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覺得江漓漓的眼神有些熟悉。
哦，她上一次這麼堅決，是高三那年選專業的時候。
當時，她和江淮樾都建議江漓漓選輕鬆一些的專業，江漓漓幾乎是以不容商量的態度表示，她要讀法律，然後她就成了斯坦福法學系的學生。
她當年攔不住江漓漓讀法律，今天也攔不住她去工作。
她只想知道江漓漓為什麼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漓漓，」秦婉端詳著江漓漓，毫無預兆地問，「你和嘉衍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江漓漓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否認——
「沒有啊！媽媽，你想多了。」
江漓漓一臉純真，鎮定自若地搖頭、微笑，一副她絕對沒有在說謊的單純無害模樣。
實際上，這一刻，她心如擂鼓。
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她已經盡力掩飾了，只能祈禱媽媽不會從一些細節發現可疑的痕跡。
秦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不過，江漓漓的否認讓她放下心來。
她直截了當地問：「那你怎麼會突然想去工作？」
「媽媽，」江漓漓說，「結婚後我在家裡呆了一年，是為了準備法律職業資格考試。我已經通過考試了，不去工作不是白考一場嘛？」
秦婉一眼看出江漓漓沒有說心裡話：「漓漓，不要逃避問題。」
「額，好吧。」江漓漓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媽媽，其實……我是想實現自己的價值。我不想做溫室里的花朵，我想當像您和爸爸一樣的人。」
秦婉被這波一點都不矯揉造作的彩虹屁取悅了，答應下來：「我晚上跟你爸爸商量商量。」
「我就知道您會答應的！」江漓漓激動地撲到秦婉懷裡，「謝謝媽媽！」她知道母親很喜歡葉嘉衍，決定「投其所好」，「對了，嘉衍跟我一起回來了，在樓下呢。」
結婚後，江漓漓經常回來，葉嘉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陪著江漓漓回來。
光是這一點，秦婉對葉嘉衍這個女婿還是很滿意的。
母女倆挽著手下樓的時候，葉嘉衍和江淮樾正在客廳喝茶聊天。
江淮樾年輕的時候也是風雲人物，年紀輕輕就當上S大這所知名政法學院的教授，教室里永遠擠滿旁聽的學生。
那個時候，江淮樾在哪兒，哪兒就是焦點。
但是今天，秦婉不能否認，她更多的是被葉嘉衍吸引了目光。
葉嘉衍外表出眾、氣場強大，一舉一動都透著迷人的氣質和風度，這樣的男人，江漓漓喜歡上他太正常了。
看見秦婉下樓，葉嘉衍站起來叫人：「媽。」
秦婉眉開眼笑，示意葉嘉衍坐，說：「既然回來了，吃完晚飯再回去吧？」
江漓漓怕露餡，剛想拒絕，就聽見葉嘉衍說「好」，她只好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向葉嘉衍投去一個詫異的眼神——
他以前來她家，一般都不會留下吃飯啊。
他今天……真的有點反常。
她真的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漓漓。」
「漓漓？」
秦婉叫了好幾聲，江漓漓一直沒有反應，直到秦婉微微提高聲調，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媽問你想吃什麼。」葉嘉衍重複了一遍秦婉的話，「讓阿姨給你做。」
「我都可以！」江漓漓衝著秦婉露出一個討巧的笑，「我不挑食！」
秦婉想了想，說：「那讓阿姨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清蒸魚。」
「好，謝謝媽~」
江漓漓笑得十分燦爛，看著秦婉去找阿姨，她長吁了一口氣，下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就對上葉嘉衍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嘉衍看她的目光似乎帶著一種令人背脊發寒的探究……
哎，話說回來，剛才她走神，他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就好像……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個假設，比鬼故事還恐怖！
一股寒流瞬間傳遍江漓漓全身，她暗暗打了個冷戰。
「漓漓，去書房幫爸爸把圍棋拿下來。」江淮樾打斷江漓漓的思緒，「我要跟嘉衍下盤棋。」
江漓漓聽話地上樓去拿棋，一邊在心裡嘀咕：葉嘉衍還會下圍棋？
……好像沒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不過，她爸爸圍棋很厲害，葉嘉衍不一定能贏她爸爸！
雖然深知自己父親的圍棋水平，但葉嘉衍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所以江漓漓也不敢打包票，好奇地在一旁圍觀。
她圍觀過父親跟很多人下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親在與人對弈的過程中皺起了眉頭。
以前，她爸爸都是笑呵呵的就贏了。
江漓漓看了看葉嘉衍，他明顯也不輕鬆，用力地捏著棋子，所有注意力都在棋局上，比簽一份合同還認真。
這麼看來，葉嘉衍和她爸爸，算是棋逢對手了？
葉嘉衍察覺到江漓漓在看他，偏過頭，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撞上。
他的目光，像綴滿了星星的夜空一樣深邃迷人。
江漓漓眨眨眼睛，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的唇翕張了一下，用口型對葉嘉衍說：「加油！」
「……」
葉嘉衍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目光愈發深邃。
江淮樾把小夫妻的互動都看在眼裡，重重地「咳」了一聲，提醒道：「嘉衍，該你了。」
葉嘉衍匆忙把注意力轉移回棋盤上，「咔噠」一聲落子。
江淮樾看了看葉嘉衍，笑了笑，抬手落棋。
葉嘉衍一怔，像是迷茫許久的人終於回過神，說：「爸，你贏了。」
「嗯。」江淮樾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江漓漓，「謝謝你啊，果然是爸爸的親女兒。」如果不是江漓漓擾亂了葉嘉衍的心神，他不會贏得這麼輕鬆。
「……」江漓漓一臉不明所以，「爸爸，您謝我幹什麼呀？」
江淮樾沒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笑呵呵的走了。
江漓漓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葉嘉衍——
葉嘉衍下意識地避開江漓漓的目光，低頭看棋盤，淡淡的說：「我也不知道。」
「噢。」江漓漓說，「那我不好奇了！」
葉嘉衍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領會不到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