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赴前線的路上...孤裕關昏迷時...死亡谷決死一戰...仙鶴城中...古國秘境中秦紫煙更以生命為代價,為江塵斬殺數十妖族天驕,一幕幕在腦海浮現。
除了凰南卿,可以說秦紫煙是陪伴江塵最久的紅顏知己,一起共患難,同生死,沒有比兩人再默契的了,往往一個眼神,便已經明白彼此在想什麼,哪怕直到最後,那一層窗戶紙依舊沒有捅破。
而兩人訣別的那一幕,江塵永遠無法忘記,秦紫煙這三個字,也更如難以磨滅的痕跡,烙印在江塵內心深處,
這個外表柔情似水,內心卻堅強無比,總用善意和溫柔去看待這片世界的女子,此時又奇蹟般的出現在江塵面前,可是...她還是那個秦紫煙嗎?
「好...好久不見,你是來找我的?」
秦紫煙溫柔一笑,
「不然呢?當著那麼多人拂袖而去,墨幽冥還在天闕中胡吃海喝,沒有了這位天下第一殺手保護,以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不知道又得鬧出多大的亂子,有我跟著,最起碼他們不敢亂來。」
江塵頓時啞然,同時心中也升起一種暖意,她還如當年那般,無條件地信任和支持自己,
「那邊的小攤人挺多,肯定好吃,咱們過去嘗嘗。」
「好。」
隨著兩人落座,周圍的食客都一時呆滯,這世間怎會出現一顰一笑都足以傾世的女子,況且這等仙子從來都在天上,
怎麼會來這種市井小攤,攤販老闆瞪得雙眼滾圓,半晌才反應過來,忙不迭詢問吃什麼。
江塵隨便點了幾種,都是些沒見過的吃食,非常具有京都特色,秦紫煙似是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兩根玉指輕輕捻起一塊點心,櫻唇微啟,輕輕放入口中,卻是吃得有滋有味。
「對於京都的局勢,你怎麼看?」
江塵問道,
秦紫煙思索片刻,緩緩開口,
「京中大族林立,朝中大員結黨營私,你不該來京都,這繁華之下,隱藏的骯髒與腐敗太多了,以你的性格,恐怕很難和他們同流合污,
目前你還沒損害到他們最關鍵的利益,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別說長公主姜嵐,恐怕武神大人都保護不了你。」
江塵微微皺眉,
「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秦紫煙輕點螓首,
「聖皇七族,京都十家,這十七大族每一年的收益,甚至超過整個人族的賦稅,這幾千年來,他們的積累已經超乎想像,尋常人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奇珍,
對他們而言卻如路邊野草一般觸手可得,豢養的強者更是不計其數,你殺的納蘭鷹,凝氣只開了三脈,卻生生用資源堆成了七境神遊,你知道納蘭王有多少子嗣嗎,上百個,
他們從沒踏足過戰場,卻消耗了海量的修行資源,而這些資源,都是從整個人族掠奪來的,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難怪...前線會潰敗,六十四郡的老百姓拿著命往前拼,就為了腳底下一寸寸的疆土,這些...畜生!」
江塵眼中的憤怒幾乎燃成了火,
秦紫煙秀眉微蹙,
「回去吧,這天下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不是你一個人能救的,你在這裡,只會讓你越來越安全,我知道一處洞天福地,是我曾經師門所在,那裡靈氣濃郁,
以你自己資質,不出數百年,必然能夠破碎虛空,飛升上界,到時我們去仙界,也就不必管這些人間瑣事。」
飛升上界,人間瑣事,的確如此,這裡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人族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師尊的血仇未報,正如秦紫煙所說,或許找個世外桃源的地方修行才是上策。
路上熙熙攘攘,有忙至深夜的民夫來這裡的小攤喝杯水酒解乏,雖是夜深,但依舊有販夫走卒來往不斷,把戲雜耍,讓人眼花繚亂,
突然有一位說書的瞎子走來,還未靠近,便已經有了陣陣叫好聲,
「陳瞎子!你怎麼才來啊,讓兄弟們一陣好等!」
「你不來,弟兄們的酒都喝不痛快,是不是被煙花巷的娘們迷住了。」
陳瞎子連連告饒,
「各位兄弟口下留情,今日來遲,還真有緣由,這回書不說從前渤海郡中的孤城之戰,有新的段子。」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周圍不滿,
「渤海郡中,十七路妖軍,數百萬妖眾,江塵率殘兵以少勝多,困殺幾十妖聖,這樣的段子我們就是天天聽也聽不厭,你換什麼新書?」
「對啊,陳瞎子,是不是京都那些當官的給你錢了,前線潰敗,渤海都快淪陷了,人族危在旦夕,李家軍苦守三年。」
「幾十萬將士死的還剩下幾千,萬幸江塵趕到,帶領著這一幫人族殘兵打出這些年最大的勝仗。」
「殺得刀劍斷刃,鎧甲碎裂,糧草都沒了,寧可留盡最後一滴血,也絕對不讓半步疆土,這是我們人族的希望,更是我們人族的脊樑,這樣的故事,弟兄們,你們聽煩了嗎?」
周圍一片喧囂,
「不煩,聽一輩子也不煩!陳瞎子你還是接著昨天的講,神族大妖被江塵斬首...」
那陳瞎子故作神秘道:
「昨天的不講了,今日咱故事改了,可主人公沒變,還是江塵,這可是老瞎子我剛打聽來的,就在今晚...」
他慢飲一口烈酒,拿起醒木拍桌,抑揚頓挫道:
「說的是碧落天闕群雄現,天驕江塵展威能!九重天之上,不是朝中袞袞諸公,就是宗族大能,誰為咱們平頭百姓說話,誰敢對著當朝閣老揮劍,唯有天驕江塵,話說...」
陳瞎子的聲音並不慷慨激昂,可是一個個卻聽得入迷,恍如親身經歷,他們屏氣凝神,激動處拳頭緊握,臉頰通紅,
說到危險時刻,更是呼吸都停滯了,恨不得親自上場,很多民夫也沒什麼錢財,他們捨不得買什麼菜餚,端著一杯劣質酒水,聽到高興處便喝上一口,眉飛色舞,仿佛親眼所見。
「欲聽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那老瞎子故意買個關子,說到那姓宇的閣老對著江塵出手時,故事戛然而止,急得其他人抓耳撓腮,這是他慣用的手段,
「江塵沒事吧!」
「是不是江塵把那個混蛋閣老揍了一頓?」
「夠嗆,這可是朝廷大員,身份不可想像,江塵別遇到危險才好。」
老瞎子笑而不語,片刻後才說道,
「沒事,自然沒事,江塵當著無數強者的面,虛空煉出大道神丹,震撼京都,這消息,明日肯定傳遍大街小巷了。」
這些人此時緊張之色才緩和過來,
「我就說,江塵可是咱們人族最牛的天驕,怎麼可能有危險。」
「大道神丹,那可是傳說中的寶物,江塵才多大年紀,都能煉製這樣的神藥了?」
「陳瞎子,今晚你的夜宵我請了,江塵可是咱們人族的希望,有他在,早晚能趕走妖族,咱們現在的日子雖然苦,但是有盼頭!回家,洗洗睡覺,明天和我們家崽子講講這一段,
到時候他成了武者,也得像江塵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對!啥時候孩子大了,我也踏上戰場,跟在江塵身後殺上一場,就是死也瞑目了!」
聽著那些笑聲和喧譁聲漸漸遠去。
角落中的江塵起身,緩緩說道,
「我想明白了,留在京都,因為...還有人需要我。」