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業出差後家裡冷清了下來,孟筂想起有一段時間沒往老宅那邊去了,下班後給陳阿姨打了電話,告知她待會兒會過去。
她這突然打電話弄得陳阿姨手忙腳亂,抱怨她該早點兒告訴她,家裡沒什麼菜。
孟筂說沒關係,隨便煮點兒面就行,她一個人回去,沈子業出差了。
晚高峰車子走走停停,孟筂回去陳阿姨仍舊在廚房裡忙碌,做了她喜歡吃的糖醋排骨。絮絮叨叨的念著她該提前打電話的,她好早點兒去菜市場買菜。又說她父親昨天才回來過。
孟筂愣了一下,問道:「他回來幹什麼?」
「好像是找什麼東西。」陳阿姨說到這兒嘆了口氣,說道:「他看起來很累,既要上班,又要照顧病人和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她說的好起來,是指譚音的病情。
孟筂沒有說話。她知道,無論譚音的病情是否好起來,她父親都不可能離婚了。他和譚音之間育有一孩子,他要是在她生病後同她離婚,外界會怎麼看他?
不知道是凍著還是怎麼了,第二天孟筂去上班就感覺喉嚨有點兒疼。今兒有畫展,她忙得更陀螺似的沒放在心上,等著晚上忙完準備下班時,才覺得頭昏沉沉的,嘴唇乾得厲害。旁邊兒就有藥店,她去取了感冒藥,聽到店員讓她飯後吃時她才想起自己今兒忙起來連午餐也沒吃。
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回家弄吃的了,打包了一份外賣,打車回了家。忙起來時無暇去想其他的,回到家中才發現哪兒哪兒都不舒服,站了一天腿疼得厲害,渾身軟綿綿的連力氣也沒有。
她強撐著吃了東西,拿了藥吃下,胡亂的洗漱完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機嗚嗚的震動著,她遲鈍的過了好會兒才接起,迷迷糊糊的喂了一聲。
「睡了?」電話那端是沈子業的聲音。
「嗯。」孟筂打起精神來,將手機放在耳邊。
沈子業聽出了她聲音里的不對勁,問道:「感冒了?」
「沒事,已經吃過藥了。」孟筂問道:「今天忙完了?」
「沒去醫院嗎?」沈子業的眉頭微微的皺起,顯然不太放心。
孟筂的腦子清醒了一些,打開燈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不用去醫院,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她看了看時間,見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問道:「你才剛回酒店嗎?累了一天了,你早點兒休息吧。」
沈子業應了一聲好,掛了電話。
孟筂將手機丟在一旁,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才剛蒙蒙亮,孟筂在迷迷濛蒙中聽到開門的聲音。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去管。當來人走近,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時,她的腦子裡一個激靈,馬上就醒了過來。
看到站在床邊的沈子業,她吃了一驚,問道:「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沈子業一身寒氣,她想要起來,他卻讓她躺著,說道:「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就連夜買票回來了。」
同她打電話時已經很晚了,沒有機票,他買了火車票,坐了五個多小時才趕回來。
孟筂知道他是因為她生病才趕回來的,有些自責,說道:「不是告訴你我沒事嗎?」
沈子業拍了拍她的頭,說道:「現在還早,再睡會兒,我去洗了澡就來。」
他很快便往浴室里去了,洗漱好躺到床上,很自然的伸過手去抱孟筂。她卻阻止他,說道:「別,別把感冒傳染給你了。」
沈子業就跟沒聽到似的,將她摟在懷裡,說道:「乖,睡吧。」
兩人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孟筂是在迷迷糊糊中被沈子業給叫醒的。他將她從床上抱起來,說道:「穿衣服我們去醫院,你在發燒。」
孟筂有些遲鈍,伸手摸了摸額頭,說:「沒有,我沒有發燒。」
她只想躺在床上睡覺,哪兒都不想去。
沈子業倒沒有強迫她,往外邊兒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稍晚些時候回來,他拿來了一支溫度計,哄著給她量上體溫。
