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中已臨近傍晚,孟筂收拾整理帶回來的一堆東西,沈子業當然不會理會這些瑣事,往書房裡去了。
他沒多大會兒就從書房裡出來,拿了外套說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這些天都在家裡,陡然要出去孟筂還有些不習慣,站起來,往廚房那邊看就看,說道:「馬上就要吃飯了……」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不用管我,你們吃吧。」
這人像是不知道孟筂會擔心似的,竟然也不解釋什麼,穿上外套就走了。
院子裡很快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陳阿姨從廚房裡出來,問道:「馬上就要吃飯就,怎麼又出去了?」
「他有事,不用管他。」孟筂回答。
沈子業這一去直到十一點也沒回來,孟筂哄睡了小孩兒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本是想給他打電話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拿了一本書翻看著,等著他回來。可直到她眼睛快睜不開了他也沒回來。
她看就看時間,從一旁拿了手機撥了他的號碼。
手機沒有像預想的一樣接通,裡邊兒傳來冰冷機械的女聲提示已經關機。
這人去哪兒沒說,見誰也沒說,孟筂就算是想找人也沒法找,只得繼續拿起書看了起來。
她困得厲害,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直到聽到有車子的聲音才一下子醒了過來。
她披上衣服下樓去,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進來的沈子業,他見著她有些驚訝,問道:「怎麼還沒睡?」
「等你回來。」孟筂言簡意賅的回答。
這人是喝了酒的看起來雖是很清醒,但身上一股子的酒味兒。
她上前接過他的外套,問道:「喝酒了?」
「唔,喝了一點。」沈子業懶洋洋漫不經心的回答。
孟筂沒再說什麼,兩人一起上了樓。這人一身酒氣還打算去碰小孩兒,孟筂將他推開,讓他先去洗澡。
沈子業站著沒動,反倒是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借著酒勁兒耍起九峰來,低笑著問道:「是不是我不洗澡就不讓我上床?」
他的語氣曖昧得很,孟筂有些臉紅,說:「一身酒味誰受得了?」
沈子業唔了一聲,說:「那你幫我洗吧,好不好?」
這人果然是在耍酒瘋,孟筂頭疼不已,說:「快去,洗澡水已經放好了。」將他推去了浴室。
沈子業沒多時就洗好澡出來,孟筂小睡了一會兒,這時候已經沒了睡意,拿了毛巾給他擦乾頭髮,問道:「今晚出去幹什麼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他在家的這些天,她面上雖是未表現出什麼來,但事實上一直都在替他擔心。她知道他是事業心很重的人,怎麼可能閒得下來,這次的事兒,肯定會對他有打擊,只是他一向都是報喜不報憂,怎麼可能會告訴她。
只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擔心。腦子裡總是會亂七八糟的想很多東西。
「沒有,見了一個朋友。」沈子業回答。
他顯然不願意談這事兒,胡亂的擦了擦頭髮後就上了床,說:「不早了,睡吧。」
這人倒是啥事兒都沒有,閉上眼就這麼睡了,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孟筂卻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躺了會兒後又看就看小孩兒,這才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隔天早上起來,床的另一側已經不見了沈子業的身影。她以為他是去書房了,也沒去管,直到晚些時候下樓去,才從陳阿姨那兒得知他一早就出門了也沒說去哪兒。
無論如何,他往外邊兒去也比呆在家裡好。孟筂沒有給他打電話問他去哪兒,中午才給他發了短訊,問他回不回家吃飯。
