋局上,就連蠟燭燃完都沒發覺。當周遭陷入了黑暗之中時她懊惱的『啊』了一聲,說道:「還沒下完呢。」
她說著就起身,要去找丟在一旁的手機。但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她才剛起來就撞到了棋盤,棋子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沒事吧?」黑暗裡沈子業伸手拉住了她。
孟筂的小腿被桌腳撞得生疼,緩了會兒才說了句沒事。
沈子業讓她呆著別動,很快摸到了手機,借著微弱的燈光問她撞到哪兒了,替她檢查。
孟筂連連的說沒事,要避開他。但沒注意到地上都是棋子,腳下一滑,往後摔去。沈子業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她撞在他的胸口,他沒能站穩,兩人一齊跌倒在床上。
手機微弱的燈光中,沈子業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聲音變得有些暗啞,問道:「沒事吧?」
倒下時他的手下意識的就護住她的頭,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很近,他呼出的氣息落在她的臉上,有些痒痒的。
孟筂避開了他那幽深的視線,要起身,卻發現沈子業的另一隻手在她的腰上摟著,兩人以一極其親密的姿態躺在一起。
她突然就有些慌,沈子業突然出了聲,叫道:「阿筂。」
「嗯?」孟筂有些不太自在,不敢去看他。
沈子業小心翼翼的靠近,緩緩的去觸碰那柔軟的唇。孟筂渾身都繃得緊緊的,但他卻只是輕輕的碰了碰就分開了。他不願意她避著她,說道:「讓我抱會兒好嗎?」
孟筂沒有拒絕,兩人就那麼相擁著。他將臉埋在她的脖頸之間,貪婪的汲取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兒以及感受著她的體溫。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停止了一般,只有兩顆靠近的心砰砰的跳動著。過了好會兒,孟筂正要掙開時,就聽沈子業說道:「對不起。」
他再一次的為從前的種種道歉。
孟筂沒有說話,不著調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沈子業鬆開了她,溫聲問道:「剛才摔疼了嗎?」
孟筂說了句沒事,為了掩飾尷尬,她想要找點兒事情做,說道:「我先把棋子撿起來,把地上收拾乾淨。」
棋子跌落得到處都是,要先撿起來收好,別待會兒又不小心滑倒了。
沈子業卻沒讓她幹這事兒,阻止了她,說道:「你呆著別動,我來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