他的感覺是正確的,孟筂的確在發熱。見她睡得熟,他沒有再叫醒她,拿著體溫計往外邊兒去了。
他直接叫了醫生來家裡給孟筂輸液,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孟筂都在昏昏糊糊的睡覺,沈子業叫她起來吃東西她也沒胃口。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醒來,針已經拔掉了。沈子業在一旁處理公事,見她從床上起來,起身走到窗邊,問道:「醒了,感覺怎麼樣?」
孟筂的喉嚨雖仍是痛,但頭已經沒有那麼沉了,她回答道:「好多了。」
沈子業似是鬆了口氣兒,說道:「起來吃點兒東西吧,粥還溫著。」
孟筂應了一聲好,說:「我先去洗漱。」
她著實沒有胃口,沈子業盛了粥上來,她也只吃幾口就不肯再吃了,整個人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
她以前不是沒感冒過,帶病上班也是常有的事兒,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自己現在好像變得嬌弱了。
「那想吃什麼?我去弄。」沈子業問道。
「不用管我,我想吃的時候會自己做。你去忙你的。」有了自己變得嬌弱的意識後孟筂拉被子蒙住頭,悶悶的說。
沈子業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伸手將被子拉開,問道:「怎麼了?不高興?」
孟筂搖搖頭,還是讓他別管他,她睡會兒就好了。
她昨晚也說她睡會兒就好了,他要是沒趕回來,她估計就那麼在床上躺一天。他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得任由她睡去。
孟筂昨晚到現在一直都睡,這會兒頭雖是仍是昏昏沉沉的,但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了。閉了會兒眼睛後沒聽見房間裡有聲音,她忍不住的睜開眼睛來。誰知道沈子業竟然一直在床邊站著,見她睜開眼睛有些好笑,溫聲說道:「起來吧,別一直躺著,小心晚上失眠。我叫了阿姨過來,想吃什麼告訴她,讓她做。」
孟筂沒胃口,感冒需要吃點兒清淡的,但她卻說想吃火鍋。沈子業皺了皺眉,但倒是依著她,讓阿姨給做火鍋。
待到阿姨完廚房去準備火鍋,沈子業摸了摸孟筂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怎麼跟小孩子似的?你現在生病,就該吃清淡的,小心上火。」
「嘴裡沒味兒。」孟筂悶悶的說。
她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只要她想吃,吃什麼都姓。沈子業趕緊的說道:「好好好,想吃火鍋我們就吃。」
他撫著孟筂的頭髮,說道:「這幾天就別去上班了,別去又嚴重了,等感冒好了再說。」
孟筂卻不同意,說道:「畫廊缺人手,請不了那麼多天假。」
「請不了就別去了。」他漫不經心的說。
孟筂想也不想的搖頭,說:「不要。」她可不想無所事事的呆在家裡。
沈子業並不願意在這話題上同她起爭執,說道:「等你感冒好些再說吧。你現在這樣子你確定有精力上班嗎?」
孟筂悻悻的,不說話了。
他一向都是強勢的,晚些時候告訴她,他已經替她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畫廊那邊不忙,她老闆讓她先養好病再說。
誰知道他是怎麼請的假,但假已經請了,孟筂總不能又打電話去說自己能上班,只得作罷。
雖是生著病,但在家裡呆著的時間很無聊。沈子業不許她幹活兒,要讓她先養好病。他雖是忙,但多數工作都在家裡處理,陪著她。
這天晚上孟筂躺在床上,翻看了幾頁書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悻悻的說:「不上班時間過得可真是漫長。」
沈子業還在回覆郵件,聽到這話有些好笑,抬頭看向了她,問道:「有多漫長?休息還不好嗎?」
「休息和請假是兩碼事好不好?與其悶在家裡,我更寧願去上班。」
「那明天和我一起去上班吧。」沈子業笑著說道。
孟筂想也不想的搖頭,小聲的嘀咕著說道:「我去幹什麼?」去他那邊更無聊,她可不想在他辦公室里呆一整天。
她說完後發現沈子業在看著她,不由得有些心虛,問道:「怎麼了?」
「我發現,你並不喜歡和我呆在一起。是不是覺得結婚挺沒意思的?」