沈子業估計是在忙,沒有回覆。
下午孟筂接到了孟其元的電話,他在電話那端告訴孟筂,這段時間報紙上對沈子業接連的報導,都同覃鍾渝有關。
他給覃鍾渝打過電話,想同她談談,但她壓根就不接他的電話。
這樣由著她鬧下去不是辦法,他讓孟筂告訴沈子業,讓他最好找覃鍾渝好好談談。
孟筂憂心忡忡,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但還是應下來,說會告訴沈子業。
沈子業下午才回來,也沒說自己幹什麼去了。孟筂猶豫了一下將今兒她父親給她打電話的事兒說了,並試探著問他要不要去找覃阿姨談談。
這段時間,眾人都在吃著沈家的瓜,而源頭在覃鍾渝那兒,只有找到她才能從根本解決這事。
誰知道沈子業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說道,「我和她沒什麼好談的,你也不用擔心這事,我會處理,我已經給那家報社發了律師函。」
明明外邊兒已經是滿城風雨了,他卻還像是沒事兒的人似的。甚至在他臉上完全看不出擔心。
他一向都有主見,當然不是孟筂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她沒有再繼續勸下去。
兩人間有那麼一瞬的沉默,沈子業頓了頓後又說道:「爸那邊也讓他別擔心。」
他自己都沒放心上他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孟筂心裡悶悶的,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沈子業有自己的打算,而她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不新聞也不看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省得瞎操心。
那天過後沈子業時不時都會出去,不知道是去公司還是呆得悶了出去走走。他不主動說孟筂也不會去問。
倒是陳阿姨好奇,問孟筂:「小沈這幾天是去上班了嗎?」
孟筂哪裡知道,有些兒懨懨的,說:「我不清楚。」
沈子業的性格陳阿姨已經知道,說道:「你們好歹也是一個家,他怎麼什麼事都不說?」
「不用管他。」孟筂說道。
陳阿姨也不再說什麼,說了晚上要做的菜,問孟筂還有沒有什麼要加的。孟筂說沒有,讓她隨便做就好。
沈子業不願意說,她也沒再去問她的事兒。起先的悶悶不樂後,便將全身心都投在了自己的工作上。在那麼一刻,她無比的慶幸自己還有工作,否則一天腦子裡想亂七八糟的,比工作更難熬多了。
周末到來,沈子業像是又有了空閒,晚上上床時問孟筂:「想不想去滑雪?」
孟筂停下了翻書的動作,掃了他一眼,問道:「你不忙了?」
他最近這幾天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候早出去,有時候中午出去,就幾乎沒在家裡呆的時候。
沈子業聽出了她語氣里的異樣,笑了起來,伸手要去擰她的臉,說道:「這幾天沒陪你生氣了?」
孟筂低下頭若無其事的看書,說:「沒有,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越是平靜就越是生氣,沈子業揉了揉她的頭,笑著說道:「不是讓你別生悶氣嗎?不高興就拿我出出氣,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人從來都是這樣的,就會敷衍人。
孟筂翻了個白眼,躲開他的手,說道:「我說了沒生氣。挺冷,也不想去滑雪。」
她這樣兒,要不是生氣了那才是怪事。沈子業頭疼不已,想哄也不知道該怎麼哄,索性將人摟到懷裡。
孟筂哪裡是他的對手,還想掙開他不理他的,但很快就敗下陣來。一吻結束,臨到分開時她已是氣喘吁吁。
沈子業計謀得逞,笑著說道:「這下可以說生什麼氣了吧?」
難怪人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孟筂這下想生氣也沒氣了,但心裡仍是悶悶的,說道:「你有覺得我們是一個家嗎?什麼事都在悶著不肯說,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沈子業已經猜到了她是在為這事兒生氣,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傻姑娘。有什麼好擔心的,你要學會相信我。外邊兒的事都不用你擔心,我會處理好。」
