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天空掛著一輪朦朧的月,預示著即將揭開一系列詭異事件最終面紗的序幕。
那是一個轉折點,一切謎團似乎都在無聲中加速匯聚,向著一個令人心悸的結局疾馳而去。
奧利爾的心中,如同被秋日寒風輕撫過的湖面,泛起層層細膩的漣漪,每一絲波瀾都承載著他對過往幾日的深刻記憶。
這些記憶,無需翻閱那些密密麻麻的記錄,便能在心間清晰再現,宛如昨日重現。
從那一日清晨開始,奧利爾的心便被兩個至關重要的發現緊緊攥住。
其一,是關於阿卡麗鎮上那位溫婉卻神秘的艾倫·愛沃克太太,她竟與已故的傑克叔叔爵士之間,存在著一段未了的信箋情緣,約定在那片被命運詛咒的土地上,於特定的時刻重逢。
這份隱秘的約定,如同夜色中閃爍的幽光,既誘人深入,又令人不寒而慄。
其二,則是那個潛伏在廣袤沼澤深處,仿佛自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其蹤跡竟能在山間那座孤零零的石頭房子裡尋得。
這一發現,如同迷霧中突然亮起的一盞燈塔,雖不足以照亮整個迷霧,卻足以讓奧利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緊迫與決心。
他知道,自己距離揭開真相的面紗,或許只有一步之遙。
懷揣著這份沉甸甸的責任感與使命感,奧利爾決定再次踏上征程。
昨日傍晚,他本欲與准男爵分享這一重大發現,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牌局而錯失良機。
夜深人靜之時,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既有對未知的恐懼,也有對真相的渴望。
終於,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灑滿大地之時,奧利爾鼓起勇氣,向准男爵提出了獨自前往阿卡麗的請求。
起初,准男爵滿懷熱忱,欲與之同行,但經過深思熟慮後,兩人均認為奧利爾單獨行動,或許能以更加靈活自如的方式,挖掘出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於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與滿腔的熱情,奧利爾踏上了前往阿卡麗的征途。
阿卡麗的風景,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寧靜而祥和,仿佛一切詭異之事都未曾在此發生。
奧利爾抵達後,迅速安排妥當,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探尋艾倫·愛沃克太太的旅程。
她的住所,坐落在小鎮的一角,位置恰到好處,既不顯山露水,也不失優雅與格調。
門外,一盆盆精心修剪的花卉競相綻放,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主人的品味與心境。
奧利爾輕扣門扉,一位身著樸素、面容和善的女僕應聲而來。
她以一種近乎隨性的態度,將奧利爾引入了屋內。
客廳內,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一架雷明吞牌打字機上,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在光線的映照下,竟也顯得柔和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位女士從打字機前猛然站起,臉上洋溢著熱情的微笑,仿佛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向奧利爾致意。
然而,當她看清奧利爾那陌生的面孔時,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疑惑與戒備。
她緩緩坐下,目光中閃爍著好奇與詢問,靜靜地等待著奧利爾說明來意。
艾倫太太,初次相見,她的美貌如同晨曦初露,令人心曠神怡。她的雙眸與秀髮皆是深邃的棕色,宛如林間最幽靜的潭水,深不見底,又藏著無盡的故事。臉頰上散落著點點雀斑,非但不減其色,反而在她那略帶小麥色的肌膚上,添上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緋紅,猶如黃昏時分,微黃的玫瑰花瓣間悄然綻放的粉嫩,溫柔而誘人。奧利爾站在她面前,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讚嘆之情,仿佛置身於一幅精心布置的畫卷之中。
然而,隨著目光的深入,奧利爾逐漸察覺到了那份美麗之下隱藏的微妙瑕疵。她的面容中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粗獷,眼神里偶爾閃過的生硬,以及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鬆弛,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上不經意間留下的微小裂痕,讓人在讚嘆之餘,也不免生出幾分惋惜。但這些細微之處,在當時並未引起奧利爾的過多注意,他的心中只被艾倫太太那無可挑剔的外貌所占據。
「我有幸地,」奧利爾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認識您的父親。」這句話一出,他便意識到自己的開場白顯得有些笨拙,從艾倫太太那瞬間的表情變化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父親和我之間,」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冷漠與決絕,「早已沒有了任何關係。我從未虧欠過他什麼,他的朋友,自然也與我無關。若非已故的傑克叔叔爵士以及其他幾位好心人的幫助,我或許早已在生活的重壓下喘不過氣來。我的父親,他從未真正關心過我。」艾倫太太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怨恨與無奈,讓奧利爾不禁對她產生了更深的同情。
「我此次前來,」奧利爾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正是因為與已故的傑克叔叔爵士有關的事情。」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艾倫太太心中的波瀾。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雀斑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她內心痛苦與掙扎的印記。
「關於他,」她顫抖著聲音問道,「我能告訴您什麼呢?」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開始在打字機的鍵盤上胡亂敲打,仿佛是在尋找著某種安慰或是逃避的出口。
「您認識他,對嗎?」奧利爾直接了當地問道,試圖從她的反應中尋找答案。
艾倫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是的,」她終於開口承認,「我非常感激傑克叔叔爵士對我的幫助和關心。如果沒有他,我無法想像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他的善舉讓我得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勉強站穩腳跟。」
「那麼,」奧利爾進一步追問,「您是否與他有過書信往來?」這個問題如同鋒利的刀刃,直指艾倫太太心中的秘密。
她猛地抬起頭,棕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憤怒與戒備的光芒。「您問這些問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厲聲質問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奧利爾輕輕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堅定。「我只是希望避免一場不必要的醜聞。」他解釋道,「在這裡,我們可以坦誠相對,共同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一旦讓這些事情傳揚出去,恐怕就難以收拾了。」