孟筂呆了一下,說道:「怎麼會?我也沒有不想和你呆在一起。只是覺得去你公司……有點兒不太方便。」
「你以前好像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他慢騰騰的說。
孟筂啞口無言,訕訕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摸鼻子,隔了會兒才硬著頭皮的說:「那我明天和你去上班吧。」
「你好像很勉強。」
「當然沒有。」
沈子業的唇邊溢出笑容來,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隔天一早,她便起床同沈子業去上班。他今兒沒有直接去公司,一大清早就去見客戶。他同客戶談事兒,就將她安排在隔壁的包間裡,點上一堆吃的讓她慢慢吃。孟筂發現,同他出來也不錯,比呆在家裡好多了。
他談了一早上的事兒,兩人中午才回公司。下午在他辦公室呆了一下午,晚上他有應酬,叫上孟筂同他一起去。仍舊同中午一樣,他去應酬,讓她在一旁吃喝等他。
晚些時候孟筂去洗手間洗手,竟然遇見陳渡同同事在這邊聚餐。兩人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他笑著同她打了招呼,問道:「你一個人嗎?」
「不是。」孟筂猶疑了一下,說道:「不是,我先生在這邊應酬。」
陳渡詫異極了,問道:「你結婚了嗎?怎麼都沒聽說?」
孟筂笑笑,說:「是,我們沒有舉辦婚禮。」
「恭喜恭喜。」陳渡微笑著說。
兩人說著話時孟筂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沈子業打來的,問她在哪兒。
孟筂回答說在走廊這邊,遇見了一朋友,聊了兩句。
沈子業很快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里,他見到陳渡衝著他點點頭,淡淡的叫了一聲陳醫生。
陳渡見到他並不驚訝,他們兩人之間不知道經歷了些什麼,但走到一起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孟筂受傷時他那麼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他那時候就隱約的有感覺他們會再在一起。
他再次的向兩人道了恭喜,簡單的道別後回包間裡去了。他想起了好友馮允恆來,他同樣很優秀,但同沈子業相比,仍舊黯然失色。他同孟筂在一起時,他前女友搞出了很多事,還驚動了他的父母。他一直覺得愧對孟筂,如果知道她結婚,指不定還會大醉一場。
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決定暫時保守這秘密。
「應酬完了嗎?」陳渡離開後孟筂看向沈子業問道。
沈子業嗯了一聲,問道:「吃好了嗎?」
孟筂嗯了一聲。沈子業牽住了她的手,往停車場走去。
他應酬是喝了酒的,回去的路上由孟筂開車。沈子業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晚些時候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下,她才看向他,問道:「看我幹什麼?」
沈子業微微笑笑,說道:「我在想,你要不要到公司上班。我這邊還缺一助理。」
「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歡。」孟筂婉拒。
沈子業嘆了口氣,說道:「孟筂,我發現你和從前相比變了很多。」
孟筂失笑,說道:「當然,我總不能永遠停留在少女時代。」
「那你還愛我嗎?」沈子業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問出那麼幼稚的話題。
孟筂被他逗得笑了起來,認真的說道:「當然。婚姻太漫長,如果沒有愛,這輩子太難熬。」她說到這兒忍不住打趣道:「真沒想到沈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我一直覺得你自信又強大,好像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沈子業倒是毫不謙虛,說:「我也那麼認為。」他停頓了一下,苦笑了一聲,說:「除了感情。」
在感情上,他遠遠沒有她說的那麼自信強大,否則也不會在無數個夜晚裡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