孟筂對他的這話很不滿,說道:「你一直都是這樣。」
沈子業笑了起來,說道:「你擔心那麼多幹什麼?沒事兒就出去逛逛街,約朋友出來喝喝茶,別把心思放在這些事兒上。」他顯然不打算繼續這話題,說道:「你上次不就想約你朋友一起出去玩兒嗎?給她打電話問問,不想去滑雪的話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去的地方,大家一起聚聚。」
他現在就開始找事兒轉移她的注意力了。
孟筂知道,再問他也不會再說了。她也沒有出去玩兒的興致,說道:「算了挺冷待的,以後再說吧。」
沈子業也不勉強,說:「不想出去就邀請他們過來玩兒,我請大廚過來給你們做好吃的。」
孟筂本是想拒絕的,但不忍辜負他的好意,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點點頭應了好。
但這事兒還是耽擱了下來,因為半夜小傢伙突然發起了燒。孟筂聽到他哼哼唧唧起床去看時,才發現他的額頭滾燙。
明明睡前都還是好好的,她嚇了一大跳,一邊兒找溫度計給小傢伙量體溫,一邊兒把沈子業叫醒,讓他去開車,他們得馬上去醫院。
這小傢伙算是很乖巧了,一直都很少感冒生病,不知道怎麼就突然發起了燒來。
小孩兒的高燒很嚇人,量體溫已經是三十九度多了。孟筂給他貼了退熱貼,然後帶著他去了附近的醫院。
雖是深夜,但兒童急診人仍舊很多,大廳里充滿了小孩兒的哭聲。這大半夜趕過來的,多數都是高燒的小孩兒。夫妻倆慌裡慌張的出門,什麼都沒來得及帶,沈子業掛了號後馬上就去對面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房買了口罩,讓孟筂和小孩兒都戴上。
幸而等待的時間並不那麼長,二十來分鐘就輪到了孟筂他們。醫生簡單的問了小孩兒的情況後讓先服用退燒藥,然後開了單子去抽血化驗,說這幾天流感爆發,出門一定要注意。
抽血對這對新手爸媽來說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兒,小孩兒哭個不停,怎麼哄都沒有用。最後還是將雙手雙腳都固定住,才抽了血。
沈子業心疼不已,一直抱著小傢伙哄個不停。
拿到結果要一個小時,醫院裡都是病患,沈子業沒在這邊等待,一家三口回了車裡,他估摸著時間去等報告,拿到報告才又回來帶小孩兒上去給醫生看。
檢查結果出來,幸好不是流感,只是普通的感冒。醫生開了藥,見兩人很緊張,便告訴他們不用過於擔心,燒一般在三到五天就會退,只要小傢伙的精神好就不用去管,讓過幾天回來複查就行。
燒得那麼高,夫妻倆都以為會輸液的,沒想到醫生只開了藥。沈子業皺著眉頭看了看單子,問道:「不用輸液嗎?」
「不用,回去吃藥就行。」排隊的患者多,醫生說了那麼一句後就叫了下一位。
作為新手爸爸,兩人完全做不到像醫生那麼輕描淡寫。回去的路上吃過退燒藥的小傢伙開始出汗退燒,但兩人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徹夜守著。
這一晚兩人都沒怎麼睡,快天明時沈子業讓孟筂睡上一會兒,她搖頭拒絕了,說讓他睡,她不困。
她已經查過了,小孩兒現在燒退了不代表就沒事了,藥效過後也許就會馬上燒起來,她要守著才放心。
「聽話,睡一會兒,一個人守著就行。」沈子業強迫她躺下閉上眼睛,他則是繼續守著小孩兒。
孟筂雖是閉上眼睛,卻完全睡不著。小孩兒一生病就人仰馬翻,沒了平常的活力可憐巴巴的,她更寧願生病的是她。只是這種事兒不是可替代的。
她過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就醒了。如她所預料的一般,小孩兒又開始燒起來了,沈子業正擰了溫熱的小毛巾替他擦手心腳心。
孟筂醒來要替他換換,他卻沒讓。他耐心得很,只要小孩兒不舒服的哼哼他就會馬上抱起來拍哄,直到小傢伙睡過去,才又輕輕的放下來。
小傢伙的高燒三天後才褪去,這三天的時間孟筂熬出了黑眼圈。比她睡得還少的沈子業倒還好,比她有精神些。他對小孩兒的事一向很上心,讓最近都別帶小孩兒去人多的地方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