艾倫太太靜靜地坐在那裡,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她的沉默而凝固,她的面容依舊蒼白如雪,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決與不屈。最終,她深吸了一口氣,那股不顧一切與挑戰的神色在她眼中逐漸凝聚,她緩緩抬頭,直視著奧利爾的眼睛。
「好吧,我回答吧,」她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您的問題是什麼?」
奧利爾見狀,心中雖有諸多疑問,卻也不得不調整自己的情緒,以更加溫和的態度繼續詢問。他輕輕整理了一下思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咄咄逼人:「您和傑克叔叔——那位已故的慈善家,是否曾經通過信件交流過?」
艾倫太太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確實給他寫過一兩次信,主要是為了表達我對他慷慨解囊、無私幫助的感激之情。那些信件,雖然簡短,卻滿載著我的感激與敬意。」
奧利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隨後他話鋒一轉,繼續追問道:「那麼,您還記得發信的具體日期嗎?」
艾倫太太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很抱歉,我不記得了。那些日子對我來說,每一天都充滿了挑戰與不易,時間的流逝似乎也變得模糊不清。」
奧利爾並未因此而放棄,他繼續深入詢問:「那麼,您和傑克叔叔先生是否有過面對面的交流呢?」
艾倫太太陷入了回憶之中,片刻後,她緩緩說道:「我們確實會過面,但次數並不多。通常是在他偶爾造訪阿卡麗的時候,我們才有機會見面。他是個非常低調的人,總是默默無聞地做著好事,從不張揚。」
奧利爾聞言,眉頭微皺,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可是,如果您很少見到他,又很少給他寫信,那麼他又是如何得知您的困境,並如此精準地給予您幫助的呢?」
艾倫太太的臉上閃過一絲釋然,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這背後其實有幾位紳士的共同努力。其中一位就是斯科奇先生,他是傑克叔叔的摯友兼鄰居,心地十分善良。傑克叔叔正是通過斯科奇先生了解到了我的情況,並決定伸出援手。」
奧利爾對斯科奇先生的名字並不陌生,他知道這位先生也是一位備受尊敬的慈善家。因此,艾倫太太的話聽起來頗為合理。但他並未因此放鬆警惕,而是繼續追問:「那麼,您是否曾經寫過信給傑克叔叔,請求他與您見面詳談呢?」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艾倫太太的敏感神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憤怒之情溢於言表:「先生,這真是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問題!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
奧利爾見狀,連忙道歉:「很抱歉,太太,但我必須確保我的調查是全面而細緻的。這個問題,我必須問。」
艾倫太太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回答你吧。我從未寫過那樣的信,也從未有過那樣的念頭。」
然而,當奧利爾進一步追問,尤其是在提到傑克叔叔去世那天的信件時,艾倫太太的臉色再次發生了變化。她的臉色迅速褪去血色,變得一片死灰,那雙曾經充滿力量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澤。
「一定是您的記憶在捉弄您,」奧利爾見狀,決定採取一種更為溫和的方式,「實際上,我甚至可以背誦出您那封信中的一段內容。它是這樣說的:『您是一位君子,請您千萬將此信燒掉,並在十點鐘的時候到柵門那裡去。』」
艾倫太太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仿佛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盡力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和冷靜:「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真正的君子了嗎?竟然連一封私密信件都能被外人看到!」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奧利爾連忙解釋道:「您誤會了,傑克叔叔確實已經將那封信燒掉了。但有時候,即使是一封被燒毀的信件,也會留下一些痕跡。我正是通過這些痕跡,才找到了這封信的線索。」
艾倫太太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扎,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坦誠:「是的,我寫過那封信。我為什麼要否認呢?我沒有任何理由為此感到羞恥。我只是希望他能親自聽聽我的困境,我相信如果能面對面交流的話,他一定會更加了解我的需要並給予更多的幫助。」
奧利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並繼續追問:「那麼,為什麼您會選擇在那樣一個特定的時間見面呢?」
艾倫太太如實回答:「因為我得知他第二天就要離開阿卡麗前往城裡處理一些事務,而且可能會離開很長時間。而我又因為某些原因無法提前到達那裡,所以只能選擇在那個時間見面。」
奧利爾點了點頭,繼續追問:「可是,為什麼您會選擇在花園裡見面而不是直接拜訪他的住宅呢?」
艾倫太太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您想啊,一個單身女子在那個時候獨自前往一個單身漢的家中,這會引起多少不必要的誤會和猜測呢?所以,我覺得在花園裡見面會更為合適。」
奧利爾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但他心中仍有疑惑:「那麼,您最終是否去了那個約定的地點呢?」
艾倫太太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去。我拿我生命中所有神聖的東西發誓,我真的沒有去。因為在那之前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無法赴約。」
奧利爾眉頭緊鎖,顯然對艾倫太太的回答持懷疑態度:「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您無法赴約呢?」
艾倫太太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在回憶那段痛苦的經歷。最終,她緩緩開口:「那是一個我無法言說的秘密。它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頭,讓我無法呼吸。但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去過那個約定的地點。」
奧利爾看著艾倫太太那雙充滿真誠與痛苦的眼睛,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動搖。但他知道,作為一名偵探,他必須保持冷靜與客觀。於是,他繼續追問:「那麼,在那個約定的時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艾倫太太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似乎不願意再提起那段痛苦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